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彙的劇場寬敞幹淨，燈光亮起，将布景照得一覽無遺。
管弦樂隊正在樂池裏調音，小提琴、單簧管、小号和其他樂器演奏着不同的音階，焦急的觀衆低聲議論，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古龍水香氣。
林安和米希坐在比較靠後的位置上，隻能從前排好幾顆腦袋的空隙，看見劇院冷色調的燈光覆蓋了舞台上方的區域，點出《貓》的主題。
“等等，這個标簽是不是有點眼熟？”
米希将酋長玩偶翻來覆去地把玩，忽然發現什麽似的，将它的底座展示給林安。
上面的圖案雖然被銳器刮蹭，勉強看得出确實有點像基金會的标識。
“這不是基金會的‘生命之樹’嗎？”
“對啊，很像我們公司的産品。”米希皺眉，“應該是盜版吧，以聖安尼洛夫的正規程度，不可能生産這些僞劣的東西。”
林安笑了笑：“這算是工資回收計劃嗎。”
“嗚嗚嗚，不要啊……”
仔細把玩一番酋長玩偶，林安越看越熟悉，以聖安尼洛夫的品格，他非常相信他們大概率就是設計者。
真正的本土人不會贊同基金會的安排，他們兩者之間是類似魔女和基金會的意識對立。
“米希，其實聖安尼洛夫也沒那麽‘聖’。”林安淡淡地說，“至少新約克市分部已經給我們整了不少花活。”
“比如呢？”
“會長的報告寫道，由于他們的急功近利，運輸【雷鳥】的直升機墜落，造成了三位數的平民傷亡。”
“這倒是真的……”米希點了點頭，“但我更在意的是他們給的五險一金。”
“薪資待遇确實沒得挑。”
“對吧？”米希揚起笑容，“這份工作讓我的父母和九個兄弟姐妹都以我爲榮呢。”
兩人聊着聊着，燈光突然暗下來，向嗡嗡作響的觀衆發出信号。
他們等待的時刻已經到來。
寂靜停頓了幾秒鍾，《貓》的序曲開始了。
音樂響起，随着跳動的燈光，一群濃妝豔抹的音樂劇演員輕快地跳上舞台，黑色、綠色、黃色和灰色的斑紋服裝互相交錯，愉快的歌聲拉開了帷幕。
“什麽是傑裏科貓？”
不知是不是蔚藍色的燈光晃動，刻意營造出屬于夜晚的絢麗景象，林安總覺得有股不屬于泰坦星的氣氛彌漫，心念一動。
“系統，使用【聆聽隐形的呼吸】。”
“你的身邊共有4名神秘者。”
“通過使用神秘術，【神秘百科大全】輻射值增加了0.2%。”
聽到系統的機械音播報，林安挑起眉毛。
這意味着除了米希外，這座劇院建築内還隐藏着另外三個神秘者。
新約克居然這麽熱鬧的嘛。
難道随着“柯默思”的軌道越來越近，神秘者開始爛大街了？
可惜，【榮耀之手】評級太低，既不能得到神秘者的方位，也不知道這些人的具體名稱。
身旁的米希忽地捂住腦袋，神情恍惚地轉向另一名觀衆。
“額，我覺得演得還不錯。”
那人隻覺一陣莫名其妙：“什麽？”
“雖然還看不出水平，但能上博德彙的節目，應該差不到哪裏去吧？”
“噓！”
被她搭讪的觀衆不耐煩地比了個手勢。
“不是你問我的嗎？……咦，奇怪。”米希遲疑地看向林安，“莫非是你在問我？”
“我什麽也沒說。”林安從思考裏回神。
“不可能，明明有人在我的耳邊不斷詢問——‘她演得好不好’？”米希敲擊着自己的太陽穴，“甚至她現在還在問呢！”
“她？”
林安看向舞台，序幕結束，首先登台歌唱的是一位男演員，他展平柔軟的手臂，邊唱邊跳，把貓科動物古靈精怪演繹得淋漓盡緻。
縱使如此，他毫無疑問是個男人，哪來的“她”？
根據網絡查到的資料，這支演繹《貓》其實是比較新的劇團，博德彙揭示名單時，《新約克時報》出現了不少反對、質疑和批判的聲音，覺得他們演不好這麽經典的音樂劇。
不過随着時間流逝，人們親眼見證了劇團的實力，漸漸認可了他們的演出。
尤其是最近，主流媒體出現了大面積的誇獎，認爲飾演魅力貓的女演員狀态似乎越來越好、越來越進入角色了。
“她演得好不好……’我‘演得好不好……”
米希魔怔地喃喃自語之中，隻聽音樂從歡樂變得低沉，燈光暗淡，月色愈發濃郁，魅力貓出場，其他貓試探性地和她對視，遲遲不敢靠近。
“她”指的是這隻魅力貓嗎？
米希仍在自語。
“‘如果滿分是10分，願意給她打幾分？’抱歉，我不懂音樂劇，感覺這些人唱得挺樂呵的，就……10分？伱到底是誰？她又指的是哪隻貓？我認不清啊。”
“安靜點！”
