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盡頭是升降梯,上升了約莫15英尺,林安走入一處環狀大廳。
提示燈閃爍,給他指明着方向,直到來到一面嵌滿象牙色網格的牆壁前。
林安覺得這有點像研究部門走廊,試探性地伸手摁住一塊凸起的金屬檢測器,隻聽“哔哔”兩聲,隐藏的大門上下開合,露出内部的房間。
這裏的裝修遠比下層好得多,樣式像是基金會的員工宿舍。
當他進入的瞬間,大門“嘎達”關閉,林安轉過身,發現内部沒有操作開關,想要出去隻能等待别人的遠程操控。
林安試了試,房間沒有信号。
天色已晚,他打了個哈欠,倒頭就睡。
反正是在時間碎片裏,不可能有什麽危險。
他在這個房間待了一夜,次日清晨,房間的大門總算打開了。
林安往外走去,發現那略顯昏暗、空無一物的環狀走廊完全變了模樣。
視野明亮且開闊,原是天花闆下降了下來,上下樓層合爲一體,黑藍相間的桌椅組合地闆連在一起,電光閃爍,中心一根透明圓柱體尤爲醒目。
它貫穿了整個“智慧”區域。
非人形的機器人走來走去,其中一具端着金屬盤子,“滋滋”地在地毯上走來走去,盤子放着的隻有清水。
林安不是第一個到大廳的人,還有一張熟面孔先一步坐在椅子上。
他本在神情陰郁地發呆,聽到腳步聲,男人倏地站起,川劇變臉般笑了。
“您好,請問您也是通過‘白鴿認證’,被約書亞組長選中的執事嗎?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我叫蓋伊·阿格尼莫,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您?”
喲,基哥,好久不見。
林安随口敷衍幾句,很快第三個人也來了,他是和林安對峙的那名矮小老人。
蓋伊照例去打招呼,老人心照不宣地和他聊了起來,閉口不談那場血腥的噩夢,像是兩個在公園碰到的散步的人一樣和諧。
第四個出來的是劫車的傲慢男人,然後是希爾和小個子女人……
“白鴿認證”結束,他們是未來的督察組執事。
盡管約書亞的推波助瀾是最大原因,他們本身性格也有些自私自利、嗜殺成性,不然沒法和“審判長”介質共鳴。
倘若太平過完一生倒也罷了,受了那麽大的刺激,這些人潛藏的陰暗面被徹底激發,而且越來越恐懼、嫉妒、憎惡着另一側的正直和善良。
不過這些人的道德水準亦有高下,從他們離開房間的順序和身上的傷痕就看得出來。
蓋伊幾乎沒感覺到良心的譴責,身姿矯健,沒有任何傷疤,估計下手時幹淨利落,沒有遭到毆打,他因即将成爲“人上人”而充滿期待,此刻和老人高談闊論。
怪不得十幾天後就開始爲世家執行任務了。
最後離開房間的是失魂落魄的埃夫隆,見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精神萎靡,蓋伊拉開椅子。
“魯本執事,你還好嗎?先坐吧。”
埃夫隆擡起頭,一條猙獰的傷疤劃過上唇,露出血紅的牙床和肌肉組織。
“哦,你需要治療……”小個子女人吓了一跳。
埃夫隆搖了搖頭,喃喃自語:“它讓我永遠記住那個……我的……受害者,。”
“唉,他們的出身一文不值,而組長好心給了三個月的時間,他們卻沒有展現出任何值得重視的價值,所以死了。”蓋伊開導着他。
“他才18歲,還是個少年。他的死亡又有什麽理由呢?”
“如果你被抛進深海,卻拒絕遊泳,伱會被淹死的。”蓋伊擡起粗眉毛,“繼續遊吧,你說呢?”
“咚!”
話音剛落,蓋伊的後腦勺被敲了一擊。
“林、林執事,你做什麽呀。”他下意識地賠笑道。
“聽說這是伊思班尼王國的打招呼方式。”埃夫隆一本正經地解釋着,反手也給了蓋伊一巴掌,“歐拉。”
“……”
蓋伊百分百确認沒有國家會這麽跟人打招呼。
趁着執事們齊聚,林安抽出腰間魔杖,紅色寶石光芒大作,順時針給予每個人不輕不重的一擊,除了希爾·凱謝麗。
美高梅大賭場的擁有者疑似“求知者”,他收走了希爾的神秘,盡管林安還有很多疑問,但他決定不在過去對希爾下手,防止爲了一張《密西拿》殘頁産生和此人結仇的可能性。
至此,時間回溯的任務完成了一半。
隻需等待72小時即可。
發現林安還活着,埃夫隆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轉,其他執事感受到林安滿不在乎的情緒,也稍稍放松了些。
“爲什麽特意無視了我?”希爾撩起金色長發,露出白皙的後脖頸,強行繼續輕松的話題,“哈羅,看得見我嗎?”
