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淑人親自到馬車旁來迎接。馮紫芬笑着挽了賈珃的胳膊:“你怎的才來?我都站這兒等你許久了,沒想到你磨磨蹭蹭到這個時候。”
賈珃還沒開口,旁邊史湘雲已經接道:“還不是怪我?我今兒早晨一會子丢了帕子,一會子丢了絹花,好半晌都沒弄好,害得珃妹妹等我好久。”
她這般的率直讓周圍人都笑了起來。
洪淑人道:“這姑娘是個爽利性子。”
待到賈珃互相介紹過衆人,林黛玉和史湘雲給洪淑人行禮。馮紫芬忙把林黛玉扶起來:“好姐姐,往後我可指望你教我呢,萬不能如此客氣。”
林黛玉道:“我也隻略知皮毛而已。”
“那也比我強!”馮紫芬哈哈大笑。
史湘雲甚少見到如此對她脾氣的女孩兒,主動找了馮紫芬攀談。不多會兒就與馮紫芬相談甚歡。
一路往裏行着,賈珃發現這兒有蠱師到來過的痕迹,不由暗驚,問道:“最近這兒有沒有陌生人來過?”
洪淑人已經先行一步去安排膳食招待客人了。現在隻馮紫芬陪着女孩兒們。
“那可就多咯。”馮紫芬哈哈大笑:“前段時間我家舉辦了個遊園會,邀請了不少京中熟識的人家過來。有許多人我以前沒見過呢,不知你說的是哪個。”
賈珃颔首,沉吟着,這蠱師蹤迹有點和當年安林寺那些人的有些像。莫不是那些人背後的三品蠱師也來了京城?若真如此的話,可得費思量好好查一查。
她正這般想着,身邊忽而傳來了馮紫芬小心翼翼的聲音:“……我們不是故意的。”
“嗯?”賈珃有些茫然地擡眼望她:“怎麽了?”雖然剛才在沉思想着蠱師的事情,可她自問沒有漏聽了馮紫芬的哪句話,故而對方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她很莫名其妙。
馮紫芬道:“那遊園會,我們本想邀請你的。可爹爹說最近不适合邀請你來我家參加這種聚會,我們隻能不邀請你了。”
賈珃知道自己代表了賈家。若她出現在衆人前,便很容易給人一個馮家和賈家走得近的印象。
她自然明白馮家素來把她當自己人,不然也不會三番五次地時常邀請她自己來家做客了,笑道:“我明白。你看,今兒我帶來的兩位姐姐,也都不是我家的。你們無需太過憂慮。”
馮紫芬一聽她說“都不是賈家”的,便知曉她明白馮家,明白馮家隻是目前不能和賈家關系太近,松了口氣道:“你果然聰慧。我爹我娘和我哥總贊你,我還不服氣,想着我也不笨。如今看來,你比我通透得多。”
這其中的很多事情,她母親和她解釋了許多次,她也弄不太明白。
可珃姐兒隻從三言兩語就能揣摩到爹爹娘親的深意,這真是她無法比拟的。
用過午膳後,馮唐還在當值,馮紫英已經回家了,當即就到裏頭來看望母親和妹妹,順便見見珃妹妹。
見到賈珃,馮紫英很是高興。問了一聲妹妹學詩的境況,知道這會子正休息,便問賈珃:“要不要看看我新得的長槍?”
賈珃前段時間就聽他說,家裏給他新打造了一杆子長槍,隻還沒做好,等做好了一定給她看。自然答應下來。
史湘雲好奇不已也想跟去。林黛玉也沒見過旁人家有演武場的,亦是想看看。三個女孩兒便和馮紫芬有說有笑地同往。
馮紫英聽着女孩子們在後面叽叽喳喳的聲音,十分高興:“你們來了真好。平日裏很少見她這樣高興。”
那杆長槍甚是利落,長杆挺直槍頭泛着淩冽銀光,一看便不是凡品。
馮紫英把它拿到手中,遙遙對着不遠處的賈珃喊了一聲:“妹妹接着!”順勢把它抛了過來。
賈珃結果後舞了幾下槍法,贊道:“果然不錯。若你往後拿着它和人比試,定不會落了下乘。”
“好俊的功夫!”馮紫英卻在由衷贊道她剛才舞的那幾下。
不等賈珃開口,史湘雲已然在旁驚訝:“珃姐兒居然會這個!”
馮紫芬忙道:“我們珃姐兒什麽都會!你可别看她年紀小,她懂得可多了!”
周圍的人都善意地笑。
史湘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迷茫得很。
林黛玉哧哧笑着解釋:“馮家和珃姐兒關系甚好,自然知道她厲害。更何況珃姐兒會點舞刀弄槍的功夫,也是跟着馮家略學了點,不然她怎會這個?”
史湘雲恍然大悟:“怪道我在榮國府的時候,經常看到姐妹們相聚時隻缺了珃姐兒。原來她到處頑去了。”
馮紫英和賈珃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其實賈珃随意學了點這些東西,卻并不是跟着馮家學的,而是跟着西甯郡王府和忠順親王府學的更多些。隻是王府的事兒都不太好往外說,便都讓馮家擔下了。
誰料史湘雲這時候來了新的主意,央求馮紫英:“你也教教我吧。”
馮紫英道:“我确實教了妹妹些,隻她學得快也是旁人所不能及的。你若想學,需得三九三伏地都要練着,幾年下來還不一定有她這樣紮實的招式。”
史湘雲啧啧稱奇:“珃姐兒那麽厲害?”
賈珃笑道:“我幾年前便無事時跟着略學了點。這也有幾年功夫了。”
林黛玉輕聲說:“你沒有日日練,隻偶爾耍幾下,能這般也極其難得。确實很強。”
賈珃笑嘻嘻拉她的手:“我就知道你覺得我最好了。”
林黛玉便譏诮地斜睨她。
她們二人在這邊說着話兒,史湘雲卻覺得發現了極其了不得的事情,當真起了興趣,央求着馮紫英教她。
馮紫英随口應付幾句,抽空和賈珃單獨低語:“你可真給我找了個大麻煩!”
“這麻煩是我找的?還不是你當時把它抛過來,有意讓我試試?”賈珃擡眸看他,他雖然語氣嗔怪,可眼眸中滿是濃濃笑意。
二人本就相熟,賈珃見狀恍然道:“你這是難得見了個喜歡武藝的女孩子,高興都來不及吧?”
馮紫英呵呵笑道:“話雖如此,卻也不能教。”他若把史家的女兒教成了個女武師,可真是沒法向人家裏交待。
賈珃有些遺憾地點點頭:“那你随便尋個借口推了吧。”
“也隻能如此了。”馮紫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