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烏鴉從一片低矮的教區飛過，幾隻吃草的山羊和毛驢遊蕩，泥牆内搭着幾十戶簡單的棚屋，陽光下細細的炊煙飄蕩。
大風過境，卷起黃沙。
荒地下方幾英裏，建造着一間隐秘的地下室。
拱頂樣式的牆壁雕刻着精細的壁畫，有的是聖徒複活，有的是聖母憐子，有的是布道施洗，乍一看和主流教堂沒什麽兩樣。
穿過前門的洗腳圖，林安來到了大廳内。
五分鍾前，他從天而降，和一位在路邊撒尿的降神會成員不期而遇。
趁着對方震驚之際，林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暈了他，偷了信徒的衣服和面具，又用他的口紅在嘴唇塗上黑漆漆的顔色，順着信徒尚未被風吹散的腳印來到了這個地方。
降神會總部……沒有廁所啊。
由于林安出手的速度極快，信徒們彼此也不清楚長相，就把他放進了大本營内。
房間各處挂着、擺着蠟燭形狀的電燈，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擺在正中，鋪着黑金相間圖案的桌布，羊毛地毯從桌角一路延伸到和入口相對的門。
空出這條通道，信徒們圍着長桌而坐，各個垂着腦袋，做出閉目祈禱的姿勢，嘴唇翕動，重複念叨着一些禱告。
林安驚訝地發現，到處充斥着“柯默思”能量的氣息。
這裏有多少神秘物品？
配合系統展開探查，林安根據神秘學知識一一認清每樣東西，一瞬之間，綠色的數據幾乎鋪滿了房間，全是各個神秘物品的面闆。
“靈魂喇叭”，喇叭形的傳音管，将靈魂的低聲放大到可聽範圍。
“靈魂石闆”，兩塊粘合在一起的黑闆，注入能量後，将顯示靈魂所寫的信息。
“降神會桌”，中間的長桌上方還疊着一張特殊的輕型桌子，當靈魂存在時，就會旋轉或懸浮。
“靈櫃”，便攜式壁櫥，放着各種各樣降神的媒介，聽說不同的擺放方式可以改變召喚惡魔的形态。
數據顯示，它們清一色的是怪談級的神秘物品，輻射值在45%左右浮動。
單個物品不算什麽，全部加起來，林安估計這一屋子靈媒物品的輻射值已經超過了系統，更何況每個信徒都拿着一件“人造水晶”，從信徒們的交談中，林安也得到了它的名字。
心靈靈擺，輻射值5.5％。
制造這些的人是那位神話級的“預言家”？
憑借一己之力做了這麽多神秘物品，恐怕是位相當厲害的人物。
緊繃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林安找了個空位，聆聽附近信徒壓低嗓音的自語。
“艾娃夫人，請讓我再次看見死去的丈夫……”
“今天我一定是那個幸運兒，我會見到我的父親和母親，阿門。”
“上天保佑啊，我隻想再和她說說話，就說幾句話。”
大多是類似的祈禱，林安和周圍信徒保持同樣的姿勢，耐心地捕捉着各式各樣的聲音，終于得到了一條情報。
“這次聚會的人數格外多。”
“你們得到‘心靈靈擺’的召喚了。艾娃夫人幾乎把莎菲市所有的信徒全部聚集到了這個地方。”
“她是準備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嗎？”
“無論未來和過去，我永遠追随艾娃夫人。”
忽然，燈光熄滅，信徒不約而同地停止竊竊私語，目光聚集于從地毯盡頭走出的人身上。
那是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銀白色的卷發濃密而蓬松的散落在黑色長袍上，滿臉布滿了渠溝般的褶皺，更添幾分蒼老又神秘的智慧，無神的眼神掃過衆人。
她沒有戴面具，頭頂的黑紗由金絲勾邊，高貴而不容亵渎。
身旁，一名婦人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她，一舉一動滿是崇拜之色。
當她出現時，信徒們紛紛起身，向她祈禱，動作和話語整齊得像是私底下排練了無數次。
“願您的偉大和神聖永恒不朽。”
老人緩緩走到長桌前，一名男性信徒連忙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混入其中的林安觀察着這位艾娃夫人，狂熱的從衆效應下，他也覺得老人環繞着至高無上的神聖，甚至比駝鹿和雷鳥更勝一籌。
她就是那位神話級的預言家？
好驚人的氛圍……
怪不得有本事把總部建在基金會設施附近，原來她根本不怕原先的直面部門。
黑暗中，長桌是唯一的光源，老人坐下來，用她粗糙的手指撫摸着一面刻印字符的通靈闆，嘶啞的嗓音順着“靈魂喇叭”，在每個人的耳畔隆隆作響。
