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激活的瞬間，林安的視野出現了來自“科莫思”的不可思議奇景。
好久沒看到了。
林安忍不住望向身後，五角星于漆黑的夜幕傲然輪轉，希伯來文字符閃爍，每條線由奇怪的類似“手”的圖案組成，扭結在一起，卻不像克蘇魯神話那種不可名狀的肉球一樣惡心。
相反，它的外觀顯得分外聖潔，因爲這些圖案分别以火、閃電和燦爛光芒的形式存在着。
這也是天使的一類形體。
在希伯來語中，天使這個詞叫做malakh，也有信使的意思，它們服務于所有生物和自然世界的所有事物，在各個領域之間來回穿梭，将人類的祈禱帶到天堂，并帶着上帝的答複返回。
每個五角星的盡頭，五種不同的香水煙霧環繞，分别是熏香、沒藥、蘆荟、硫磺和迷疊香，氣息彙聚在一起，和他的氣流對抗。
不得不說，希爾的神秘相當壯觀。
可惜林安欣賞沒幾眼，就要和它們說再見了，不僅如此，他也沒看見它們另外的幾種形态，以及和黎明協會騎士的戰鬥場面。
“系統，你害我錯過了不少精彩。”林安抱怨道。
“對不起，親愛的林安，遺憾也是人生必須品嘗的一杯苦艾酒。”
哪來的文青病。
隻修複了數據亂碼，腦子還短路着嗎。
先把研究系統放在一邊，林安尚未解決目前兩件棘手的事情，胸口的惡兆不住擴大，已侵蝕了他的整個軀幹，往四肢和脖子蔓延。
希爾的神秘術也不斷拉扯着他的方向，像是一張蜘蛛網，流動的熏香纏繞着每一寸皮膚和骨幹。
召喚出系統的綠色代碼，林安進一步削弱希爾的能量，操控氣流降落于美高梅大酒店的頂層平台，離埃文西娅隻差幾步之遙。
異色瞳孔的女人不自覺地退到邊緣。
自從林安數完奇怪的倒計時，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周身的氣場驟然轉換，給她一種緻命的強烈危機感。
他緊緊盯着自己。
“你……不逃？”
話一出口，她驚覺聲音已顫抖得很厲害了。
林安其實是在看系統的數據，熟悉的面闆貼在女術士的臉上。
【名稱】：艾因克斯、伊恩克斯、歪頸鳥、咒語之輪、惡兆、希望鑽石
【評級】：災難B級
【輻射值】：35.4%
【污染程度】：48.7%
【介質】：求知者
雖然學姐隻是災難評級，由于評級2是B，倒有不少别名。
“學姐，不願意合作沒關系。”林安露出柔和的笑容，擡起魔杖對準那隻無暇鑽石般的眼睛，“我将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什麽意——”
話音未落，埃文西娅隻覺得眼珠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她曾以此爲基準生成的第一個神秘術——惡兆，竟在逐漸崩塌、不受控制地被她遺忘。
“呀啊啊！”
發出劇烈的慘叫，埃文西娅用手死死捂住眼珠，滾燙的膿血不住從被剝離的地方滴落。
“系統，使用【超越的藝術】。”
念頭閃動，林安擡起頭，欣賞着好久不見的能量化形。
紅色硫化物混雜着埃文西娅的生命，像是羊毛線從玩具裏被抽出，以她的那顆鑽石之眼爲中心，擰成一股繩似的細長能量體。
“重擊”寶石亮起，化作汲取能量的中心。
随着一圈圈火紅色向内的運動，幕布般的汞蒸氣流進處于最核心的寶石。
它轉動着收取惡兆鑽石的能量，漸漸從普通的紅化作一種神聖的紅，這種色澤叫做“深火紅色”，與一種特定的色素聯系起來——朱砂紅，源自拉丁語“vermiculus”，直譯是“蠕蟲”。
奇異的圖案于寶石中心出現。
那是兩種圓形和半圓形交互交錯的形狀，出現在聖血的發光池之中，圓形一側高，半圓形一側低，像是神聖和世俗“相互居住”的場所。
其中奉獻者居住在救主的聖體中，救主又居住在奉獻者的心靈。
“相互内住”是三位一體的超然統一的關鍵概念，中世紀神秘學對于天堂研究的頂峰。
他們認爲，實現這一崇高願望的道路是通過救世主的人性來實現的。
聽起來很複雜，實則不然。
打個比方，原本神靈和人類是兩條毫不相幹的平行線，救世主通過人類的身體降臨物質世界，被朗努斯基刺穿肋骨流出鮮血，通過他的死亡和犧牲，人類開啓了一條上升的路。
先是從黑暗和腐爛中啓蒙了靈智，再讓身體經過聖露的洗滌，接着精神和心靈接受了星辰和以太的幫助。
煉金術師終于能解鎖這條通向精神完美的最終配方了。
它既是死亡，又是新生，沿着用鮮血開啓的朱紅色的河流逆流而上，穿過肋骨旁的傷口，進入最後一處聖所。
當然，被紅寶石命中的人沒法“升天”。
因爲下一步的精神轉換是最後一顆金色寶石的作用。
五顆寶石合起來，帕拉塞爾蘇斯的五個矩陣将達到圓滿狀态，哲人石應運而生。
