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挑下馬，手中的劍從空中落在他的面前。
輸了。
他被鉗制着跪在原地，卻還是梗着脖子，惡狠狠道：“你以爲我輸了嗎？”
蘇顔仰天大笑：“你說的莫不是城外的三萬大軍？”
周不疑渾身發冷：“你怎麽知道？”
她露出了雪白的牙齒：“我還知道你的虎符交給了蘇昀。”
他的身體這才回暖，那隻軍隊早就隻認人不認虎符了，更何況那塊虎符還是假的。
他與人作交易，怎麽可能将自己的全盤托出。
“公主，城外的三萬将士已然投降受俘。”柳瑜素着張臉，長相還是以往的柔弱清麗，但雙眸中的光卻是将她人映得更加堅毅。
她騎于高頭駿馬上，嘴角帶笑，是勝利的笑容，也是周不疑從未見過的笑。
他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
但他僅剩的那隻眼睛發紅，發狠的看着柳瑜，恨不得撕咬她的脖子：“你怎麽敢背叛我？”
柳瑜冰冷抿唇，騎于馬上從高處看着他。
到底也是往日喜歡過的人，心中難免有幾分的難過，但很快就被沖淡了。
而他瞧着柳瑜這副模樣，卻更有種難言的羞辱感。
蘇顔玩味的笑了笑，甚至用舌頭舔了舔殷紅的唇瓣：“還要多謝你往日做出的那副模樣，不然我們哪裏那麽容易成功。”
周不疑激動的渾身發顫，眼底猩紅，眼罩竟也滲出了絲絲血迹：“蘇顔。”
蘇顔笑得放肆，用力一勒馬繩：“駕。”
周不疑被人壓着跪在原地，一側臉被緊緊的扣在地上，那隻完好的眼睛就一直看着蘇顔，一直看着她。
看着她騎着駿馬一路向前。
他心中有着想将她千刀萬剮的沖動，卻感受到冰冷的地面，羞辱感幾乎要将他撕裂。
他怎麽可能，會敗在一個女人手上。
隻能可能敗在她的手上。
怎麽可能。
一場叛亂悄無聲息的被平息，卻半點聲音都沒有傳出。
養心殿内。
元安帝半躺在床榻上，阖着雙眸，于公公面不改色的在旁伺候着。
“陛下，如今形勢已定，您又何必做過多的掙紮，還不如快些傳位與我，您也好過些。”蘇昀嘴角帶笑，還是那副溫潤的模樣，全然是一副爲他考慮的模樣。
“您将我記在您的名下，不也是想讓我繼承您的皇位嗎？怎得如今卻還變卦了？”
“叛臣賊子，竟也敢在朕面前叫嚣。”
蘇昀上前一步，于公公也帶着笑意上前一步。
“大皇子，皇上如今體弱，身旁近不得人。”
蘇昀額間青筋跳動，卻又知曉不能動他分毫。
畢竟他謀劃了這麽久也就是想要名正言順地坐上這個位置。
“公公，你也勸勸陛下，人還是識時務的好。”
“是啊，人還是識時務的好。”蘇顔笑吟吟的推門踏入，手中的劍還在不停的向下滴血。
身後是被暗衛帶來的幾個朝中重臣。
此時他們面色發白，想必是聽到了全過程。
謀反已然是被證實的事情。
蘇昀瞳孔猛地放大：“你怎麽可能在這兒？”
然後去摸袖口，卻是空空如也。
“你是故意的！”
“本宮怎麽不該在此？難不成你還期望着周不疑那個蠢貨能夠擋住我？”蘇顔笑意更濃，欣賞着他此時的模樣。
見此，蘇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典型便是一場甕中捉鼈。
他瞧了瞧始終在床榻上緊閉雙眸，不問外事的元安帝。
苦笑了片刻。
“皇妹，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我還有些話想要同你說，你可否靠近些？”
蘇昀眼神破碎的看着他，多了幾分祈求的意味。
蘇顔勾起唇角，随手扔掉劍：“好啊。”
“公主不可。”身邊大臣見此紛紛阻止。
蘇顔往後望了一眼，眼中滿是漠然。
便沒人再說話了。
蘇顔上前幾步，彎了彎眸，很是寬容：“你說罷。”
蘇昀上前一步，将唇湊近她的耳側，手卻掩在袖中，從中抽出一把匕首，攻入她的胸口，擡眸卻見蘇顔始終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本宮給過你機會了。”
音調隐秘，是他二人獨知的秘密。
他的手腕被折斷，匕首自然也落在了地上。
發出極爲清脆的聲音，仿佛也落在他的心上。
她随手抽出一人的劍，刺入他的胸口，漠然的從他身上踏了過去。
他倒在地上，嘴中的血不斷往外流出，但眼神卻始終跟随着她的聲音。
竭盡全力，伸出手，想觸碰她的裙擺。
再看看我。
便是再看我一眼也是好的呀。
就像那年，你在人群中瞧了我一眼，就選中了我。
如果我不貪心就好了。
仿佛又看見無雙公主病重那日，小小少年跪在佛前輕聲祈禱：“臣願以十年壽命，以求公主安康。”
如果一直停留在那時候就好了。
但他又怎麽甘願隻停留在那時。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蘇顔單膝跪地。
元安帝這才睜開渾濁的雙眼：“不遲不遲，無雙來得正好。”
蘇顔覺得聲音不對，按她所想，元安帝此時應也不曾受什麽刑法，隻是被囚禁在養心殿才對，怎會聲音如此無力。
她擡眸：“父皇。”
“吾兒無雙，救駕有功，封爲皇太女，朕百年之後繼承皇位。”
“是。”幾位重臣的聲線中帶着幾分抖意。
并非是覺得太過驚訝，隻是刀鋒太冷了，有些冷到脖子了。
“于公公？”蘇顔望向站在身側的于公公，卻見他紅了眼眶卻始終含笑望着她。
心中到底懂了不少。
她起身坐在床榻邊，低斂眉目：“父皇，會有辦法的。”
元安帝緩慢的搖了搖頭，眼神很是渙散：“吾兒無雙，可知爲何朕爲你取名無雙？”
“因爲朕覺得吾兒就該舉世無雙。”
“你接下來走的路很是艱難，我多希望能夠在你身邊多陪你幾日，多教導教導你，可惜人老了沒用了，幸得還能在這之前幫你一把。”
“咳咳……”
“無雙，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我又怎忍心将你推到這樣的位置，待我下去之後，想必你娘親也會怪我沒有護好你。”
“爹爹，您這些年将我護得很好，娘親不會怪您的，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要走的，您别憂心，虎父無犬女，我是無雙，舉世無雙的無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