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聖弗朗西斯科隻剩5小時車程。
已是夜晚,來往的車子異常地不減反增,因爲這條公路有個岔路是通向傳說中的賭城——拉斯梅朵思。
米希耐心地順着車流勻速前進,過了某個節點,她發現前車的速度迅速慢下來。
她探出半個腦袋,利用房車的高度優勢看向遠方,車隊停頓的最盡頭,警車刺眼的燈光在閃個不停。
“前面好像出了車禍,堵車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西蒙微微皺眉。
艱難的車流阻擋了英裏數的減少,且“車禍”的處理異常緩慢,足足過了一個半時,房車總算開到了警車攔截的面前。
過了這一關,他們基本在明早之前就能抵達聖安尼洛夫總部。
“邦邦。”
一名警察敲打車窗,等米希開窗後,他清了清嗓子說:“女士,請配合我們的工作。打開後備箱,我們需要檢查一下你的車上是否藏了違禁物品。”
原來不是車禍,而是攔路檢查,怪不得耗時這麽久。
“我們是特别調查小組,目前正在執行任務。”米希将手裏的證件出示給警察,“也感謝你們的配合。”
“哦,原來是特别調查組啊。”
那名警察恍然大悟,向其他人打了個手勢。
警車讓開通道,公路不再擁擠,但他們卻沒有放走一行人的意思,反倒把所有警車開過來層層圍住了房車。
“我們接到上方命令,有一隊特别調查組即将在拉斯梅朵思城附近完成機密物品的交接,讓我們配合執行任務。”
說罷,警察叫來上司,向幾人出示公文,鮮紅的印章和防僞證明無不體現了它的權威性。
“交接……?”不僅是米希,所有人禁不住一愣。
“具體我們也不清楚,隻是按照吩咐行事。”警長向對講機說了幾句話,西蒙的手機同步響起“叮”的一聲。
他打開郵件,臉色微沉,幾人湊上來讀着内容。
西蒙·羅伊德隊長,
您好,這一路上辛苦了。
總部已收到關于MI-Alpha-002【幽靈】越來越失控的暴行,以及迪特裏市控制行動接連不斷的失敗報告,因此我們認爲,現在有必要進行一些人手調動。
經過會議,督察組決定将運送MI-Alpha-001【雷鳥】的長期任務轉交給内瓦達分部的直面部門,轉而由他們完成最後的運輸工作。
請您和您的小隊留在拉斯梅朵思城,當地分部将給各位安排住所,直到總部派遣的飛機把各位送回密歇根州。
關于飛機到達的時間,請您留意您的郵箱。
三到五個工作日後,此次任務的積分将原封不動地打進您和隊員的黑卡,每人共計200點,并加上3萬刀樂的路費補貼。
請謹記那個世界和我們的界限——
“人類至上”。
感謝您爲聖安尼洛夫和世界和平的付出,
聖弗朗西斯科督察組。
運輸任務被移交給了本地……
幾人面面相觑,米希繼續敷衍警察,西蒙打開黎明協會的通訊器,向那兩名騎士發送訊号。
“他們理應發現不了你們的位置,可……”騎士回應,“黎明協會猜到這次不會一帆風順,特意選了經過拉斯梅朵思城的路。這座城是西部爲數不多不完全受到督察組管理的國際城市。”
“下一步該做什麽?”西蒙問道。
“總部還需一場投票會議決定【雷鳥】的去留。在那之前,督察組暫時将它滞留在拉斯梅朵思成某處秘密場所。黎明協會将着手處理此事,請各位留在原地,等待後續吩咐即可。”
他的話音未落,和米希聊天的警長又接到了新的命令。
“嗯?特别調查小組分不出接待的人手?我們該聯系……明白了。”他放下對講機,攤開手,“計劃有些改變。但無論如何,請伱們先下車。”
一行人無奈地走出房車,警長剛剛接到的電話來自黎明協會派系,他向幾人說着後續情況。
林安對他的廢話不感興趣,望着關押雷鳥的車子被裏三層外三層的警車包圍,等待新的駕駛人員到來。
雷子哥,你要挺住啊。
失去【神秘百科大全】後,林安也不知道雷鳥情況如何。
上一次隔着玻璃觀察時,雷鳥的“簽到系統”好像和他的廢物系統一樣休眠了,彩色木雕的模樣從離開中部以後就沒變化了。
哪怕是源頭級别,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也會被高輻射值的神話級殺死,林安在上次和埃夫隆·魯本的戰鬥中深有體會。
更何況迦南世家肯定有源頭級。
過了幾分鍾,“哒哒哒”的聲音傳來,一輛直升機迅速靠近,垂下雲梯。
“你們趕緊上去。”騎士說。
這架直升機大概是黎明協會的接應人員,他們搶先一步接走一行人,防止分部徹底封鎖幾人的行動。
趁着督察組沒來得及反應,林安等人按照吩咐爬上雲梯,進入直升機内部,它也關閉艙門,幹淨利索地離開了攔截現場。
臨行前,林安看到一輛逆行的汽車朝着警車方向開來。
兩派鬥得挺兇狠嘛。
平時林安說不定看得還挺樂的,然而自從系統關閉,他恨不得天下太平,讓他安全地熬過接下來的五天。
爲什麽督察組這麽不希望【雷鳥】進入總部呢?
