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華。
院辦辦公室。
随着一聲頗具魔都本地特色的腔調響起。
之前還在訓斥霍思邈的院辦甯主任一愣,擡眼一看,立刻臉上露出笑容,趕緊起身迎了過去。
“哎呀!大姐!”
“我說老甯,這屋子怎麽這麽熱啊?”
霍思邈衛生局局長夫人的養母進來後,見院辦甯主任這幅恭敬态度,也收了收剛才的怒氣。
沒有第一時間讓對方回答她的問題。
先寒暄兩句再說。
否則豈不是讓人說她仗勢欺人,一點不給兒子領導面子!
“連空調都不開,你這是省電啊?”
“大姐,坐,坐!”
院辦甯主任滿臉微笑的給她扇風,也不回答這個尴尬問題,隻是點頭哈腰的請她坐下。
“說說吧,怎麽回事?我一來,就聽見你那麽訓斥他,孫景是誰啊?
我告訴你,一件事發生了,絕對不是某一方的過錯,另外一方有沒有問題?
這個孫景有沒有問題?
伱調查清楚了嗎?
我可告訴你,我們邈邈可是功臣之後。
他的父母爲我們的醫院曾經立下過汗馬功勞。
你看見院門口用紅字寫的挂着的牌子了嗎?
那些紅字都是這些忠肝義膽的人鮮血染成的!”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院辦甯主任不斷給她扇風,點頭哈腰,連連稱是。
霍思邈的媽媽見他這樣,暗暗點頭,這才放過他,拉過一旁嬉皮笑臉看熱鬧的霍思邈。
“即使我們邈邈有什麽不對,那你也不應該這樣!”
“是,是,是。”院辦甯主任依舊那個點頭哈腰的狀态,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乖囡,你午飯吃過了嗎?”
“媽,我這一直在上課,哪有時間吃飯啊。”
霍思邈得了便宜還賣乖,轉頭就給院辦甯主任上眼藥。
氣的還在給局長夫人扇風的甯主任差點沒氣死。
霍思邈上課?
到底誰給誰上課啊?
在局長夫人還沒有來之前,不是他單方面在訓斥霍思邈。
而是他說一句,霍思邈反過來說他三句。
比如說,他訓斥霍思邈:“一點長進都沒有,連泡女孩子的本事也一樣,十年前當實習醫生的時候就帶女孩子進手術室,現在還是這一套!”
然後霍思邈立刻就反過來陰陽怪氣他:“你十年前就是院辦主任,現在你還是院辦主任!有進步吧?”
這種情況下,到底誰給誰上課?
但在霍思邈養母眼中,這樣的霍思邈偏偏是乖囡!
何爲乖囡?
在魔都,那是最聰明、最活潑、最聽話的好孩子!
“簡直是瞎胡鬧!”霍思邈的媽媽斜了院辦甯主任一眼,然後滿臉微笑的看着霍思邈。
“犯什麽錯誤,都比不上不吃飯的錯誤大!
你要是鬧出個胃病來,那要是氣死媽啊!”
“媽!最重要的還不是這個!”霍思邈一本正緊的胡說八道。
“一會我有一個特别重要的約會,我要跟一個鬧矛盾的病患談一下。”
“哎呀!那你還在這裏磨蹭什麽?還不過去!”霍思邈媽媽立刻讓他走。
“不合适吧?這個甯主任的話還沒有說完呢。”霍思邈裝模作樣的看向院辦甯主任。
“……”這可把院辦甯主任給惡心壞了,但是他别無選擇,直接擠出笑臉。
“沒事!你去!去!沒事!”
明明是霍思邈違規犯錯,他這個院辦主任職責所在,都還沒有上處罰措施呢,隻是例行慣例訓斥一番,也是爲了霍思邈好。
可是到了霍思邈媽媽口中,就直接白眼斜視他,指桑罵槐說他瞎胡鬧……
甚至連功臣、紅字什麽的都說出來了,他還能怎麽辦?
沒聽局長夫人說了,即便他們家邈邈再有什麽不對,他也不能這麽對待功臣之後嘛。
原本和院裏其他人一樣,都對脾氣不好的醫務處嚴處長敬而遠之。
但是此刻的他,卻突然非常想嚴處長立刻出現在這裏。
沒辦法!
太氣人了!
關鍵他還知道,等霍思邈走後,局長夫人肯定還是不會放過他,會更加露骨的責怪訓斥他。
誰讓他‘欺負了’他們家功臣之後的乖囡呢!
“去哪裏?事情都還沒有處理,哪裏也不許去!”
