監視器後方的林安看到約書亞的動作，心底泛起波瀾。
真是天生的“審判長”，哪怕失憶，殺人滅口的連招依然如此絲滑。
不過約書亞的記憶沒有複蘇的征兆，林安讓他擦了擦濺到鏡頭的血迹，吩咐道：“去看看那些貨物是什麽。”
“好的，老師。”
約書亞關上大門，外面的水手們隻聽見槍聲，以爲同伴處決了一名伺機潛入的“老鼠”，沒人過來仔細查看。
平房内沒有燈，約書亞循着從破洞漏出的自然光，走向那些被整齊堆放的貨物，箱子由壓縮木頭制成，表面塗了一層防水的油性材料，标簽貼着數字，大小随箱子的體積變動。
略一嘗試，約書亞發現它們的開口處嚴絲合縫，一把閃動着綠光的電子鎖牢牢關上箱子，用蠻力根本打不開。
和林安商量一番，他開始尋找周圍的線索。
搜刮了約莫十分鍾後，約書亞從一箱貨物下方找到一沓露出半個三角形的文件夾，估計是工作人員忙碌中忘記拿走，不慎掉在地上了。
約書亞抽出文件，方便林安從監視器中查看。
這上面寫着貨物的物流公司等等情報，最關鍵的是它們即将被運走的時間，赫然是2038年3月3号5點整。
換句話說，多蒙多之夢的輪船恰巧将在今晚五點停靠在鷹國港口。
現在是下午兩點，根據入海口到港口的距離，這艘輪渡目前已經駛入鷹國境内，由于基金會針對魔女的行動，入海口即将被徹底封鎖，它這波算是自投羅網了。
結合河道的地圖，林安大緻确認了多蒙多之夢此刻的位置，約書亞翻動文件，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果不其然，兩人在文件最後發現了一個深紫的印章。
那是一隻抽象的狼頭，雙眼放着兇惡的光，張開血盆大口，令人心底發毛。
林安默默記下這項圖案，剛想讓約書亞再找找倉庫的其他情報，隻聽“沙沙”的聲音響起，約書亞身側的貨箱忽地動了一下。
“嗯？”
兩人有些驚訝。
難道貨箱裏裝得是活物不成？
“你把它打開看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林安隔空下達指令。
這讓約書亞有些爲難，但一想到這是替身使者的考驗，深吸一口氣，雙手放在電子鎖上，緩緩催動着身體内部愈發活躍的能量。
細微的、破碎的切割聲響起，電子鎖于無形中化作五瓣，啪擦碎裂，綠光瞬間停止閃爍，貨箱的蓋子如同裝了彈簧般掀起。
灰塵撲面而來，約書亞咳嗽幾聲，方才看清眼前奇異的一幕。
一隻布滿異域風情花紋的黑色兔子扭動掙紮，四肢有力地撲騰亂打，若非全身被流動着希伯來文的戒律束縛，早已掙脫枷鎖，跳出來亂跑了。
“這是什麽鬼東西？”約書亞和黑色兔子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深深皺起眉頭，“老師，我該怎麽辦？”
耳機卻沒有傳來半點回應。
又是一次試煉嗎？
不知爲何，束縛帶的文字和造型令約書亞似曾相識，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隻聽“啪擦”一聲，束縛帶竟在他的控制下層層斷裂。
那兔子沒有停在原地半秒，空間扭曲，它肥碩的身軀刷地消失不見。
約書亞簡直是莫名其妙，合上貨箱，準備繼續探索之際，一隻冰涼的手忽然搭上他的肩膀，陰柔又俏皮的聲音響起。
“除非聖誕老人，偷偷動别人的禮物可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哦。”
剛一轉身，約書亞刹那間落入一雙夢幻的紫羅蘭色眸子中，仿佛被扔進了錯綜複雜的迷宮。
他退後一步，厲聲問道。
“你是誰？”
…………
“嗯，畫面壞了？”林安疑惑地望着雪花屏的監控錄像，“史蒂夫，那邊發生了什麽？”
稍作嘗試，不僅是攝像頭，連藍牙耳機也沒有信号了。
要麽是多蒙多之夢的神秘者守衛發現了約書亞，要麽是貨箱裝了暗箭，在打開的瞬間射壞了他的相機。
不過林安一點不擔心約書亞，這家夥可是鷹國神秘者的戰力天花闆，全世界範圍内亦能排得上号。
哪怕不幸死了，約書亞也能無限複活，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林安把約書亞送去多蒙多之夢除了探索多麗絲的秘密，也是引導這顆定時炸彈般的家夥原地爆炸，搗毀多麗絲的據點，他唯獨沒想到兩人“失聯”得這麽快。
難道多麗絲的第四種能力是“隔絕空間”？
無論如何，約書亞的情報讓他估算出了輪船的位置，林安将手機放入口袋。
“防沉迷到了嗎，網瘾少年？”前方傳來米希的調侃。
