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華‘勝天半子’楊帆站在觀摩室裏，看着手術的進行。
腦海裏思緒翻騰。
他不是不想和孫景這樣的神醫打好關系。
事實上他非常想。
不然也不會被孫景一喊就過來，親自給小麗和強子他們看了病情，還很配合的親自去談話室，替孫景給兩方家屬做住院醫才會幹的這種基礎工作。
他自認爲已經釋放了足夠的善意。
但是真讓他去參與這台風險極高的手術，他還是猶豫了。
如果隻是醫學技術角度的風險，那麽他會非常樂意，和孫景一起合作。
可現在問題最麻煩的是可能存在的法律風險。
孫景和病人之間的關系，是卡在需要避嫌和不需要避嫌的灰色地帶。
哪怕他們都相信孫景的醫德和醫術，孫景接手這個手術更有把握，但誰也無法保證手術一定成功。
而一旦失敗，有任何一個病人死亡。
那即便有他們作證，萬一家屬不依不饒，經手的醫生絕對會非常頭疼，麻煩纏身。
如果換成他是孫景，他是絕對不會接手的，可以堂而皇之的推辭。
他不理解孫景爲什麽要這麽幹。
但他不願意牽涉其中。
爲孫景做個醫學診斷見證，親自出面談話，他覺得自己做的已經足夠了。
再讓他擔這種不必要的風險，就很不禮貌了。
所以最後他推脫了。
沒等他推薦，和孫景最近走得近的心外技術骨幹李立就毫不猶豫的表示自己可以接手。
他有些不快。
特别是跟在李立身後，如今跟着李立輪轉學習的白曉菁，看他的那個眼神，更是讓他極端不爽。
他懂這個眼神！
這還要從孫景當初來仁華徹底打響名頭說起。
就是那一夜，出租車司機超速了車禍，是他親自做的手術。
但等到心髒重啓時，卻怎麽也重啓不了。
之後通過傅院長，請來孫景。
孫景一下子就查出問題，并且在心髒主動脈破裂的危急情況下，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縫合好主動脈，重啓了心髒。
一舉打破了兩項醫學記錄。
然後輕描淡寫的走了，又回檔案室去看病曆了。
這個逼格簡直拉滿了。
可是作爲襯托這個逼格的人，素有雄心壯志的年輕主任，他楊帆心情可就沒那麽美好了。
不過他城府不錯，選擇壓下這些負面情緒，看向好的一面。
那就是這種一舉打破兩項記錄的成功手術，畢竟是他主刀的手術，之後發重量級的論文，他完全可以發的。
所以他最後也沒有将收尾工作交給手下，而是帶着這些正面的情緒，一針一線的親自收尾。
術後，他對病人格外關注，噓寒問暖，叮囑務必護理好。
這期間孫景都沒有任何反應。
他琢磨了幾天，還是沒有找孫景，而是找了麻醉醫生，一起合作寫了論文。
等到病人出院後，他精雕細琢論文了許久，才準備投稿。
這期間不免有些人诟病，隻是沒人敢像白曉菁這樣明目張膽看他罷了。
等到他終于聯系雜志，正式投稿，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時，突然被雜志那邊通知，在國外更高級别的雜志刊物上，已經發表了相關論文。
他趕緊去查看最新一期，果然發現了論文。
論文作者赫然寫着孫景的名字，着實刺傷了他的眼睛。
明明孫景那麽逼格滿滿，模仿關雲長溫酒斬華雄，原來全是裝的，竟然悄咪咪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就寫好了論文，發到國外，還通過了審核正式發表。
這速度比他在國内發表論文還快。
他又看了論文内容，他承認質量和水平都比他精雕細琢的高。
但還是好氣人。
術後他冒着被人鄙夷的目光做的那些小動作，簡直就是贻笑大方。
他悶在辦公室裏半天，最終選擇忍氣吞聲，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也沒去問孫景是不是裝過逼後當時就寫了論文投國外了。
從那時起，他越發忌憚孫景，覺得這人不僅技術高，城府也很深。
在惱怒之後，忌憚之餘，他又有些欣賞孫景。
嗯。
感覺他們很像。
前兩天，傅院長找他談話，詢問他對于大外科的理解。
他這才知道傅院長竟然有意打破專科壁壘，開曆史倒車，像那些沒人的小醫院一樣搞大外科。
那不是沒有專科外科醫生，才迫不得已全擠在一起搞大外科嘛。
術業有專攻啊！
專業的事情必須交給專業的人啊！
就爲了孫景一個？
至于嗎？
但是他也沒有直接否定。