“不,是你太美麗了,我不忍下手。”林安向“前妻”一欠身,“早上好,親愛的希爾·凱謝麗女士,願天空所有的鳥兒爲你歌唱。”
希爾面色微紅,蓋伊打着哈哈蒙混過關,老人趁機挑起新的話題。
他們必須一刻不停地說話,否則就會在寂靜中崩潰。
林安玩了手尬的,便坐到角落去了。
和一群現實中要麽死了,要麽在死亡路上的人說說笑笑,着實過于陰間,讓他有種置身于黃泉地府的錯覺。
況且一半還是自己親手殺的。
尤其是埃夫隆和蓋伊,林安現在還能回憶起他倆面目全非的屍體呢!
淦,太怪了。
誰料一群執事竟然跟了過來,每個人都在強撐着維持正常,實際上他們的理智早已如同繃緊的琴弦,随時處于斷裂邊緣,唯獨靠近真正放松的林安時,方才得到一絲慰藉。
林安被昔日音容猶在的敵人圍在中央,百感交集,難以言表。
所幸詭異感沒有持續太久,鴿子的叫聲劃過天花闆的熒幕。
“咕咕咕……”
大熒幕投影出像是雪白巨人的教堂,棱角分明的扶壁簇擁着高大的六光窗,緊閉的拱門由三重豎井組成,疊加了一個稍矮些的、寬大的模制拱門,雕刻着一行古老又拗口的銘文:
我即是我。
猶如穹頂壁畫的背景之上,約書亞的半身像出現。
所有人瞬間全身緊繃,再沒了多餘的情緒,驚恐交加地望着這個給他們帶來了終身噩夢的男人。
約書亞對此很滿意,清了清嗓子開口。
“歡迎,西奈山的子民們。你們身在此地意義非凡,我想你們明白這一點。你們是從一群人中挑選出的少數派。你們站立在人類金字塔的頂端。今天,你們将開始爲了世界和平而奮鬥的道路。”
他的眼睛閃動着狂熱的光芒。
“我的名字叫‘約書亞’,而你們即将加入的組織叫做‘聖安尼洛夫基金會’,更準确的說,是管理它的督察組。”
約書亞簡單介紹了一番基金會和督察組的職責範圍,以及“柯默思”世界和神靈介質,驚得執事們合不攏嘴。
随即約書亞告訴他們,那些人的犧牲并非毫無意義,因爲他們将背負起死亡,爲全鷹國人民的安居樂業做出貢獻。
這段話令執事們黯淡的雙眼燃起一絲希望的光芒,好像從空虛中找到了未來人生的意義。
林安微微挑眉,約書亞的口才固然無可挑剔,但這段話能夠輕松洗腦執事們,讓他們迅速忘記對他的恐懼和仇恨,其中不乏神秘的加持。
對他倒是毫無影響。
莫非,約書亞的原型是……
演講結束,約書亞讓一行人原地等待,他将單獨接見他們。
天花闆投影的教堂拱門驟然亮起,露出上層通道,更強烈的光芒把2D和3D混合在一起,讓人分不清現實和虛拟,仿佛真正的天堂已敞開大門。
入口處連接着環形大廳的玻璃圓柱體内,升起球狀的電梯,停在和幾人平行的位置,約書亞率先叫出蓋伊的名字。
蓋伊連忙坐上電梯,升入上方的樓層,約書亞的影像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靈又純潔的聖歌,從在音響中不停播放,聖潔地環繞房間。
足足過了兩小時,蓋伊從電梯下來了。
鐵門一打開,林安就看到他的臉上頂着複讀者的面闆和數據。
他正式成爲了神秘者。
林安發現蓋伊的額頭塗抹着慕道者油(橄榄油)的反光,不禁挑起眉。
尚未幹燥的油繪制出一種特殊的象征圖案,意味着受膏者正在通過恩膏與世俗的罪孽分開。
不僅如此,蓋伊全身濕漉漉的,約莫是經曆了一場潔淨Ablution的禮儀,和救世主教派的施洗有點像。
水象征着罪惡可以被洗淨的信念,還代表着一個人意識到自己的“污垢”,是開啓意識、力量和存在新狀态儀式的重要組成部分。
音響恰巧放出一段經文。
“聖靈将洗淨他所有的罪孽,通過他的靈魂對上帝所有戒律的謙卑,當他的肉體被灑上聖水并在流動的水中成聖時,他的肉體就會被潔淨。”
“他必堅定自己的腳步,完全遵行《密西拿》的一切道路,遵照上帝關于定期節期的命令,一步也不可背離祂的一切話語。”
“然後,他将以令人愉快的贖罪取悅上帝,這将爲他獲得永恒共同體的盟約。”
蓋伊之後,其餘執事被一一叫入上方樓層,林安百般聊賴地等待魔杖寶石生效,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除了清水,這裏沒有其他東西可吃。
大約禁食也是儀式的一環。
從上午10點到晚上10點,約書亞花了整整12小時讓六名執事覺醒神秘,等到最後的小個子女人離開電梯後,約書亞終于叫出林安的名字。
由于蠕蟲幕布的作用,執事們逐漸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不舒服,早早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希爾·凱謝麗一直想找林安聊天,卻被後者無情拒絕。
他不想和一個“死人”卿卿我我。
“唰。”
電梯升了上來,大門開啓,林安因強光微微眯眼,随後看清了約書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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