“唉，隊友離線挂機，不打了。”
林安連連擺手，三步并做兩步地跟上他們。
原本的河岸邊總是人來人往，現在卻幾乎沒有人影，政府早已封鎖了道路，除了官方員工，其餘人一律隻進不出。
“叮！”
西蒙的通訊設備傳來清脆的提示音，他拿起一看，經過初步篩選，官方鎖定了所有黑色船隻的位置。
“像蜘蛛網一樣繁瑣。”巴裏瞥了一眼地圖标注的紅點。
“隻是第一步，還不包括事後的圍剿和蹲守。”西蒙說，“這次行動至少持續一個月，比運送【雷鳥】更長，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沒事，反正有加班費，複活節那天甚至三倍工資呢。”米希倒是幹勁十足。
“這份兼職越來越影響我的學業了。”林安半抱怨地開着玩笑。
“伱不妨申請一下‘間隔年’，或者分兩至三年的時間修完畢業的學分。”巴裏建議道，“我認識的人中，有人花了八年才讀完碩士。”
“唉，真是辛苦。有時候我都快忘記你還隻是個孩子而已。”西蒙搖了搖頭，“事後我請你們喝咖啡。”
“怎麽能讓你請客呢，隊長。俗話說不會薅公司羊毛的員工不是好員工，必須讓基金會給我們發咖啡機和豆子，人手一噸起步。”
“一噸……林，你有概念嗎？”西蒙無奈地笑道，“不等你喝完就長黴了。”
“我完全OK。”米希饒有架勢地幫腔，“我的爸爸媽媽九個兄弟姐妹還有一百多個表兄弟姐妹叔叔嬸嬸以及他們的親戚一來，一噸咖啡豆撐不過一年。”
聊天緩解了決戰前的氛圍，林安嘴角勾起輕緩的微笑，雖然他對聖安尼洛夫基金會的信念不置可否，但沒有加入這個組織，他也将失去遇見三人的機會。
林安認爲，那将是生命中的一大損失。
當然，探索“柯默思”的世界亦是重中之重。
根據計劃，基金會的直面部門将在官方的輔助中攔下每一艘黑色船隻，詳細排查。
從入海口開始，到另一側結束。
通過測試的船隻将停到一處臨時港灣，以防被卷進可能發生的神秘者大戰。
大約半小時後，基金會的路線逐漸和林安計算中的“多蒙多之夢”重疊。
前方出現了一艘巨輪的輪廓，它的外形高大而雄偉，遵守政府的命令靜靜靠在岸邊，煙囪冒出一縷縷白煙，随着海風飄散。
船體呈現冷峻的金屬淺色，和女孩描繪的“黑船”截然不同，卻牢牢吸引着林安的目光。
隻見它的船頭插着一面白底紅紋的旗幟，印着咆哮的狼頭，迎風飄蕩。
林安立即閉上眼睛，放空模式之下，約莫上百個光點密密麻麻地聚集于巨輪之上，光是船艙就有至少三四名神秘者正在活動。
這艘巨輪正是多麗絲的據點。
唯一令林安奇怪的是，狼頭圖案和剛剛看到的印章略有不同，文件上的是野狼，船頭的挂飾更像一條狗。
多麗絲似乎和官方提前打了招呼，開路的官員無視了巨輪，向地圖的下一個目标前進。
反正巨輪又不是黑色的，聖安尼洛夫基金會沒有非查它不可的必要。
怪不得你們總是抓不到多麗絲，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林安一邊想，一邊将意識沉澱在【賢者之石】，小世界中心那具雕像開始行動，它的身軀長着男女兩個頭顱，戴着面具，慢慢舉起手裏的雙蛇手杖。
【心靈的幻想】。
褐色能量以林安爲中心發散，爬上基金會員工和官方人員的眼睛，覆蓋上了一層扭曲認知的幕布，他們此刻想象和渴求的光線，逐漸脫離心靈，染上現實的範圍。
尋找黑船……
“等等，這艘船……不就是黑色的嗎？”
米希指着巨輪，驚訝地叫出聲。
“你們怎麽不停車？”
“呃，它、它是黑色的？”官方人員看向窗外，鐵闆釘釘的“事實”讓他們無法裝聾作啞，額角流下冷汗，“可地圖沒把它标出來，請容我們和上級确認一番。”
不管他們如何辯解，迫于眼見爲實的壓力，一行人停下腳步，觀望着這一艘躲過官方搜查令的“黑船”。
“它是魔女的大本營嗎？”米希喃喃自語。
“不一定，不過——”西蒙的聲音帶了幾分冷意，轉向那幾名竊竊私語的官方人員，“基金會的命令是搜查‘黑船’。無論如何，不能放過眼前這艘完美符合線索的巨輪。”
“請您稍等片刻。”其中一人趕忙攔下他，“這或許有什麽誤會。”
“我們隻是奉命行事。”
經過協商，官方拗不過執着的基金會，隻得帶上西蒙的小隊和另一支懲戒小隊作爲先鋒，一起登陸了巨輪。
“嗡嗡嗡……”
進入船艙前，一隻大蒼蠅迎面飛來，林安下意識揮手将它趕跑。
直到它飛走之後，他才微微一愣。
是錯覺嗎？
那隻蒼蠅的眼睛似乎是紫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