旁邊的觀衆實在忍無可忍，不滿地訓斥道，米希連連道歉，把聲音壓得更低。
“你們都聽不到嗎？到底是誰在說話……”
“啧，這裏離舞台太遠了。”林安的眼珠轉動，握住腰間的魔杖，“米希，别理那家夥了，專心看音樂劇吧。”
魅力貓的出場結束，穿白襪子的長者貓登場，音樂劇重歸歡樂。
這個劇團充分發揮了創新精神，除了在舞台唱歌跳舞，還有幾位演員從觀衆席的走廊跳出，随機挑選一位幸運觀衆互動。
音樂輕快，燈光轉動，觀衆們驚喜萬分，一會兒看着舞台，一會兒看着近距離的演員，一時間都不知道身體往哪轉才好了。
輪到林安這一排，一位音樂劇演員向他們伸了伸爪子，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他朝林安抛了個媚眼，後者手指摁住魔杖，能量直擊而出。
認知改變，一陣劇烈的便意襲擊，演員當即夾緊雙腿，和觀衆的互動頓時敷衍了事。
所幸舞台暗了暗，這一幕即将落下帷幕。
“你去哪裏？”
發現林安起身離開，米希疑惑地問。
“上個洗手間。”林安跟上那名演員，遁入黑暗，“順便把你的回答轉告給那個不停問問題的家夥。”
演員急不可耐地拐入劇院後台的洗手間，脫下連體戲服，挂上隔間的衣帽鈎，轉身打開馬桶蓋的瞬間，戲服如同滑溜的魚似的從門縫掉了出去。
藍色寶石，輕盈地漂浮。
“是誰偷我衣服？！”
演員連忙打開門，隻見一名黑發年輕人戴上毛茸茸的貓耳，向他眨了眨眼。
“喵~”
不等演員多說一句話，一根怪異的長棍狠狠重擊腦門，演員向後倒在了馬桶上，廁所大門緩緩關閉。
穿上戲服和假發，林安順利地進入後台，其他在觀衆席的演員也匆匆趕了回來，化妝師趁着下一場戲劇開始前，抓緊時間給他們補妝。
撩起貓尾巴，林安混在群演中，觀察其他人的動作，踢着高擡腿走上舞台。
這是魅力貓下一次出場前的熱身舞蹈。
舞蹈旋轉的視野，林安忽然和下方觀衆席的兩個視線交錯，雙方都有所察覺地愣了愣，林安再次轉了個圈，藏進其他貓演員的後方。
這對男女應該就是【榮耀之手】查到的兩名神秘者。
他們輻射值不低，污染程度卻很健康，本來還算神态自若，感受到林安的刹那，他們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和興奮。
看這反應，是新約克基金會的控制小隊嗎？
兩人恐怕和林安一樣，正蹲守着博德彙這位藏在劇團裏的神秘者。
節拍一步步歸于輕緩，跟随大部隊，演員們退至舞台一側，聚光燈“啪”地打在一名身披灰褐色大衣的女人身上。
她姿态優雅，步履高貴地走上舞台中央。
萬衆矚目的魅力貓登場。
林安從另一側注視着女主演的身影，果不其然，她散發着明顯和泰坦星格格不入的氣息。
果然是神秘者。
跳起靈性十足的舞步，魅力貓修長的手指吸引着觀衆的視線，她的眼睛卻毫無憂愁或惆怅，神情木然，好像是一具早已沒了生機的提線木偶。
歌聲輕靈流淌，美不勝收。
“記憶，把你的臉轉向月光，讓記憶帶領你進入那裏。”
仿佛恍惚間置身幽暗的溪流旁，月光散落，林安近距離地在這座夢之丘陵，聽着那隻灰白的貓兒歌唱。
“記憶，獨自處在月光下，我可以面對往日微笑。我那時很漂亮。”
盡管林安有些不确認，但結合世界樹論壇的讨論和魅力貓的狀态，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經過你的見證，【貓妖精】的圖鑒已解鎖。”
林安默默念出名字，系統的提示音同步傳來。
然而熟悉的面闆卻并未貼在魅力貓臉上，她放聲歌唱，音樂優雅流淌，調動着觀衆的心弦。
等等，不是這個人？
意識到不對勁的林安猛一擡頭，一個不起眼的女群演站在對面的角落，她畫着慘白的妝容，穿着貓紋緊身衣，嘴唇微動。
從口型來看，她竟在唱着魅力貓的台詞。
林安記得這個人，剛剛的大合唱裏，女群演和他一樣，兢兢業業地當着背景闆，盡管賣力歌唱，聲音卻如同融入大海的鹽塊，混進大合唱，沒有絲毫記憶點。
可這一刻，就在她的頭頂，發綠的數據如同最顯眼的标簽揭露了身份。
一個嶄新的介質映入林安的眼簾。
“戰争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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