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裏啪啦……噼裏啪啦……”
佐佐木探出頭,望着恨不得長出八隻手的林安,忍不住出聲提醒。
“你悠着點,林桑,别把我的鍵盤敲壞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林安左手鼠标右手鍵盤,将一個又一個世界樹論壇用戶拉入永久封禁名單,不受影響地接茬,“一星期沒當狗管理了,是時候狠狠清算一波了。”
“你這是給我憋了個大的啊。”佐佐木點了點連戰按鈕,美少女紙片人搖晃着法杖沖向魔物,“所以,啥時候重新啓用你的‘兩隻渡鴉’賬号?”
“媒體還在傳我和多麗絲的绯聞嗎?”
“流量密碼。”
“我連進出大學都要扮成兜帽人,防止大小姐的狂熱粉一擁而上。”林安敲擊鼠标左鍵,“世界樹論壇這種暗網一旦被他們扒出來,輕則複讀,重則休學。佐佐木,伱也不想在大學裏沒有朋友吧。”
“其實我無所謂。”佐佐木無辜地眨眨眼,“林桑,我的人生終極目标就是當一隻牡蛎。同行内卷我擺爛,世界毀滅我睡覺。”
“……有沒有第二個願望?”
“當一條海參。”佐佐木從抽屜拖出林安的手機,“給你裝好了,記得給錢。冬日節限定吃了15個大保底,我快窮死了。”
“你家不是挺有錢的嗎?”
“高天原株式會社也經不起大保底的折騰。”佐佐木歎息道,“每次活都讓我幹完了,你一下午是不是又去把妹了。”
“啪。”
林安摁下最後一個鍵,轉過電腦椅。
兵分兩路,林安早上把手機交給胖子,聲稱要去唐人街買點冬日節慰問品,走出道場後,他順手拿了幾袋豚骨拉面和出前二丁,又返回安娜堡大學。
“多謝,賞錢打進你的銀行卡了。”
“到賬還要兩個小時呢。”佐佐木悶悶不樂,“明知道被退學還堅持不懈地搞你的馬甲,果然站在世界巅峰的人是不能擁有任何恐懼的。”
佐佐木給林安新加了一個“遠程雲端登錄”的功能,防止基金會追蹤他的世界樹論壇發言記錄,登錄管理員賬号的風險仍是太大,林安隻能用這個辦法養一養小号們。
同時,林安新加了一條新代碼。
“賬号被多于50名用戶以‘這三條’理由舉報時,将自動永久封禁。”
雙手離開鍵盤,林安劃開鎖屏,刷了刷各種社交媒體,當他打開綠泡泡的時候,發現私聊多了幾條信息。
一朵雨做的雲:學長,最近過得怎樣呀?應該考完了吧。
一朵雨做的雲:我也考完了,嘿嘿。學長,想不想一起出吃一頓晚餐?按照約定我請客。學長你今天有沒有空?
一朵雨做的雲:[發送地址]
一朵雨做的雲:就是這家餐廳,聽人說特别好吃,冬日節還搞大促銷活動,甜品套餐第二份半價!我們可以點四份!
一朵雨做的雲:學長~看到了回一下哦。
阮如雲?
消息是不久前發的,點開頭像的備注,林安恍然大悟,研究“科莫思”的陰影太精彩,快忘了這位欠他一塊栗子蛋糕的學妹了。
思考片刻,他寫下回複。
林中小屋:現在還來得及赴約嗎?
一朵雨做的雲:!!!學長,你活了!
一朵雨做的雲:當然當然,我們約個時間,一個半小時以後到餐廳碰頭。六點半怎麽樣?
林中小屋:[OK][大拇指]
剛挪開熄屏的手機,佐佐木充滿怨念的臉浮現,擺出貞子同款的角度。
“果然,你去把妹了。”
“泡面你先吃着,我溜了。”林安撥開這張礙事的臉,登出管理員賬号,背上挎包,“冬日節快樂,王胖子。”
“那是誰啦!”