難道會産生什麽連鎖反應?
單純隻是研究和測試數據的話,用不着這麽大費周章吧。林安有些疑惑。
剛在機艙系好安全帶,黎明協會的吩咐再次傳來,讓他們待在接下來入住的酒店内部,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風聲隆隆作響,林安望向窗外。
最初隻有汪洋般的黑色沙漠,比夜空更黑。
直到幾顆分散的光粒像黑色大海上的魚鱗般閃了一下,突然間,一片炫彩奪目的光芒爆發,先是形體不明,然後呈現蘑姑狀,城市出現了。
市中心令人炫目的光芒彙聚成一條長長的、閃爍的大道,光芒集中在一處處巨型酒店上,另一端是矗立的埃及神殿,光滑的黑玻璃金字塔頂部,聚光燈向蒼茫的夜空放射出高達10英裏的強勁光柱。
大道的中部,是閃爍着瑩綠光芒的美高梅大賭場,它的主要建築物占了四個足球場大的面積。
緊挨着的是海市蜃樓大賭場,橙黃色人造火山将熊熊火焰噴向半空;再下面是亞瑟王之劍城堡,是凱撒宮,是巴萊大賭場,是威尼斯度假地,是自由女神像,是埃菲爾鐵塔——耀眼的光刺得林安直眨眼睛。
這座狂喜之城猶如沙漠中由色彩和亮光組成的神奇綠洲,像是平地跳出的一塊霓虹珠寶地毯。
直升飛機降落在一處大酒店的平台,林安走出艙門的瞬間,雀躍的聲音從對面的海市蜃樓傳來。
“嗚嗚嗚——!”
他忍不住向遠方望去,人工建造的熱帶礁湖中心,光焰磅礴的巨大火山正在噴發,奪目的光輝高高地噴向半空,引起一群遊客拍手喝彩,歡呼沖破天際。
“你們住在這。”副機長也跳下來帶路。
順着電梯,幾人來到了酒店的房間,那人給了他們房卡以後就離開了。
林安放下行李,打量着這個寬敞的地方。
正前方是一間圓形的客廳,黑色真皮長沙發,毛茸茸的白色地毯,和一架可移動的寬屏電視機。
客廳後方是卧室,正中擺着一張和汽車旅館卧室差不多大的床,右側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拉斯梅朵思大道,左側一條走廊通往大理石砌成的浴室,放着黑金色相間的按摩浴缸。
然而,林安完全無法享受這種豪華的氛圍。
微小的聲音傳來,他看向角落裏的微型監控探頭,自己每移動一次,那些探頭就跟着他360°旋轉,将每一絲肌肉顫動、每一顆汗珠都放大20倍,像一群正在尋找肉食的黑色蛆蟲。
基金會設施也有不少監控,但從沒裝進過員工的宿舍,更何況是淋浴間和卧室。
躺在床上,打開電腦,林安進入網課教室。
“林,好久不見。”整理教材的老教授和他打着招呼。
“教授你好。”
“呵呵,你那邊看起來很明亮啊。”教授推了推厚厚的眼睛,觀察着林安臉頰兩側的背景,“這種裝飾……你在拉斯梅朵思城的美高梅大酒店?”
林安愣了愣,沒想到教授竟認得出來。
“教授,難道你來過這裏?”
“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教授懷念地說,“你曾經有位學姐,成績很好,直到她對神秘學和概率學等玄而又玄的東西産生興趣。上完本科三年級下學期,忽然就辍學了。”
“和我一個年紀。”林安說。
“你可千萬不要學她,到時候畢業證書都拿不到。”教授說,“我實在擔心她的前程,費勁拿到了她的聯絡方式,并約她見面談一談,誰料她邀請我下榻的地方赫然是美高梅大酒店。”
“這個地方?”
“沒錯,和她聊天我才知道,原來她和當時大學鬧得沸沸揚揚的‘鑽石失竊案’可能有關。”
林安挑起眉頭,繼續聽教授回憶往昔。
“那是一顆奇異的鑽石,發掘于愛琴海地帶,具體出土地點有待考證,于17世紀被迦南商人倒賣給了鴿國國王,路易十四;太陽王曾将它借給情婦蒙特斯潘夫人主持黑彌撒。”
“一個世紀後,路易十六國王将這顆鑽石送給了瑪麗·安托瓦内特,王後又将其借給了她的朋友蘭巴勒公主,兩人均在大革命期間被處決。接下來,所有持有這顆鑽石的人紛紛遭遇了不幸或英年早逝。”
“這顆寶石後來轉手到了獅國銀行家亨利·霍普勳爵手裏,繼承它的後裔将其捐給安娜堡大學。由他講了上述的一段曆史,并聲稱所有擁有這顆鑽石的人都将遭遇厄運。”
“教授相信這個傳說嗎?”林安問道。
“當然不了,我們大學收藏了大量充滿傳奇的古物,假如那些傳說全是真的話,這裏說不定是全鷹國第一個完蛋的地方,哈哈哈。”
教授不以爲意地笑了笑。
“不僅如此,我最近新收到一批捐贈。盡快回來吧,林,第四星期要寫關于它們的論文。”
“好吧……”林安撇撇嘴,“那位學姐和剛剛那顆鑽石有什麽關聯?”
