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顔扶着姜雲回到房間，一路無言。
她的身材很好，即便是已經生了一個孩子依舊如初。
因爲經常護膚且不曾經曆過什麽大事，臉上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迹。
她喜歡描細細的眉，唇上塗的是正紅色的口紅，盡管依舊明媚大氣，但更多的是給人歲月沉澱的美。
“小顔。”
夫妻之間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會生出事來。
她并不願意去管這些。
聚散離合皆是人爲。
問題一直都在，隻是不曾爆發出來罷了。
但蘇顔沒有想到，是她先開的口。
她轉過身：“媽媽。”
姜雲彎了彎眼眸，笑起來像是個十八歲的少女：“你想聽我和你爸爸之間的故事嗎？”
其實姜雲和蘇禮之間，衆人覺得是蘇禮命好。
更有甚者當初二人結婚的時候還想過來搶婚。
隻不過後來放棄了。
但蘇禮也算是佼佼者，成婚後對姜雲更是好得沒邊。
她想要的，隻要他有。
便是沒有，他也會去找。
衆人也就漸漸改變了偏見，覺得是姜雲命好，既嫁了個門當戶對，又嫁了個兩情相悅。
蘇顔其實并不願意聽這些，但沉默了一會兒她還是死點了點頭。
兩人像是好友一般推心置腹。
“不亂說，當初追我的人可以排到外國去，你爸爸臉皮薄……”
姜雲在圈子裏面算得上是命好的，權貴之間你擁有了什麽自然就意味着你要失去什麽。
總不能魚和熊掌，你都要吧。
所以其實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你玩歸玩，到了結婚年紀還是一樣得嫁給家裏面安排的人，不管怎麽樣，你都得維持面子上的和平。
但姜雲不同，年輕一代她就是最爲耀眼的長相好身世好又優秀，性子驕縱些也不妨事，這在喜歡她的人眼中并不是什麽缺點，追求她的人可以排到外國去。
但她誰也瞧不上，當然她傲有傲的權力。
她是家中獨女，飽受寵愛，是在蜜罐子裏長大的，長大後家裏面的人更是允許她自己選擇喜歡的人。
少女是明媚，自然眼高于頂，卻不想嫣然一笑，喜歡上了沉默寡言的蘇禮。
蘇禮家世也是頂好，又是家中長子，隻不過當時誰都知道蘇老爺子更偏愛的是蘇家老二——蘇韫。
蘇韫是和姜雲完全一樣的人，肆意潇灑，瞧見蘇雲的第一眼就有了少年心事。
但是姜雲卻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喜歡上了蘇禮。
“當時你爸爸本是想要退讓的，是我，我把刀架在手腕上逼着他做了選擇，那是他第一次違抗他的爸爸，也是第一次沒有因爲自己是哥哥，把我謙讓給他的弟弟。”
從嫁過來，不管老爺子如何的不滿，不管衆人是怎麽說，但她心中從來都不曾有悔意。
她做的決定，她不會後悔。
“蘇禮，你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少女眼眶微紅，緊緊的看着眼前的人，像是一定要問出個結果。
臉上還帶着精緻的妝容，身上還有淡淡的香水味。
全身上下無一不在說明她今日是精心準備的。
眼前的人還是沉默着，向來溫和的眉眼帶着糾結和難過。
一雙仿佛時時刻刻都含着笑意的眼睛中滿是悲傷。
他總是這幅樣子，隻要看見她就是這樣。
若是不喜歡也就罷了，可她分明能看出他眼中的糾結和不甘心。
分明就能瞧見他每次偷偷望向她的眼神。
她已然向他走了九十九步，可他一步也不願意。
姜家寵大的小公主從未有這樣的委屈的時候，可她性格裏面就是帶着股倔勁兒。
她從包裏面拿了把刀抵在手腕上，眼神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我姜雲不是死纏爛打的人，隻要你說一句不喜歡，我轉頭就走絕不糾纏。”
蘇禮看着她，緊張的說道：“姜雲，你别動。”
少年臉上溫和平靜的表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緊張和擔心。
他知道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咬着牙，用手抵着手腕，白皙的手腕上頓時有了一道細小的傷口：“你說。”
他知道，若是他說一句不喜歡，她真的會轉頭就走，從此也再也不會糾纏她。
可是爲什麽？
爲什麽從小到大，就因爲他是哥哥，所以所有的東西他都得讓給蘇韫。
就連喜歡的人也是一樣的。
蘇韫擡起臉，桀骜得幾乎是不屑的看着他：“你知道的，我喜歡她。”
我喜歡她，所以你别喜歡。
就算喜歡，也得讓給我。
因爲我喜歡，所以隻能是我的。
蘇禮并不震驚于他的語氣，因爲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
但這一次他生出了不願意，生出了不喜，生出了怨恨。
“小禮，既然弟弟喜歡，你就讓給他吧，就是一個女人，别壞了你們兄弟之間的情分。”父親看向他是全是威嚴，但看向蘇韫時滿眼都是笑意。
父親，你是我們的父親嗎？
你是我的父親嗎？
還是隻是蘇韫的父親？
小時候，他不滿過，反抗過，但都沒有用。
他逐漸習慣。
他甚至也開始催眠自己，他是哥哥，本就應該讓給弟弟的。
他應該懂事。
這一次，他以爲也是。
但此時看着眼前喜歡的姑娘璀璨的眼眸，手腕上的血痕。
他終于生出了勇氣。
他想，再反抗一次。
不爲别人，爲自己。
“媽媽，你後悔了嗎？”蘇顔靜靜的坐在一邊，不再像之前那般倚靠在她的身邊撒嬌，上揚的眼尾中滿是冷意。
姜雲愣了幾秒，斂下了眉眼。
她愛自己的丈夫，但同樣愛自己的女兒。
從前她不曾怨過，但現在她有些後悔了。
原來從始至終他都不曾改變過。
蘇顔瞧着她糾結的眼神，痛苦低落的眉眼，殘忍的給出了另外一種可能性：“有沒有可能爸爸他的目标從一開始就是你呢？你是他反抗的武器，是報複二伯那些年最好的工具，是他面對爺爺第一次勝利的勝利品。”
所以他把你高高捧起，所以他待你如珍似寶。
如果從一開始這一切都是他的算計呢？
如果從始至終你都是被騙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