目前來看，林安發現隻要催動紅色寶石的能量籠罩他人，該個體将患上折磨精神和理性的疾病，神話級以下的治愈能力全部失效，大約3天左右徹底消逝。
這種消逝不止是死亡，還包括肉體的分解和靈魂的消散。
換句話說，隻要被紅色寶石的【蠕蟲幕布】籠罩，一個人将在72小時内消失得一幹二淨，什麽也留不下來。
很方便毀屍滅迹，但3天……未免太久了。
略一感悟，林安察覺到【蠕蟲幕布】最有用的其實是制造“疾病”。
它可以讓人瞬間患上各式各樣的病，而且一切換寶石類型，就能中斷個體的狀态。
有空挑個倒黴蛋實驗一下。
精華被萃取，埃文西娅的輻射值快速下降，最終隻剩10%左右。
同爲求知者介質，林安在施展【超越的藝術】時，不僅能夠拿走她的【惡兆】，還抽走了埃文西娅好容易積攢的輻射值。
看在校友會和教授的份上，給她留一點吧。
我還有用呢。
林安走近跪倒在地的埃文西娅，用仍舊鑲嵌藍色寶石的魔杖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學姐，醒一醒。”
“嘩啦……”
埃文西娅修長的手指插入空無一物的眼窩，她感受到自己的眼球溶解、化成了一灘黑色的濃水，順着指縫掉在地上。
劇烈的疼痛，能量的流逝，神秘術的遺忘。
接踵而至的慘痛經曆反倒讓埃文西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麻木。
她用僅存的斑點紋褐色眼珠望着似笑非笑的林安，拉斯梅朵思璀璨奪目的霓虹燈在他身後綻放，連成一片燦爛的光海。
“我輸了，我投降了！學弟，伱想做什麽？”
“嫁給我吧，達令。”
“……？”
“放心，隻是爲了擺脫家裏老婆的形婚。”
林安晃動魔杖，埃文西娅的心髒撲通直跳，陰影籠罩了她那隻完好無損的眼睛。
“學姐肯定還會遇到更好的人，但這婚要先結一下。”
…………
凱撒宮的監控室，望着成功發送的信号，督察組成員臉色煞白。
而黎明協會的騎士抱着雙臂，用閑聊的口氣，說着質問的話語，态度頗爲暧昧。
“等到事情結束後，黎明協會需要一份詳細的報告書，請你和林先生将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事無巨細地寫上去。”
“隻有黎明協會需要嗎？”巴裏雙手離開繁瑣的系統操作台，長長地松了口氣，緩了緩，才用略顯無奈的口吻問。
“這是你們的選擇。”騎士說，“畢竟這次的事件中，聖安尼洛夫基金會一方并沒有參與，而你們雖然用了欺騙、隐瞞、背叛等不誠信手段，終是立了大功，黎明協會感謝你們的付出。”
“不用了，我隻想留在鷹國。”巴裏搖了搖頭，“你不如問問林有沒有興趣和你們一起去西洲。”
“芬頓先生，你很擅長看穿他人的真意。”
“以前在隔壁做過幾年的‘豪賭客’。”巴裏微微一笑。“現在隻是一位幫同伴拿完小牌的’哨兵’，真正的‘大玩家’隻需追蹤牌堆裏的那張A，并賭赢50%的勝率即可。”
像和他在隔空對話似的，林安望向拉斯梅朵思的城市夜景，炫彩的廣告招牌永不關閉，光點連成一張大大的黑桃A。
面無血色的埃文西娅和他并肩而立。
“這個周末在拉斯梅朵思玩得挺開心，學了不少技巧，但是學姐，黃賭毒真的沾不得哦。”
拂着肩膀的灰塵，林安順勢彈走那些消散的、煩人的五角星天使。
“比如說21點，黑傑克。”
奔走于美高梅大酒店内部的希爾的腳步猛地頓住，她一眨不眨地望着驟然出現的長發男人。
“你可能會小賺，但莊家永遠不虧。”他攤開兩隻厚重的大手，“今天那兩個家夥在我家賭場赢走的籌碼，全部從你的身上榨回來。”
“衆神之地！”
希爾的瞳孔驟然縮小，同一時間，她發現結婚律法忽然徹底失效，無論怎麽催動能量，也完全感受不到林安的氣息了。
“西洲世家果然喜歡沆瀣一氣，從不爲了全人類的安危着想！”
“泰坦星的未來輪不到你們操心。”長發男人頗有詩意地吟誦，“沒有渡過漫長黑夜的苦難，就見不到美麗的金光女神。”
“對我下手，不怕熙雍——”
“熙雍不會爲了一群審判長撕破臉，何況，我剛得到消息，你已經是棄子了。”
“诶？”
希爾·凱謝麗癡呆地頓住，來自地中海的古老文字飛出，彎彎曲曲，如同繁星漫天，星體環繞，讓她與自身的神秘傳說融爲一體，化作史詩的新一篇章。
“ρεδ'μβρoτoναμαθεo，ιχρ， ooπερτερειμακρεσσιθεoσι。”
（衆神流出的不朽之血啊，仿佛靈魂于寂靜中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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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