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子之身登基,就算暫時震懾住了朝廷中的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員,但到底還是不夠的。
蘇昀是明面上過繼來的繼承人,應謀反而被就地誅殺,雖說有人證物證,但到底有些人想要攪亂一汪清水,渾水摸魚。
在元安帝那一輩共有五位皇子,一個在還是皇子時期就身染重病不治身亡,不曾留下子嗣;還有一個是自然老死的,留下有兩兒一女;但還有兩個親王,一個是從前的三皇子如今的敦親王,也是蘇昀的父親,喜好女色,其下兒女共有十人;還有一個是五皇子但至今不曾有後。
元安帝從成爲太子再到成爲皇帝,都不曾遇到什麽磨難,可以說一路上是順風順水,也算得上是兄善弟恭,但蘇顔這一輩卻并不像之前那般和善。
雖說元安帝已經爲蘇顔當女帝做了些許鋪墊,但還是如他所想,女子比男子艱辛萬分。
就在蘇顔要當女帝的消息傳出時,民間都已然開始震蕩,無一不是說她不過一介女子,如何能夠稱帝,沒有讓人去鎮壓過,畢竟嘴長在旁人身上,想如何說還不是他們自己決定的。更有謠言說是蘇顔想要稱帝所以害死了元安帝以及大皇子蘇昀……
民間謠言,衆說紛纭。
近日來她寝宮外的那棵槐花樹長得越發好了,從旁經過都能染上它的槐花香,有小侍女趁着夜色昏暗悄悄的撿起地上掉落的槐花想要放在香囊中随身攜帶,但卻意外發現原本應該是淡黃色的槐花卻帶了幾分嫣紅。
也不知是不是由于燭火昏黃,她擡眸望去才蓦地發現槐樹葉的經絡也染上了幾分淡紅,像是有血在中央流動。
倒是與平常見的槐花有些許不同。
她想。
她笑彎了眼,喜滋滋的将撿起來的槐花放進自己的香囊中,睜着眼睛左右看了看确認沒人看見這才轉身離去。
綠色的槐樹葉上還綴着幾顆水珠,風一吹,就悄無聲息的滾落下來,落入有些泛紅的泥土中,漸漸消失。
而美人榻邊,窗戶半開着,槐花濃郁的香味随風飄進那扇半開的窗戶,帶了幾分血腥味,蘇顔纖細的手指點了點沒睡好而有些脹痛的額心,聲音還有些沙啞:“怎麽回事?”
她不曾穿着鞋襪,嬌小的腳掩蓋在白色的寝衣之中,即使腳下踩着是白狐皮,但窗外的風吹來時她還是不由自主的縮緊了腳趾。
跪在蘇顔腳邊的侍從是之前爲她扯斷鎖鏈那個小暗衛,他不曾答話,反而小心翼翼地上前将她的腳擡起,然後虔誠的放在了自己的懷中。
“天冷,殿下應顧及自己的身子。”
在他動手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隻不過她有足夠的自信覺得他不敢背叛她,所以也就默認了他的舉動。
但将她的腳放進他的懷中,她是沒有想到的。
暖意将她的腳包圍着。
她從軟榻上彎下腰,白膩的指尖擡起他的下颚,眼尾帶了幾分燦然:“怎得,想做本宮的入幕之賓?”
他卻怔然回道:“屬下自知身份低賤,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女子笑聲蠱惑:“是不敢不是沒有。”
黑色的面具遮掩了他的表情,隻是他也沒有再答話。
被他抱在懷中的腳猛地一用力,而他而是跪着,倒是猝不及防的後倒在地。
她赤腳踩在柔軟的白狐皮上,竟不知是腳白還狐皮白。
她擡腳踩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心有一瞬間的停滞卻又猛地跳動起來。
彎腰單手撐在膝蓋上,指尖點着唇瓣,月光透過寬松的寝衣,顯出她姣好的身體線條。
他以背對地,雙手反向撐着地面,臉龐上擡望着她。
這樣绮麗糜爛的場景。
但卻能注意到他逐漸顫抖的雙手,以及眉眼中透出的無力。
“既然不敢有,那就别有。”
“本宮身側不留無用之人。”
她的眼波如同翹着鈎子一般妩媚,但紅唇中吐出的話卻不帶半點感情。
感受到腳下的人已經快無力支撐,她這才卸了力,軟軟的躺會軟榻上,柔聲問道:“今夜是什麽情況?可有活口?”
他顫抖着撐起自己再次跪在她腳邊,回答道:“回殿下,今夜比起往日多了不少刺客,像是來了幾批人,活捉了四人。”
……
他跪着回答,除了剛開始的越矩,之後到現在,他一直恭敬垂着眼,不多看她一下。
蘇顔微微一笑:“後日就是登基大典了,若再不殺了本宮,他們可就上不去那個位置了。”
他垂着頭道:“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他指的是未将刺客全部攔在殿外,放了一個刺客進殿擾了她休息的事情。
“若是再發生,本宮就不得不懷疑本宮的暗衛中是不是有奸細了。”
“殿下恕罪。”
“好了,逗你的。”
“至于那些刺客。”她慢悠悠道:“既然捉到了,還不去審問,留在此處作甚?”
“是。”
他捂着胸口就要離開。
“等等。”
蘇顔将赤着腳,從梳妝台上拿了個外有梅花樣式的瓷瓶扔給他。
他擡眼瞧去,卻見她眉目泛紅,春情暖綿:“這是本宮特意去太醫院爲你尋的,這藥敷在傷口上不過兩日就能愈合,好得快。”
分明臉上還有層冰冷的面具,他卻被她看的臉熱,也幸好有個面具做遮擋,他隻調整了下呼吸,就重新垂目恭敬答:“勞殿下上心了。”
“無妨。”
他走出了寝宮,秋風吹過将他的因爲失血過多而變冷的身體再吹得冷了幾分,但那瓷瓶卻被他捏的很緊,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她的溫度。
小心翼翼地将那瓷瓶放在離心口最近的位置。
他這才緩了口氣。
提步離去。
他自然也直到這是蘇顔的禦下之道,帶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他甚至知道她在利用他僅剩的真心。
但那有怎麽樣,他甘之如饴。
但他同樣也知道她那句身側不留無用之人并非是假的。
因爲他曾親眼所見,那人用盡了力氣證明自己有用,拖着殘軀去殺死自己的血親以證明自己的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