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甯國府的一個丫鬟此時過來,笑問賈珃、惜春:“襲人姐姐說蓉大奶奶的院子裏多了幾隻新的貓兒狗兒,是旁人送的,可有意思。讓我們問諸位姑娘要不要去頑。”
惜春當即就想否了說不去。
賈珃輕拉了她一把,與那丫鬟道:“你去問二姑娘。她最大,合該她拿主意。”
那丫鬟便去了,過一會子功夫複又回來:“二姑娘說若有貓兒狗兒可頑的話,去看看也無妨。”
賈珃就叫了惜春同去。
惜春不由嘀嘀咕咕:“那地方有甚好去的?莫說她的屋子了,便是她的院子,我都不樂意站過去。”
賈珃道:“姐妹們都去,獨你不去,那你找誰頑?莫不是回去找寶姐姐和薛家大爺頑?”
聽聞薛蟠那酒鬼的名字,惜春的臉都黑了,當即覺得和那一比較的話,還是去逗貓兒狗兒的好,隻不想着是在誰的院落便是。
恰好林黛玉的梅花插好了,賈珃就叫上她。
林黛玉聽聞是逗貓兒狗兒頑,便道:“你和她們同去吧。我現在有些乏,略歇息下。”
如今天氣愈發冷了,林黛玉的身子骨又弱,時常就得休息一下。姐妹們皆知這一點,沒有爲難她的,全都催促她趕緊歇息。
迎春就帶着探春、惜春和賈珃往秦可卿的院子裏去。
院中共有四五隻小家夥,一個個蹦跶着跳來跳去的十分歡暢。秦可卿身邊的幾個丫鬟正逗着它們,見姑娘們來了,忙行禮問安。
賈寶玉身邊的幾個丫鬟正候在廊庑下,見狀也過來行禮。
惜春問襲人:“你家二爺在哪兒?”
襲人道:“正卧房裏歇着。”
秦可卿見狀忙解釋一番,又道:“寶二叔叔沒看中其他的屋子,偏我的房間雖簡陋了些,好歹能入了他的眼,就讓他暫歇在裏頭。”
惜春正待說什麽,賈珃拽了她衣袖一下。她便面無表情地沒有吭聲。
這時屋子裏忽然響起了賈寶玉的尖叫聲。初時還模糊着聽不甚清,待到聽清,衆人才發現他反複喊着的居然是“可卿救我”。
秦可卿頓時有些慌了,忙解釋說:“我也不知道寶二叔叔爲甚知道我名兒。”
瑞珠在旁道:“許是蓉大爺告訴寶二爺的也未可知。”
迎春點頭:“應當是這樣沒錯兒了。回頭得問問蓉哥兒,沒事總把侄兒媳婦的名字往外說作甚。”
惜春臉上的嘲色就有些遮不住,索性低頭去看腳前三寸地。
探春一直沉默不語。
秦可卿聽裏頭呼喊聲愈來愈大便打算進去看看。
襲人攔了她道:“不如我去瞧瞧,大奶奶在這兒頑就是。”說着疾步進了屋。
秦可卿猶豫着重新坐回了院中擱置的錦杌上。
院中的氣氛便有些僵住。雖然貓兒狗兒們依然歡快地胡亂跳鬧着,可在賈寶玉那一聲聲還沒止歇的“可卿救我”裏,無論誰身邊的丫鬟婆子,俱是面露遲疑着沒敢繼續嬉鬧。
賈珃看沒人吱聲,索性道:“也不知林姐姐休息好了沒。我們不如去找她。若她醒着,就拉她一同逛園子。若她沒醒,就把她鬧醒去,看她生氣也極有意思。”
探春松了口氣,嗔道:“若她知道你這樣暗算她,豈不是又要和你吵。”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着,順勢把迎春和惜春叫上一同走了。姐妹幾個逛了逛園子,并未去吵林黛玉,也沒再問賈寶玉如何。
晚上回到賈母處請安後,便各自歸去。
賈赦最近又不知看上了哪個媳婦子,鎮日裏忙得腳不沾地。邢夫人偶爾睬一睬他,其餘時候都隻顧着自家女兒,不耐煩搭理那些個了。
府裏大小事務,但凡賈珃過問的,邢夫人便不多問。她覺得女兒比她有主見還比她厲害,許多事情就由着珃姐兒自己作決定。
這倒是方便了一些行事。
譬如春枝夏葉想盡各種辦法去讓人盯着泥巴的一舉一動,這事兒就進行得十分順利。沒多久有了些收獲。
“聽聞那泥巴出府後,有事沒事就會尋借口到處溜達,一會子說要看看好玩的,一會子又說瞧瞧有什麽點心。平日裏也知道打點,塞點銅錢碎銀子的給那負責采買之人,不然怎能有事無事都能跟出去。”
“負責偷偷跟着她的小厮倒也機靈,雖好幾次跟丢,但跟上的那三四次裏,說她都去見了個老婆子。那老婆子年歲不小了,眼睛滴溜溜的很有精神,瞧着不像是個安分的。”
賈珃聽到這兒不由想到了張婆子,讓人把那負責跟蹤的小厮叫來,細問他關于泥巴見的婆子的模樣兒。便有七八分确定是張婆子了。
她賞了小厮碎銀子。等他下去後,吩咐春枝和夏葉二人道:“尋個機會把泥巴趕出府吧。下套的時候不要太明顯,揪錯處的時候則要大張旗鼓動靜足一些,訓斥喝罵的聲音響亮些,引了人來圍觀,這便足夠。如果二太太問起來,那圍觀的人無論丫鬟婆子或是趕車的,都能作證,二太太也不好多說什麽。”
那張婆子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無論如何得守好了家裏。無論那泥巴是存了什麽樣的心思,既是不全心在這兒的攆出去一了百了。
春枝夏葉自然歡歡喜喜應下。
賈珃還不忘叮囑:“那負責采買的人順道也換掉。”
留那麽個見錢眼開沒點兒定力的人在府裏,今兒能讓個小丫鬟随意跑出去,明兒就能有閑雜人等随意進來,留着也是禍患。
郭媽媽很是高興:“姑娘長大了,有決斷了。往年時候看你還那麽點兒瘦瘦小小的,今兒一看可是大姑娘喽。”
夏葉哧哧地笑。
春枝十分歡喜地福了福身:“保管讓姑娘滿意,必然妥妥帖帖的。”
沒兩日,那泥巴就因爲手腳不幹淨而被攆了出去。
賈珃自然先“請教”過邢夫人再趕人。
沒曾想邢夫人做得比她料想的還要更絕,不光把泥巴攆出去了,甚至還讓人把泥巴的身契轉手低價賣給了外地來京的一個人牙子,直接将人帶離了京城,以免留有禍患。
據說是王善保家的給出的主意。
這樁事已了,賈珃便設法給忠順王府的張嬷嬷去了封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