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想要去拂開她的鬓發，卻被她輕微的閃躲開。
蘇顔笑得腰肢蕩漾，眼角碎淚亂飛：“不過是本宮擡舉起來的奴才，竟然生出了這樣膽大妄爲的心思，難不成旁人叫了你好些年的大皇子，你便也忘記了是個賤婢生出來的奴才。不顧倫理，亂了綱常，你這樣肮髒的心思也敢讓人知曉。”
蘇昀捂住她的嘴。
可那些諷刺、那些鄙夷，仍然從她的雙眸溢了出來，她臉頰微紅分明是情事過後的模樣，但但她的惡劣，讓他覺得那隻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
永遠肮髒的，不見天日的。
與他肮髒心思一般的，還有他的出生。
他是個酒後的産物，他的親母是個容貌平平的奴婢，即便是有了他，也不曾獲得一分一毫的賞賜，得來的不過是無盡的羞辱。
他出生後更是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
那日選人，是他混進去了。
即便他再如何不願承認，也隻能承認。
那日蘇顔選他并非是他相貌好，而是因爲他在冬日穿着一身破爛的單衣，凍得發抖。
她選他。
是因爲好奇怎麽會有人如此不堪。
内心最不堪的地方被揭穿，他終于忍不住捏緊她的脖子。
看着她因爲缺氧，臉一點一點的開始發紅，發紫。
但她的眼神始終高傲而不屑。
你不要這樣看着我。
他終于卸力，捂着傷口逃也似地走了。
蘇顔摸着自己的脖頸，缺鹽的呼吸着氣，喉嚨處傳來針刺般的疼痛。
但她看着他的背影幽幽的笑了。
這都舍不得殺我。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日後我殺你了。
她笑意盈盈的，從手中拿出半塊虎符。
這是蘇昀的依仗，也是周不疑拿出的誠意。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真的假的她都要。
她将手指上染着鮮血點在唇珠上，豔若鬼魅。
幾個暗衛從從窗戶外翻進來，跪在地上，半點不敢擡眸。
“主子。”
衣裙松松垮垮的掉在蘇顔的身上，露出略有起伏的鎖骨，低眸笑道：“還不給本宮解開？”
站在首位的暗衛直起身子，看着她手上的白玉鎖鏈沉聲道：“主子，這鎖鏈需要鑰匙才能開，借用蠻力可能會傷到主子。”
她抵了抵額間：“無妨。”
他便垂着眸，手上青筋乍現，白玉鎖鏈應聲而斷。
蘇顔的手腕上多了幾道細小的傷口，她瞧了一眼便不太在意了。
卻不想那暗衛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瓷瓶，虔誠的擡起她的手爲其上藥。
蘇顔眼尾上揚，多了幾分媚意。
“主子千金貴體，不該有所損傷。”
她漠然的收回手，點了點頭。
用同樣的法子弄壞了其他幾條鎖鏈，他這才站回了屬于自己的位置。
卻不想蘇顔勾了勾手道：“你過來。”
他順從的走向前去，蘇顔擡腿之間，衣衫半褪，隐在其中素白的雙腿若有若無，她素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你帶本宮出去。”
“是。”
耳邊風聲呼嘯，外面的月并不圓滿。
她被他抱在懷中，伸出手指，勾了一下他頸側被劃傷而露出的點點血迹，這小暗衛瞬間就紅了耳畔，她指尖撚着這一抹血迹，咻然就笑了。
将頭靠在他的胸口，聽着内裏心跳如雷。
還未到時辰，宮門緊閉，宮外更是多了許多侍衛。
氣氛靜谧，黑色的夜，就連空氣中都多了幾分不詳的味道。
而守在最外側的便是帶了半隻眼罩的周不疑。
蘇顔一襲紅色的衣裙騎在高頭駿馬上，眼尾噙着一抹紅色，腰間懸着白玉，豔極盛極。
身後是烏泱泱的士兵，帶來陣陣殺氣。
“蘇顔，你竟還敢來？”
周不疑看見她便覺得那隻瞎了的眼在隐隐作痛。
他低眸掩蓋殺意。
“本宮進宮有何不可，周小将軍何必多做阻撓，莫不是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她嘴角帶着抹笑，始終風輕雲淡，仿佛根本不曾将對面的周不疑放在眼中。
周不疑低低一笑，啞着聲音道：“這些日子不知你藏哪裏去了，卻不想你今日自投羅網，那新仇舊恨就同你一起算了。”
民間怨氣四起，他也逐漸掌握了兵力，想要同她算賬，卻無論如何都尋不到她的人影。
馬背上的蘇顔卻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好笑的事情，笑彎了腰，頭上的步搖随着她的動作叮當作響。
“你也配同本宮算賬？你是個什麽東西？”
“不過是個謀反的逆賊罷了。”
“區區一介庶子，得了貴人的半點青眼，到還真以爲自己了不得了。”
“到底卑賤如斯，上不得台面。”
周不疑完好的那隻眼睛充滿了血絲，面部猙獰的瞧着她，哪裏還有當初半分如玉将軍的模樣。
他心中最介意的也就是她的身世，更何況他自從瞎了眼之後就性情越發暴虐。
瞧着蘇顔永遠這副高傲的模樣，他突然改變了想法，他本來想等成功之後就将她賞給自己的部下，已洩心頭之恨，但轉念一想，若是看她在自己腳下搖尾乞憐豈不更有趣。
他陰窒的低頭笑了笑。
她眼尾淹着紅，抽出身側的劍，眼尾上揚：“周不疑，本宮便告訴你，今日你這門是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高舉利劍道：“今日便随本宮殺盡亂臣賊子。”
士兵皆随她舉劍，一舉一喊。
“殺。”
“殺。”
“殺。”
周不疑眼神微沉，看向身後。
是成還是敗，皆看今日了。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柄，緩緩抽出。
蘇顔卻并不顧他的心理活動，勒緊馬繩猛地向前沖去。
刀鋒所過之處，皆有頭顱落地。
蘇顔以身作則，屍體開道，駿馬飛馳，從血路中踏過，竟很快的就殺了進去。
周不疑揮劍砍向蘇顔，她悠然用劍挑開，笑道：“你太慢了。”
他心中怒火突增，想到瞎眼的羞辱，手中的劍更帶了幾分殺氣。
“你的心不靜，如何能使得一手好劍？”
周不疑卻是心中嗤笑，你又算得了什麽好東西。
天邊彎月隐入雲中，月光灑在是蘇顔的雙眸中，她歎了口氣：“今日本宮沒空陪你玩。”
說罷，原本慵懶的劍意瞬時之間帶了殺意，勢如破竹将他的招式殺的一招不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