“剛剛順手給你氪了單648。”
“王胖子就是我,我就是王胖子。”
…………
迪特裏市的街道熙熙攘攘,喧鬧震耳欲聾。
主幹道車輛擁擠,從閃閃發光的豪華轎車到塵土飛揚的柴油車,形形色色的行人川流不息,擁擠的窄巷裏,林安的感官被各種風情和氣味轟炸得幾近麻木。
鄰國甯靜的森林成了遙不可及的背景。
明亮的霓虹燈下,無數品牌在迪特裏市瘋狂的廣告牌上争奪空間,各種商店都在做着華麗的推銷,人們可以購買任何東西,從最先進的計算機技術到手工制作的肥皂。
也許鷹國最奇特的地方在于,它所有的鮮明對比的特征如此和諧地共存。
當集體中一部分總是與另一部分交戰,當外地人的數量遠遠地超過了本地人時,自我認同感如流水般蒸發。
但鷹國人的靈魂潛伏着加爾文主義:熱愛改變,甚至渴求,把不可能變爲可能。
他們或許極度傲慢,永無止境地抱怨着自己的一切,他們又每時每刻都在重生,變得不同、未知與可疑,他們被同一個名字融合成有着一打不同信仰的國家,共同享用着一個名字。
這是紙醉金迷的烏托邦。
理了理衣角,林安走入主幹道的一家餐廳。
“你好,先生,請問有預約嗎?”領位員上前詢問。
“我和朋友一起來用餐的。”林安恰巧看見了招手的阮如雲,向領位員示意,“她在那裏。”
領位員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祝你有一個美好的晚上,先生,冬日節快樂。”
室内開足了暖氣,阮如雲脫掉厚實的羽絨服外套,她紮着一條側麻花辮,穿了件白色襯衫,搭配皮扣腰帶和蘋果綠的裙子,與白皙的膚色相得益彰。
“學長,你來了!”
林安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這張桌子位于窗戶旁邊,悅耳音樂流淌,燈光恰到好處地暗淡,又用電子蠟燭和香薰提升了氛圍。
“阮學妹,好久不見。期末論文寫得怎樣?”
“你說這個我可要坐隔壁桌了啊。”阮如雲遞出一張菜單卡,“我從來沒寫過完全靠自己查資料的論文,要不是周學姐願意指導我,整個寒假我都要留下來補課了。”
“至少及格了。”林安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學長,你第一次有沒有挂科?”
“沒,但惡補了好幾個通宵知識點。”往事不堪回首,林安憶苦思甜,“我點個班尼迪克蛋。”
“學長是什麽專業的?”阮如雲一邊看菜單,一邊用眼角餘光偷瞄着林安的臉。
“考古。”
“昂?”
“第一學期被灌了一堆修文物和挖墓的專業知識,後來課程轉到風土民情和史前人類學,我的成績才提上來。”
阮如雲萬萬沒想到林安居然是個考古學家,她以爲對方在人文學院修的是語言、哲學或者社會曆史之類的呢!
“爲啥子哦?”她不可置信地問,“難道學長你喜歡《鬼吹燈》?”
“家裏人幫我選的。”
這時候服務員過來接受訂單,阮如雲點了份奶油濃湯,外加四份甜點,号稱一個人要吃三份,并且事後證明了自己。
林安知道她是怎麽胖的了。
好家夥,巨石強森也不敢這麽吃。
夜幕降臨,高聳入雲的建築改變了天際線,摩天大樓的層層窗戶被點亮,反光在窗戶上閃耀不停,林安漫不經心地戳着流心的班尼迪克蛋,觀賞着迪特裏市标志性建築。
——新巴比倫塔。
它曾是一座教堂鍾塔,外部牆壁由玫紅色的磚石建造,棱角分明的扶壁簇擁着六光窗,敞開的拱門疊加了一個稍矮的模制拱門,雕刻着暗淡的葉狀大寫字母。
Novus ordo seclorum.(拉丁:新紀元)。
鷹國在鍾樓的基礎改造出了一座博物館加旅遊中心,腳手架布滿古老的牆壁,留下鋼筋混凝土的支撐,教堂化作照耀城市的摩天大樓,百年來屹立不倒。
吃飽喝足的阮如雲小口啜着氣泡水,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林安聊天。
“放寒假了,學長,你有什麽計劃?”
“找了份兼職。”
“咦,是什麽樣的?”
“很難評,算是服務業,每天做着辦理住宿和倉儲的工作。”林安扯了扯嘴角。
“學長,你不回國嗎?我明天準備飛了,雖然春節和開學完美重疊,但至少還能見一見爸媽。你不回去跟他們報平安嗎?”阮如雲托腮道。
“我爸媽……比較心大。”
“學長你大三了,叔叔阿姨是不是習慣你在外面呆着了。哈哈哈,我爸媽每天都給我發消息,确認我還活着。”
林安沉默了一下,說:“我爸和我十幾年沒聯系了,至于我媽……她一般隻會轉發一些論文到我的郵箱,不怎麽聊生活。”
話音剛落,手機“叮”地響起。
“你的特别關注發送了一條信息。”
阮如雲瞪圓了眼睛。
“特别關注?學長,是你的女朋友嗎?是周學姐嗎——難道是多麗絲·伍德!”
“别亂猜,我純純單身狗。”
林安側身避開好奇心旺盛的阮如雲,隻見置頂聊天彈出一條消息。
愛得莉娅:小安,冬日節快樂!雖然不能陪你一起渡過這個節日,好消息是,我們今年可以一起過春節。
愛得莉娅:我已經把家族留下的遺産處理完畢了,又接到了安娜堡大學客座演講的邀請,正好在迪特裏市待上一段時間。
愛得莉娅:小安,期不期待媽媽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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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