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冷靜一下!”
江院長見他這樣,擔心他再做出什麽失态的舉動出來,趕緊喝止提醒。
“我冷靜?”王冬怒吼道:“這句話該我說你!江院長,該冷靜的是你!
你一味捧着他孫景,已經失去理智了!
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
這是在破壞行規慣例!
把我往死路上逼!
我或許沒有活路。
但我損失的絕對比桐山醫院損失的要少。
他孫景爲了一己之私,一味唱高調,隻要能排除異己,怎麽樣都行。
反正桐山醫院隻是他定點的醫院之一。
不是唯一!
甚至還不是第一!
仁華才是!
“王冬,這不是我個人決定,而是院務會全體的決定!”江院長勸道:“我們有權利也有責任,對做錯事的伱進行處罰。
還想着大家隐瞞真相保下他,讓他能夠自行離職去外院升職加薪!
被合理阻止後,現在卻說孫主任是壞人!
真是惡人先告狀!
無恥至極!
王冬狠狠瞪視急診陸主任,想讓這個性格溫和婆媽的陸媽屈服。
可是你們别忘了,今天我的遭遇,完全可能就是你們的明天!”
“本來我不想把話說絕,但是事已至此……”王冬堅持,越發憤怒,一副‘我也不裝正人君子了’的表情環視衆人。
不提他和孫景如今的關系比較融洽。
欺負我不是江院長!
一般院長都會選擇保下他。
肖硯她不香嗎?
他們來抓猶太人時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不是……”
特别是在這種可能牽扯全院名聲的事情上。
然後冒充他能夠做一台自己沒有做過也不會做的新手術。
在他的視角,他的确無法理解江院長如此堅定站在孫景那一邊的選擇。
越說他就越激動,甚至爲了加重語氣,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揮舞手臂來表達自己激烈的情緒。
就單說以他對規章制度的遵守程度,對于這件事的處理,也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是真的!”面對他的虛空眼神索敵,急診的陸主任一改之前‘陸媽’的作風,主動點頭承認這也是他的決定。
沒有得到家屬的簽字,就直接給病人做了手術。
不是他!
明明可以讓我自行離職離開,你好我好大家好。
“全體做出的決定?”王冬更加憤怒了,環視全院的各科主任:“這是真的嗎?”
不僅要斷我前程,還要斷我後路。
哪有江院長他們這麽幹事的!
圖什麽?
就圖捧孫景的臭腳嗎?
真是有毛病!
如果真喜歡,幹嘛不去選擇肖硯肖醫生,非要選擇捧孫景的臭腳?
“集體決定?狗屁的集體決定!當初白術惹出多少事,哪一次不是被江院長保下來了?
以前怎麽不見你們做出集體決定懲罰白術呢?
現在到了我這裏,你們就集體決定把我往死裏逼?
還不是牆倒衆人推!
欺負我這個老實人嘛!
明明是有行規慣例的。
手術過程中,面對外院同事和院長的勸說,不顧病人生死,固執己見,堅持将自己完全沒有把握的手術繼續做下去。
現在你們爲了捧他孫景的臭腳,就忘乎所以。
其他科室主任也紛紛附和表示開除他真是集體的決定。
集體通過開除你的決定,是如此!
你自行聯系多時的外院,人事處的同志過來外調了解情況,我們如實告知,也是如此!
都是我們的權利和責任!”
簡直一點體面和餘地都不留,完全是兩敗具傷的做法。
導緻病人死亡,還不知悔改。
不就是給我們更多的兜底,讓我們能夠安心工作嗎?
要爲此付出刻骨銘心代價的是我們桐山醫院!
是你和我!
行規慣例是用來幹什麽的?
到底是誰不冷靜?”
就算不保,自行離職已經是極限了。
王冬在這件事上,錯得離譜!
說到這裏,他自然而然的說出了那段經典台詞:“他們來抓工會成員時,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不是工會成員。
他們來抓天主教徒時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不是天主教徒。
然而這一次急診陸主任的眼神沒有躲閃,很堅持。
你現在卻完全忘記了這個。
先是拐騙在院裏住院的病情危重的病人出院,去他介紹的外院做手術。
話未說完就被孫景給打斷了:“不!某種程度上你是!