上天還是眷顧院辦甯主任的,就在霍思邈丢下一句‘行,既然您都這麽說了,我就不給您添亂’的便宜話嬉皮笑臉就要走的時候,一道冷硬的聲音傳了進來。
辦公室門被推開了。
一個五十多歲,戴着眼鏡,滿臉冷漠,表情陰郁,氣質苦情的女人,和孫景并肩走了進來。
“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健康的身體,邈邈還沒有吃飯,要先去吃飯!”霍思邈的養母冷聲道。
“如果你們真這麽想吃飯,我可以讓他整天待在家裏吃飯!”醫務處長毫不客氣的怼了回去。
“嚴如意!”霍思邈的養母氣的直呼嚴處長的名字。
“張曉英!”嚴如意嚴處長也冷冷喊出了霍思邈媽媽的名字。
“這裏是仁華醫院,不是你們家!
不是給你耍局長夫人威風的地方!
我們現在要讨論霍思邈違反醫院規定,擅自帶外人進手術中心,闖入手術室,幹擾手術救治的問題。
你是無關人士,請你立刻離開!”
“你太過分了!”霍思邈媽媽張曉英指着嚴處長罵道:“我知道我婚姻美滿,兒子乖巧孝順,丈夫也升上去了。
而你兒子和你關系冷漠。
丈夫,不,你前夫,甯願放棄升上去的機會,也要和你離婚,娶了一個比你小十歲的偏遠大山裏來的土包子。
你對我羨慕嫉妒恨!
但也不能将火撒在我們家邈邈身上。
别忘記了!
他的爸媽都是仁華的一份子,是爲了仁華的今天犧牲了的功臣!
你不是一直拿仁華當自己家嗎?
邈邈的父母就是爲了你家才犧牲,丢下邈邈這個兒子。
你這麽敢這麽和他說話?
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這是兩碼事……”
嚴如意處長,原本非常氣憤,深恨霍思邈養母撕開她心中所有的痛楚。
但聽到霍思邈養母如此激動的提起霍思邈親生父母的犧牲,表情卻變了。
她父親就是仁華老院長,她從小在仁華長大,視仁華爲家。
在老父親去世,丈夫和她離婚,兒子也不和她親後,她眼裏隻有仁華,也隻剩下仁華了。
因此想到霍思邈的親生父母當年也是她的好同事好朋友,的确是爲了仁華的事業而犧牲的,她難免氣勢弱了下去。
“這就是一碼事!”霍思邈養母見嚴處長這樣,越發得意,氣勢更足。
“你以爲我這麽維護邈邈,是爲了誰?
不是爲了我自己!
也不是做給他天上的爸爸媽媽看的!
我是做給活着的人看!
讓大家都至少有一個概念,以後要有什麽事情,大家也敢放心的去拼命。
因爲他們知道他們的子女,醫院會照顧的很好。
他們就可以放心的去了嘛!
邈邈這樣的功臣之後,我們需要盡力維護。
犯了錯,不是不可以批評!
他有什麽錯誤,你們可以告訴我,回家我批評他。
人民内部矛盾嘛。
怎麽能大張旗鼓的亂來呢?
影響多不好!
他可是功臣之後啊!
而什麽是功臣?
那是有一個硬标準的!
這就跟高考達線不達線是一個道理。
你達線了,你就是功臣!
沒達線,你就不是。
你就是有再大的功勞,也隻是拿這份工資對得起這份錢,不是功臣!
而這條線就是生死線!
因公殉職的就是功臣,功臣的後代就應該得到照顧,哪怕是無原則的……”
“閉嘴!”
眼見嚴處長氣勢衰弱,而局長夫人氣勢越來越強,說的話越來越不堪,孫景再也聽不下去了,直接開口呵斥。
整個院辦辦公室都在孫景開口後,突然就死寂下來,空氣異常的安靜。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着孫景。
“孫醫生……”嚴處長擔心的望着孫景。
“你說什麽?”霍思邈的養母覺得自己耳聾了,出現幻聽了,竟然仿佛聽到這個小年輕以呵斥的口氣讓她閉嘴?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多少年了!
自從她嫁給現在的老公,從仁華科室主任太太,升爲副院長太太,然後是院長夫人,再然後是局長夫人。
走到哪裏,都被人仰視。
剛才走進仁華,别說那些小年輕的醫生、護士,就是頭頂都秃頂的老醫生,都爲她側身駐足,躬身點頭打招呼。
怎麽可能有小年輕敢這麽和她說話?
但是看着老對頭嚴如意擔心的望着小年輕,她又感覺這不像是幻聽,再不可思議,也可能是真的了。
而且這個小年輕也再次開口了:“我讓你閉嘴!功臣不是被你這樣亵渎的,所以請你閉嘴,不要在此饒舌!”
“你!”局長夫人這回無法自欺欺人了,身子都晃了晃。
竟然是真的。
而且對方還這麽咄咄逼人,語氣更加難聽了。
還說她亵渎功臣?
好啊!
比她還會扣帽子!
她這個最維護功臣,将功臣遺孤當親生兒子撫養的人,竟然被指責成亵渎功臣了!
好哇!
霍思邈養母穩住了身子,一把撥開扶她的院辦嚴主任,聲色俱厲的看着孫景。
“你就是那個孫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