“她自稱投靠了美高梅大賭場的莊家,成爲了一名遊蕩于賭場的巡邏組,專門對付那些要麽出老千、要麽運氣爆棚,要麽錢多的‘大玩家’,每天賺得盆滿缽滿,不想回來學習了。”
教授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
“我懷疑就是她拿走了那顆【惡兆鑽石】,苦于沒有什麽證據,也不敢得罪美高梅大賭場,隻得放棄。”
“教授和她還有聯系嗎?”
“沒有。”有人推開講堂的門,教授結束了和林安的閑聊,“她的名字叫做埃文西娅·伊維·薩馬拉斯,假如你在拉斯梅朵思城遇到這麽一個人,不妨和她打個招呼。”
上完網課,林安在柔軟的床上睡了。
四周的監控令他難以入眠,連夢裏也是一雙雙不停眨巴的眼睛。
次日,他叫了客房服務,順便和騎士通訊,問他能不能關掉這些監控。
“抱歉,這不是黎明協會能決定的,它們屬于大酒店的擁有者。”騎士說,“監控你們是他們最低程度的條件。”
美高梅大酒店和黎明協會似乎隻是合作關系。
失去系統的林安不想節外生枝,又在房間躺屍一天。
可無論黎明協會、督察組或總部都沒有消息,好像他被單獨留在了到處是電子眼睛的房間。
監控探頭嗡嗡晃動,令林安渾身不舒服。
“砰砰砰。”
敲門聲傳來。
林安趴在貓眼一看,米希和巴裏的臉出現。
“房間住得實在太難受了。”剛打開門,隻聽米希的抱怨傳來,“到樓下的賭場逛逛吧,林。”
“我們能離開房間?”
“可以是可以,但有人一直跟着就是了。”米希指了指幾名藏在陰影的黑衣人,“至少好過待在房間裏,對吧。”
安分守己實在不符合林安的性格,将法杖藏進衣服,一行人走向樓梯。
“叮咚。”
一樓的電梯向兩側滑開,五彩缤紛的聲音頓時刺激着林安的腎上腺素,他的感官被電光和霓虹晃得辨不出東南西北。
大廳的裝潢是波利尼西亞風格,分爲不同的遊戲區,點綴着各種天然和人造的植物,蒙蒙水霧噴灑,制造出煙霧缭繞的奇景,
人潮洶湧,醉醺醺、奇裝異服的狂歡者擁擠在一起。
穿着短皮裙、圍着套胸的女人,村衫敞到肚臍眼、珠光寶氣的男人,穿條紋西裝趾高氣揚的幫派分子,中部的遊客,西部的牛仔,華爾街交易商,聖弗朗西斯科的先鋒歌手……
酒吧旁一堆櫻花國男人漲着酒精燒紅的臉,大聲呼喊着身邊人聽不懂的本國話。
林安鮮少見過這種混亂,跟着同伴們一起放慢腳步,參觀着各式各樣的遊戲機、賭區和棋牌室,耳朵被噪音震得嗚嗚直叫。
大廳中間是一字排開的牌桌,21點、擲骰子、輪盤賭和玩紙牌的台桌混合交錯,每個桌前都擠滿了人,竟看不見一張空凳子。
一名顯眼的賭客吸引了林安的注意。
她有一頭金色的卷發,高挑身材,一雙美而修長的腿,朦胧如夢的煙色大眼睛,身穿一件虎皮的三角露背衫,胸前的豐碩幾乎噴薄而出,太陽曬黑的肌膚從緊身皮褲上端露出來。
女人把手放在另一個男人的大腿,不論他說什麽,她都笑得花枝亂顫。
察覺到林安的目光,她轉過頭,輕薄地吐出一口煙。
林安連忙遠離了她的賭桌,沒走出幾步,又差點撞上其他人。
“新年過得好嗎?”
一名女招待端着一盤威士忌,笑容滿面地說。
“還算ok……”林安下意識回答。
女招待熱情地遞給他一杯酒,等了等,滿臉失望地離開。
等她走了,巴裏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她在确定你是不是中州人。”
“啊?”
“或許難以置信,賭場的人把世界看得非常簡單。中州人、希臘人、波斯人在這裏一擲千金,尤其是木槿花國、櫻花國和龍國寶島地帶,那些賭大額籌碼的全是深色皮膚。”
“從小老師就教導我,要與黃賭毒不共戴天。”林安說。
“很多時候人生是一場賭局,關鍵的是,怎麽利用命運發給你的牌。”
巴裏接過林安的威士忌,啜一小口酒,解開幾顆上衣的扣子,将衣袖挽到胳膊肘。
“那邊‘黑傑克’的牌桌空出來了,想不想試試手氣?”
感謝香煎銀鳕魚、生姜少年的月票,感謝各位的推薦票和訂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