不要以爲你把自己摻雜在受害者群體中,你就是該被人同情的受害人,就該被給與傷害他人的特權。
那是國外!
不是國内!
你想讓各位主任有唇亡齒寒的錯覺,卻不知道他們根本不是你,幹不出你幹出的這種罪行!
這段經典的台詞在這裏應該是。
他們集體決定開除你時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不是你!
病人家屬起訴你,輿論風暴你時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不是你!
警察過來抓你去明正典刑時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依舊不是你!
他們最後不會再來找我了,因爲我身邊已經沒有了你!
錯誤的行規,扭曲的慣例,都因爲你不在了,而得到糾正,環境公平清朗的讓我們所有人舒心!”
“說得好!”
“到底是孫主任,原來這番經典的話還能這麽理解!”
“是啊!總有人喜歡引用這段話,其實卻和那些以上帝之名開啓無邊殺戮的暴徒差不多。
隻不過後者扛着的是上帝的旗幟。
而前者扛的卻是自己打造的‘受害者’旗幟。”
各位科室主任都是有見識的,醫學又要和國際接軌才能第一時間接收到最新的醫學技術。
所以他們都聽過這段反複被引用的經典的話。
之前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但此時此刻,被孫景這麽一改,這才恍然察覺這才是符合國内的版本!
錯誤的行規、扭曲的慣例被糾正,身邊沒有了王冬這樣的‘你’,自然而然就不會再有任何人來找麻煩。
“……”王冬表情都是扭曲的。
這番話這麽經典,作爲在國外留學的醫學博士,深受西方熏陶,自覺拿出這番話來用在現在的他身上,絕對能引起共鳴。
畢竟經典永流傳嘛!
然而沒有想到被孫景這麽解釋,直接把他從真正受害者群體中給提溜了出來,根本不給他混爲一談的機會。
這可就太操了!
孫景到底是不是海外留學的醫學博士,不會留學留的是假學吧?
怎麽會這麽人間清醒?
完全不受西方價值觀熏陶嘛!
真是奇了怪了!
“呵呵!你們也隻會攻擊老實人,面對白術這樣的院長高徒又是另外一副嘴臉,你們不嫌自己雙标惡心嗎?”
眼見這個氣氛不對,他隻能繼續揪着白術不放,希望以點帶面,完成自己的逆襲……
如果不行,拉這個當初惡心他不行的對手一起下地獄,他也是樂見其成的。
江院長和各科主任不好說,畢竟在孫景到來前,白術的确仗着院長高徒身份在醫院爲所欲爲。
而他們卻都睜隻眼閉着眼。
并沒有做出如現在這般公正的集體決定。
但是孫景沒有這個顧慮,坦言道:“白術和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王冬立刻追問。
“白術還隻是根苗!”孫景耿直道。
“……”衆人全都無言以對,表情一個個也異常精彩。
江院長也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這到底是誇,還是嘲諷呢?
他分不清!
如果白術在,隻怕會黑着臉問孫景一句:“你特喵禮貌嗎?”
不過大家也都明白孫景的意思。
白術雖然也各種不堪,但畢竟沒有搞出什麽大亂子,甚至沒有讓病人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更别說導緻不該死的病人死亡了。
倒不是他多厲害。
歸根結底,還是當初孫景剛到桐山醫院對于自信到自負的白術說的那句:“你百分百成功,是因爲你手術做的少,做的太簡單!”
這種情況下,白術可不就是還是根苗嘛!
隻不過這根苗,在院長老師眼中,是可以成長爲參天大樹的。
而在孫景眼中,隻不過是因爲沒有犯王冬這樣不可饒恕罪責,還能再搶救搶救罷了。
“你到底圖什麽?爲什麽非要這樣?”王冬又是絕望,又是無法理解的看着孫景。
“我說了隻爲那那句話,公平,公平,還特喵的是公平!”孫景不吝啬解釋,口出經典。
“不僅是爲了死在你手上的蘇教授的兒子蘇越,爲了所有病人和家屬,爲了更好的醫患關系。
也是爲了你!”
