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珃仔細看着這一處,卻沒甚太怪異的地方,當真瞧不出端倪來。又悄悄放出毒蠱王去看這一塊兒,得出的結論是有很輕微的毒素,僅在體表,不至于讓人成了這般病到卧床不起的狀況。
再細看這一部分皮膚,有點像是過敏導緻的紅腫。可若是過敏的緣故,抽搐之類的其他症狀又對不上。
賈珃打算把他翻過來看看還有甚别的傷處沒,畢竟蟲兒們查看的時候,是按照她指示的地方去的,她沒指示的部位它們沒去到,因此自己再看一遍可能更全面。
更何況她也不能讓蟲兒們在活人身上待太久。它們即便是有的開始恢複了有的依然小到人眼看不到的模樣兒,各自的本領卻還在。若對人體造成傷害就得不償失了。
譬如毒蠱王,即便那麽丁點兒,可劇毒無比。若它在活人身上多待會兒,原本好端端的人可能都會廢。而藥蠱王雖然是治療蠱之王,但過猶不及,如果沒有針對性地讓它沖過去,可能沒治好病人反倒是害死了他。
以此類推,但凡是蠱,都不好在活人身上過多停留。
但是如果确定了某一處需要驗看,讓它們快速瞅瞅,那還是可以的。
賈珃挽起衣袖正琢磨着給病人翻身,忽而門口傳來了靳則焦急的聲音:“我大哥來了!”
她愣了愣,忙把靳列的衣裳掩好被子蓋上,而後拉過床側的錦杌端坐,細思個中細節,琢磨着還有哪些地方需要驗看。
幾乎就在下一瞬。屋門砰地下被人大力猛推開。
靳剀如一陣風刮進了屋内,還沒來到裏間就高聲嚷道:“珃姑娘,我聽聞你在這兒,可是在裏頭?”說着話的功夫,他也就來到了最裏間,看到了賈珃。
他先湊到床邊仔細盯着靳列看了半晌,歎口氣給三弟掖好被角,便和賈珃說:“走,我帶你去其他人那兒再看看。父王說他隻帶了你來三弟這一處,旁的地方由我和你去。”
賈珃正擰眉細思着,聞言有點意外地擡眸:“是王爺讓你來的?他不介意我說錯了話麽?”
“對啊,就是他。”靳剀大喇喇一笑:“我雖不知你說了什麽,但很明顯他沒生氣。不然他現在離開後怎又後悔了?還想帶你再去旁的病人那兒看看,偏又抹不開臉面,所以把我叫來帶你去呗。”
靳則撲哧一聲笑了,倒是沖散了些剛才因記起母親而引出的哀傷。
賈珃當即起身,邊往外走邊和他說:“若有之前死了的人的屍體會好辦許多。我們說不定能從中找出他們緻病的緣由。”
“這倒沒有了,都燒了。”靳剀聞言腳步微頓,有些遺憾地說道:“因爲接連幾個人都出了狀況而後死去,父王怕他們是染了瘟病,即便死了也能傳染給旁人,就都燒了。說是在軍隊裏面遇到疑似瘟病的也會這般處理。”
若真是瘟疫所緻,西甯郡王的處理方式倒是真的沒有問題。想來也是爲了以防萬一所以這般處置的。不過沒有屍體的症狀,就少了些可以推斷的實證,如要确定具體是何緣由,可能會更費些功夫。
靳剀是西甯郡王府的世子爺,由他帶着賈珃在各處走,自然誰也不敢爲難他們,一路暢通無阻。
他們先去了得病的那個婆子和丫鬟處。
偌大的西甯郡王府,主子卻少。而且隻男主人們,沒有女子,因此三位公子的住處索性都設在後宅。
那婆子和丫鬟,前者是二公子靳則院子裏服侍的,後者則是三公子靳列身邊伺候的。兩人生病後,由郡王下令把她們挪移到了外院,和那些生病了的小厮護院住在相鄰的院落中。一是爲了方便請來的大夫過去給他們所有人把脈開方,二來也是盡量避免傳染到其他人。
“開始的時候,來府的大夫和禦醫都十分肯定地說絕對不是瘟疫。”靳剀引路往那邊行着,與身邊少女低語:“可是随着得病的人越來越多,病情也越來越重,禦醫們都不敢肯定說絕對不是瘟疫了。故而我們現在也拿不準主意。”
賈珃聽聞後不由輕輕笑了。
動手的人真是好手段,好計謀。
即便那些人并非是染了瘟疫,但動手的人顯然是想營造一種這個府邸有瘟疫的那種恐慌,從而可以借助“瘟疫”的手,來除掉想殺的人。
譬如,西甯郡王和他的三個兒子。
這些生病和死去的人已經涵蓋了全府各個主子們的身邊,他們都發病了,那麽四個主子全部發病的話,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現在已經有個年紀最小的三公子“中招”。
到時候如果郡王他們也接連病倒,有心人再往外傳一傳,整個西甯郡王府恐怕都得徹底除了甚至屍體燒掉才能保京城幹淨。
“你先别讓大夫進府。”賈珃道:“我們先看看這些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再另做打算。”
靳剀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讓他們看了也無濟于事,反反複複都是那幾句話,開的方子都不功不過,我都能背下來了。你不提,我也已經不想讓旁人再來多看,免得擾了病人清靜。”
他倆先往病了的婆子丫鬟院落去。
府裏屋子多人少,郡王也不苛待下人,直接讓兩人分别住在兩間房裏,又派了剛入府不久的小丫鬟前來照顧着。
二人現在發着熱,時常抽搐,意識模糊,還時不時呢喃些口齒不清的呓語,觀之令人心中生憂。
還真有點像是疫病的狀況。
靳剀主動等在了屋外。
賈珃讓人把二人的衣裳脫下來,仔細觀看了她們的身體。她們都有類似于靳列身上的那種紅腫傷痕,一個在肩膀往下處,一個在脖頸上。據照顧她們的人講,前來看診的大夫都說,估計是這處地方讓她們病的。再多,卻說不清了。
偏偏她們身上沒有其他的任何痕迹,包括腳底都看過,亦是沒有。
賈珃讓人給她們把衣裳重新穿好,細思許久,出屋與廊庑下的靳剀道:“勞煩你找人幫忙把她們擡到院中來,我還有要看的地方,需得光亮足一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