畢竟孫景如今一飛沖天，勢不可擋，短短一個多月時間，但凡和他起了沖突的，下到護士、實習醫生，中到骨幹醫生，上到局長，都倒了大黴。
又有實權在握、意圖大刀闊斧做改變的傅院長的全力支持，他當然不可能直面這種鋒利。
所以他隻是建議慎重爲上，再考慮考慮，再詢問一下其他人的意見。
這兩天晚上，他輾轉反側，都是在斟酌這件事的利弊得失。
總體而言，他傾向于拒絕。
孫景這個技術，的确能給科室帶來極大的榮譽，理論上作爲科室主任也能分潤榮譽好處。
但同性相斥，孫景那麽深的城府，連個論文都不願意讓他占便宜，更别說其他好處了。
再看看孫景人還沒過來呢，科裏的骨幹精英李立就如此願意親近，主動參與這種有風險的手術。
這種号召力，真讓孫景過來，他除非像要退休的神外王主任，當沒有自己思想的植物主任工具人。
否則早晚會有沖突。
而他完全沒把握壓制孫景。
必須再好好想想啊。
這些糟心事在楊帆腦海裏不斷翻滾閃現。
作爲逐漸往行政崗位上轉，積極謀取副院長職位的他來說，這才是最值得琢磨的事情。
而雜交手術室中，孫景有條不紊的主持了小麗和強子的分離手術，然後幾度病危都被孫景妙到巅峰的搶救回來的技術細節，則是從他眼中一閃而逝。
重症監護室。
“醒了？”
範旬被孫景指派爲管床醫生，和重症監護室裏的醫護一起看護小麗，見到小麗蘇醒。
“醫生……”小麗麻醉還沒有完全蘇醒，所以一時沒搞清狀況。
她不該無痛無苦的潇灑離開人世間嗎？
現在什麽情況？
“不要多說話！”範旬提醒道：“你的手術很成功，李強的手術也一樣。”
“成功？”小麗根本沒有開心的表情。
此刻麻醉的狀态，讓她無法控制内心的真實情感，更容易沖動的坦露内心。
“爲什麽會成功？”小麗身上的麻藥效果在減退，身上燒傷的極度痛苦在湧入。
“我不要成功！我已經毀容了，還怎麽成功？！”
“……”範旬本來就不是健談的人，被小麗這番出乎意料的話，給說愣在那裏，無言以對。
他當然知道小麗的燒傷很嚴重。
之前先顧着救命了。
而現在被孫景搶救了過來，之後更大的困境就是身上的燒傷了。
那将是長期的痛苦。
不是随便安慰兩句就能安撫好的。
“你先好好養着，等你恢複的差不多了，我讓她們幫伱跟李強視頻通話。”範旬隻能轉移話題。
聽到這話的重症監護室的護士，走過來，點頭道：“放心！隻要條件允許，我們會立刻讓你們通視頻的。”
她是被小麗和強子互相爲對方争取生機的‘浪漫愛情故事’感動的那一批，所以很積極。
“我不要和強子視頻，我要見張偉！”小麗卻說出讓她驚愕的話，在她詢問爲什麽後，小麗解釋。
“等我養好了，我還要和張偉結婚！成了張太太，前男友就不見了！”
“你還要和張偉結婚？可我聽說你在手術室裏，和你青梅竹馬的戀人李強，你們兩個可是都願意爲彼此放棄生命的！”磕cp的護士無法理解。
“爆炸的時候，強子撲向我，保護我，我們兩個都可以爲彼此付出生命……”小麗這才想起之前的人設，強忍痛苦解釋。
“但是卻熬不過生命中的雞毛蒜皮！否則當年也不會分手！
人的一生又會經曆幾次爆炸？
而爆炸早不爆炸，晚不爆炸，偏偏在那時候爆炸，說明連上天都不看好我們！
有的人适合一輩子在一起。
而有的人，隻适合一輩子藏在心裏。
張偉才是最适合我的那個人！
所以等我養好了，我還要嫁給張偉！”
磕cp的護士：“……”
範旬張了張嘴，看着小麗的慘狀，到底沒有将到嘴的疑問說出來：“可問題是張偉憑什麽還要接受已經逃婚的你？”
小麗要求要見張偉。
而很快這番很有唐妞不等式精髓的話，也傳入了孫景耳中。
當張偉遲疑不定的找過來，神色幾番變幻，想要說些什麽時，孫景一巴掌抽了過去，直接将張偉給抽愣在那裏，呆呆的看着孫景豎起手指示意聽他說。
“我先說兩句！男人可以深情，也可以舔來舔去。
因爲有句成語就叫舐犢情深！
但舔舐的是自己的血脈親人！
除此之外，都不适合去舔舐！
甚至在現代這個複雜的時代，連舔舐的孩子都需要做親子鑒定後，才能稱得上舐犢情深。
否則那就是最讓人看不起的舔狗！
而舔狗舔到最後将一無所有！
不僅丢所有男人的臉。
還哄擡了價格，極大加重了所有人的生活成本，影響整個社會的和諧，降低結婚率和出生率，有可能造成全人類繁衍生存危機。
所以舔狗是人類公敵！
我話講完，你想說什麽？
說吧！”
捂着臉的張偉一臉委屈，卻又無言以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