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顔慵懶的靠在木椅上,手指一頓一頓的敲着。
半分不将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她并不想招惹他,這樣的人太過麻煩。
她很讨厭。
他也不惱,垂眸微笑道:“陛下,您太過執着,易入魔。”
蘇顔斂着眸子,并不吃他這套:“寡人入不入魔,與你何幹。”
“陛下,貧僧爲您而來。”他歎了口氣,再次重複這句話。
蘇顔嘴角下垂,狹長的眸子閃爍着冷漠的光,靜靜地看着他。
他也擡起眸子與她對視着。
那大臣都忍不住垂下頭,以爲她要生氣的時候。
她卻突然靠着椅子開始笑了起來,笑得直不起腰,頭上的金枝纏絲步搖随着她的動作開始晃動,靡豔瑰麗得不可方物。
“好一個爲寡人而來。”笑了好一會兒,她才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
殷紅的蔻丹塗在她修剪圓潤的指甲上,襯得她手的骨節白嫩細長。
一晃一動,皆是萬種風情。
這也是爲何當初那麽多人在她面前花枝招展的原因。
既能抱得美人歸,又能享無邊富貴。
這比買賣劃算得很呢。
瞧着他,她臉上露出茶靡般的笑容,聲音中帶着幾分惡劣:“既然你非要留在寡人身邊,那就先還俗吧。”
“貧僧正有此意。”
看着一旁站着的人,蘇顔的心情越發糟糕,紅唇彎起露出白淨的牙齒:“怎的,你也要留在宮中?”
還不待他說話,蘇顔表情瞬間冷漠,毫不留情道:“太老了,寡人不收。”
他蒼老的面皮一顫一顫的。
誰要留在宮裏啊!
還嫌我老!
他心中诽謗,當初少年時他也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呢!
哎,不想了不想了。
有些心酸的行了禮,但到底成功給陛下宮中添了人,想着也有幾分高興了。
蘇顔未問其姓名,他也并未說,而那老臣也是看他好看就帶回了宮中,更不曾問過。
于是當天安寺的住持帶着一衆和尚來皇宮讨人時,蘇顔滿頭黑線。
看着老和尚一副‘我知道我家佛子長得貌美,但你收起觊觎之心,快快歸還’的模樣,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要帶走就帶走,莫要在這兒與寡人浪費口舌。”蘇顔蹙起眉頭,氣笑了。
也不知他們說了什麽,後來那老和尚再回來,滿臉笑容,所說所做皆是希望她能好好照顧她家佛子。
更離譜的是,還帶上了聘禮。
“無一自小在天安寺長大,老衲且算是他的長輩,他既想留在宮中,隻望陛下能好好待他。”說罷,他行了一禮。
将自身放到了最低。
他帶來的那些東西也确實有幾分分量。
旁人看不懂,但蘇顔卻能看見那些東西上面都帶了金光。
當初與天道那一役,雖說并未魂飛魄散,但到底是傷了根本。
而這些東西更能療愈她魂魄的傷。
其實對她最有幫助的無一,她當初隻随意一瞧,他身上的功德金光耀眼刺目,光芒幾乎布滿她的視線。
這樣深重的功德。
其實更能助他,就算隻是待在他身邊,也會讓她由于破碎而感到疼痛的靈魂好受些。
但她不願意。
不相信他。
經過上一世,她從不相信天上會掉免費的餡餅,更不相信天道會将這樣的好機會擺在她面前。
之前是不願意惹上麻煩,更不願意去探究什麽。
但如今都送上門來了,她也并非縮頭縮尾之人。
更何況這天安寺曆史悠久,在百姓的心目中更是如同神邸,所說的話能影響一國之勢。向來都處于世俗之外,不與任何一位國主交好。
現在這般模樣,她确實沒什麽拒絕的理由。
而現在,老和尚是在爲無一求一個名分,鳳君的名分。
“陛下,您心有四海,天安寺求明主良久。”他垂下頭,這是臣服的模樣。
蘇顔的尖牙咬着腮邊的軟肉,終是笑得明媚:“住持既有此心,寡人何樂不爲。”
他垂首笑然,卻帶了幾分苦澀。
誰知道這自小養大的佛子出去一趟就走丢了呢。
于是蘇顔當着他的面提筆便立了诏,诏無一爲鳳君。
他這才展顔。
元安寺佛子爲她還俗,聽起來多深情。
蘇顔眼中帶着幾分無奈,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你,倒是敢來打趣我了。”
柳瑜往日白皙的面龐曬成了小麥色,倒是多了幾分健康,咧着嘴笑的開懷:“聽說那佛子長得不錯呀,陛下您……”
她眨了眨眼睛,帶着好奇的目光。
蘇顔眼中含着笑意,故作爲難的點了點頭。
“好看是好看,就是哎,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懂嗎?”
柳瑜捂着嘴,瘋狂點頭。
想不到這天安寺的佛子竟然還有這樣不可告人的隐晦。
蘇顔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奏折翻閱道:“一路回來可平安?”
她收了玩笑的笑容,認真道:“不太平安,臣從涼州出來即兵分三路,一個從官道走,一個從小路走,而我走水路,但沒想到還是被追了上來。”
蘇顔遞了杯茶水被她,後靠在椅子上,笑道:“看來有人不願意你回來呀。”
她将茶杯接過,拿在手心轉動,看着茶葉沉浮:“臣覺得不止有京中的人還有突厥的人。”
“何以見得?”
“追上來的有兩撥人,但臣使了點小計策,讓他們相互打起來了。”
她眸中帶了驕傲的神色。
蘇顔若有所思:“自寡人登基以來,突厥的人一直騷擾邊關,不過忙于内政,現在看來也是時候了。”
她又看着柳瑜柔聲道:“你可記得姜妙光?”
柳瑜低斂眸子思考了片刻:“記得,臣記得當初初在京中呼籲貴女去女學時,她是反應最好的,甚至是她主動來找的臣,對她印象很深刻。”
少女堅毅的面龐,比起她當初不知好多少倍。
“她如今如何?”
“她一手長槍使得是虎虎生威,如今她可是寡人手下的一員大将。”
“臣猜到了,就憑當初她那個眼神,臣就知道她能成。”
蘇顔笑着道:“好了,天色已晚,你且回去歇息片刻,這朝堂之上可還有不少事。”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