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回家,老太太和李蘭就張羅着俞非晚和林海宏換衣裳洗頭發。
俞非晚一邊擦着頭發,一邊把從鄭文華那裏聽來的消息輕聲細語轉述給老太太。
畢竟,鄭文華的猜測,實在不适合由她告知申大爺。
聽完,老太太歎息“真是作孽啊。”
“清清白白好學又孝順的小姑娘,偏偏要經曆這些事情,到哪兒說理去。”
“不過,你申大爺暫時可能顧不及董笑的事情了。”
“省城有消息了?”俞非晚靈光一閃,反問道。
老太太點點頭“嗯,有消息了。”
“當年,他們兒媳離開前,确實已經有了身孕,也是真的生下了個小女娃。”
“但是,替你申大爺打聽消息的人寄回的信裏說,那個小女娃并沒有養在他們兒媳身邊。”
“他們兒媳在小女娃生下後,爲了方便嫁人,就把小女娃送人了。”
“你申大爺和申大娘這兩日應該會坐火車去趟省城。”
“那畢竟是他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
“能找回來,自然是皆大歡喜。”
“隻不過,這麽多年了,不一定能找到音訊,但總歸算是個希望。”
俞非晚皺皺眉“那申大爺和申大娘的錢豈不是白白被騙了?”
當時買小院,先付了一半錢。
可一半也有兩千塊呢。
老太太幽幽道“他們兩口子根本沒想起彙出去的錢,現在一門心思隻想去省城把孫女找回來。”
“關于董笑的事情,等老兩口回來再說吧。”
俞非晚一想,也隻好如此。
董笑的事情,一會半會兒也解決不了。
……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在升學考進入倒計時後,王琴秀跟着去村裏廟會唱戲吹打的人跑了。
當初,林青山爲了替王琴秀交清罰款,在村裏借了個遍。
拘留時間一到,林青山就灰頭土臉的把王琴秀接回了家。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也包不住火。
村裏人知道王琴秀被警察抓了,就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王琴秀回到村裏,隻要一出門就能看到鄰裏街坊鄙夷嫌棄的眼神。
再加上,林青山爲了盡快的還上欠債,做了兩份工。
每天三更半夜才能到家,一回家就倒頭睡。
王琴秀滿心的怒火和仇恨無處宣洩,村裏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不知怎麽的,就被廟會上的外地戲班子給說動了。
廟會一結束,帶着全部家當就跟人跑了。
等林青山發現的時候,戲班子早就不知所蹤。
遍尋不得的林青山隻好把這個消息告訴老太太。
老太太知曉後,心中惱恨,可也隻能把這件事情瞞得死死的,生怕影響到林海宏的升學考。
在老太太看來,林海宏再懂事穩重,也很難不受影響。
還是俞非晚看老太太連續多日長籲短歎愁眉不展,精氣神一落千丈,實在擔心一再追問後,老太太才吞吞吐吐的偷說給她聽。
俞非晚:???
王琴秀是不是有毛病?
抛夫棄子,跟着個不知底細走南闖北的戲班子走,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林青山這個丈夫,對王琴秀還是很有情意和責任的。
哪怕發生了拐賣的事情,林青山氣歸氣惱歸惱,可始終沒有真的丢下王琴秀,反而腆着臉到處跟人借錢,替王琴秀交罰款,隻盼着王琴秀能吃一塹長一智,好好過日子。
而林海宏,也心心念念着想帶王琴秀過好日子。
說實在的,能有這樣的丈夫兒子,已經是王琴秀燒高香了。
可……
王琴秀跟人跑了!
短暫的驚訝後,俞非晚并沒有太多的氣憤,反倒是隐隐松了口氣。
這樣也好。
王琴秀,是個骨子裏都爛透的爛人。
林海宏孝順,做不到了斷。
那王琴秀這一出,正好解救了林海宏。
她的想法可能有些涼薄,但她是真的覺得這不算是件純粹的壞事。
想到這裏,俞非晚淡淡開口“奶奶,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否極泰來也并無不可。”
老太太不解的看向俞非晚“你是說,她吃盡苦頭就會幡然醒悟改過自新,好好過日子?”
“可就算是她後悔了,想好好過日子了,那青山要是再接受了他,還能在村裏擡起頭嗎?”
俞非晚:……
她可沒這麽說。
她隻是單純的覺得,一鍋粥裏沒有老鼠屎,對于粥來說是一件幸事。
退一萬步講,那戲班子能幹出哄騙人的事情來,就絕對不是什麽正經唱戲的,指不定就是些坑蒙拐騙的。
那麽一幫人辛辛苦苦把王琴秀哄騙走,總不可能是缺個少奶奶伺候。
嗯,十有八九,是缺個老媽子。
還有一二分可能,是想倒手掙一筆錢。
至于是零賣還是整賣,就要看那幫人的良心了。
可不管是哪一種可能,王琴秀回來的可能微乎其微。
“奶奶,車到山前必有路。”
“大伯可能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但時間一長,肯定就想通了。”
“重要的是堂弟那裏,還是先瞞着吧。”
“一切等升學考結束後,再從長計議。”
這段時日,林海宏的刻苦,她看在眼裏。
她絕對不能容忍王琴秀那樣一個爛人毀了林海宏的努力。
她相信,林海宏不可能因王琴秀倒下。
可她不願意冒險。
林海宏的名字一定會以全市第一的好成績出現在橫幅上。
老太太又歎了口氣,憂心忡忡的應了下來。
俞非晚站在屋檐下,隔着窗戶看着一邊扇着蒲扇,一邊奮筆疾書的林海宏,暗道,好事多磨。
熬過這些,未來必定是一片坦途。
“非晚,非晚。”
手裏拎着菜籃子的俞萍,小跑過來,湊在俞非晚耳邊輕聲道“我跟姨奶奶剛才買菜的時候,看到大伯了。”
俞非晚皺眉。
老太太不是專門叮囑了林青山,升學考試前不準來城裏嗎?
老太太不相信受了刺激的林青山能時時刻刻控制住自己的嘴。
“要來咱們家嗎?”
俞萍飛快搖頭“我看見他手裏拎着個酒瓶子,搖搖晃晃的進了個麻将館。”
“爸媽不是說大伯改好了,老老實實在包工隊裏做小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