“今日，我将祈求撒旦的使者，從地獄召喚九個已故之人的靈魂。”
她還懂得操控靈魂。
這可是足夠基金會把林安列爲Beta級的禁忌。
信徒們的渴求更勝，男人和婦人的帶領下，他們惴惴不安地坐回椅子，熾熱地盯着老人。
過了相當長的等待，老人将所有物品從“靈櫃”掏出，平放于通靈闆，嘴裏念起複雜繁瑣的咒語。
“嘩啦！”
随着時間流逝，降神會桌開始移動，随後一點一點漂浮在空中，林安瞪大眼睛，仔細感受從中傳出的能量。
呃……？
隻見重物在空中保持懸浮，下方的蠟燭光芒暴漲，照亮了老人的臉。
此刻的她處于恍惚狀态，無神的雙眼不住抽搐，縮水的嘴皮顫抖着吐出了和剛剛截然不同的男性聲音。
“艾麗莎……是你……”
一名信徒捂住嘴巴，險些喜極而泣，癡迷地望着長桌盡頭的老人，呼吸急促。
林安的眼皮也要抽搐了。
這位“預言家”分明沒有召喚靈魂，隻是使用了一個未知的神秘術。
“誇誇誇……誇誇誇……”
降神會桌傳來敲擊和刮擦聲，所有人都保持着端莊的坐姿，老人的身軀痙攣了一下，聲音再次變化成了中年女性溫和的嗓音。
“孩子，靠近來點，因爲我很難看到你這麽老的樣子……”
一名男性信徒險些沖出座椅，被旁邊的兩人摁住肩膀，隻得努力壓制着激動。
昏暗燈光下，降神會桌升到空中，鑲嵌的鈴铛在衆人的頭頂上叮當作響，和老人第三次聲音互相呼應。
“我來了，想看看伱……”
“唔！”
這時候，一股能量從老人的通靈闆激射而出，拉住一名信徒的衣服，無形之手撫摸着他的臉頰和手指，溫柔又慈祥。
那名信徒頓時感動得泣不成聲。
這種“鬼上身”持續了九次，每次老人都演得頭頭是道。
熟悉的特征讓林安靈光一閃，系統也用無情的數據出賣了艾娃夫人。
“經過你的翦證，【所羅門王的72柱魔神IV：宗倊惡魔】的圖鑒已解鎖。”
【名稱】：宗倊惡魔
【評霁】：怪談E級
【輻射值】：52.5%
【污染郕度】：28.1%
【介質】：預鄢家
傳說宗宗惡魔zozo是一種通過通靈闆和生者交談的惡魔，他擅長騙術，喜歡利用人們的不安全感和恐懼制造崇拜。
宗宗惡魔時常假裝是來自地獄的其他靈魂，有辦法分裂成九個鬼魂，有着九種性格，以便迷惑更多人相信自己見到了親人。
它的原型是撒旦麾下的魔鬼之一，和鷹國降神會、通靈闆和喚靈文化交織在一起，演化新生的都市怪談。
爲了進一步确認，林安特意使用了一次【聆聽隐形的呼吸】，結果系統告訴他，附近僅有一名神秘者。
正是長桌前的艾娃夫人。
我被騙了？
應該說，她差點連我也騙過去了！
林安環顧四周，隻見每樣神秘物品都散發着淡淡靈感，看來剛剛他被房間大量的“預言家”能量影響了心智。
問題又來了。
輻射值提升後确實能制作“實體化”的物品，但神秘者無法憑空捏造神秘物品，它的誕生需要“基礎”。
換句話說，制作神秘物品會消耗個體本身的輻射值。
駝鹿和海狸将煙鬥獻禮和白色印記交給林安時，他們的輻射值都有所下降。
假如【盲眼婆】是位神話級的神秘者，林安反倒不覺得驚訝，可她卻隻是怪談級别而已。
這意味着盲眼婆每次制作時幾乎清空了自己的輻射值，随後再次提升，直到可以做第二項神秘物品，再次清空自身的輻射值。
這裏有多少件神秘物品，這個過程就持續了多少次。
林安忍不住皺眉。
既然如此，她的污染程度未免太低了吧？
難道不屬于世家的她，不僅掌握了降低污染程度的辦法，還十分熟練？
熟練到她可以不在乎污染程度和輻射值的數據，随心所欲地駕馭自身的神秘術，仿佛所有的秘密都從未知變成了已知。
哪怕擁有系統的林安，甚至龐大如聖安尼洛夫基金會，對待“柯默思”之力也不敢這麽輕松寫意！
掃了一眼四周，這種保密程度在基金會天羅地網的搜查下不夠看，除非魔女那種獨立的“極樂之境”，否則很難瞞過聖安尼洛夫的耳目。
尤其兩者還靠得這麽近……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并不适用于所有情況。
至于爲什麽新墨州分部直到現在還沒控制【盲眼婆】，林安也覺得奇怪。
他猜測或許她手裏的情報比較重要，因此有人想私吞掉這個秘密？
哪怕隻是怪談級，被列爲Gamma的神秘者也有獨特的過人之處。
進入降神會，林安共有兩項計劃。
假如“艾娃夫人”是神話級别，就躲在她的庇護下，等待埃夫隆追來，坐山觀虎鬥，讓兩者拼個兩敗俱傷。
計劃B嘛……
林安深吸一口氣。
“系統，使用條目《魔法大全III：吹奏潘的笛子-熟悉橡樹之人的崇拜秘術》中的德魯伊祭祀【榛樹枝之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