“爲了我?”王冬語帶嘲諷。
他根本不信!
“對!也是爲了你!”孫景耿直道:“在我看來,這樣做才能将你的人生價值發揮到最大。
畢竟以你的技術和心性,是根本無法做到頂尖水平的。
那麽在不危害更多的病人前提下,如何讓你對醫學進步更有價值?
自然就是‘請先生赴死,借你人頭一用’,讓你成爲衆所周知的反面典型,被所有人記住,從來規避做你這樣的醫生這樣的人!
以後肯定會有人給我寫傳記的!
到時候你的人生價值也将因爲我而最大化。”
“你!!!”王冬直接氣炸了,身子都晃了晃。
沒辦法!
這番話實在是和生活大爆炸中謝耳朵理直氣壯嘲諷好室友好朋友萊納德有異曲同工之妙。
謝耳朵智商187,是科學鄙視鏈接近頂端的理論物理學家。
而萊納德智商173,是實驗物理學家,一直被謝耳朵鄙夷,說他以後對科學最大的貢獻,就在幫自己做生活瑣事。
未來偉大的謝耳朵·庫珀博士寫自傳時,會稍微提他一嘴,讓他得以名留青史。
孫景比謝耳朵更毒舌!
他不僅直接開嘲,所作所爲,也幾乎相當于親手毀了王冬的一切,甚至還要将他送進監獄。
而王冬卻沒有萊納德堪稱無極限的忍耐力和好脾氣。
一正一反間,王冬哪裏撐得住被孫景這麽耿言耿語?
沒被氣出腦出血就已經是他年輕還懂得保養身體了!
别說他這個當事人了,就是旁觀者的衆人也被孫景的耿直驚得目瞪口呆。
但所有人偏偏都知道,孫景說的這些話,的确全都是大實話。
以孫景的技術和傳奇,未來肯定有傳記流傳。
甚至不用等孫景離世,就會有。
而那時本該籍籍無名的王冬,的确能夠‘名留青史’,并且教育一代又一代的醫學生,對醫學的進步起到對于他本身來說不可估量的價值提升。
隻可惜這個好處,王冬不願意承受罷了。
也基本沒人願意啊……
“你什麽?你還有什麽疑問嗎?”孫景卻根本不在乎氣炸了的王冬,繼續冷漠以對。
“如果沒有,就出去!你總說你老婆身體不好需要你陪護,現在最好立刻回去,多陪陪她。
以後三年内,隻怕就沒這個機會了。
畢竟監獄不是醫院!
不會給你随便找借口脫離崗位的機會的!”
衆人差點沒笑出聲來。
王冬借口老婆身體不好不舒服,借此調整時間去開飛刀,甚至不止一次沒有把握好時間造成事實上的脫崗。
如今卻被孫景拿來嘲諷。
當真是報應不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王冬聽到這話,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從極端憤怒中回過神來,心中升起了恐懼。
有心求孫景放過自己。
因爲在他看來,一切的關鍵還是孫景。
隻要孫景放過自己,一切就還有的挽回。
然而和孫景對視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再哀求也沒用,隻能恨恨的摔門走出了會議室。
渾渾噩噩的走出桐山醫院,到了外面,被冷風一吹,他隻覺瑟瑟發抖。
因爲他想起來,不僅他的前途被毀,後路被斷,隻要孫景堅持拿他的人頭一用,死者兒子蘇越肯定也會起訴他。
而以他違規操作,導緻蘇教授死亡,是要判刑的!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了解一下!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也就一坤年多點。
而且這是最高刑期。
沒準就是兩年半。
換成别人,也就在裏面練習一下手藝就過去了。
可是對于他來說,這一坤年的監獄生活是無法接受的。
畢竟前不久,他還是被各大醫院追捧邀請的飛刀專家,被人捧着賺小錢錢,可謂是真正的站着就把錢掙了。
差距過大,令他恐懼之後的發展。
偏偏理智告訴他,這幾乎已成定局。
換成正常人,除了乖乖認命,别無他法。
但他到底是出國留學的‘海歸精英’,更有‘自由的反抗精神’,所以他還有一種選擇。
那就是逃不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