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也得去,平常逮不到你,今兒正好撞我手上了。”
“不念書,以後咋整。”
申大爺是風風火火的性子,拽着董晨的胳膊就向前走去。
董晨恨恨的瞪着申大爺。
俞非晚幾人沒有多嘴,眼觀鼻鼻觀心,堅決不扭頭多看一眼。
走了沒一會兒,路邊有不少推着車賣早飯的小商販。
包子籠熱氣騰騰,散發着香甜美味的氣味。
雞蛋在鍋裏咕咚咕咚的上下翻滾着。
申大爺停下腳步“非晚,你們幾個吃早飯了沒?”
俞非晚忙不疊的點頭。
“就這晨小子不讓人省心。”申大爺買了一籠包子後,餘光瞥到董晨臉上紅腫的巴掌印,歎息一聲,又買了雞蛋“今兒上午不逼你去學校了。”
既而繼續道“非晚,你們先去吧。”
“我還有些話想跟這個混小子說,别誤了你們的時間。”
俞非晚并沒有在意申大爺的反複。
看來,申大爺心頭的怒火有所減少,腦子裏名爲理智的那根兒筋又發揮作用了。
董晨現在這副模樣,很顯然不适合去上學。
滿臉的巴掌印,髒兮兮的衣裳,最容易刺痛少年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
告别了申大爺,俞非晚幾人都長長舒了一口氣。
即将轉彎時,俞非晚扭頭又看了一眼身後。
隻見申大爺拉着董晨坐在路邊的石階上,剝着手中的雞蛋殼,而後一下一下在董晨紅腫的臉蛋上滾過。
董晨整個人就像是雕塑,僵直無措。
俞非晚心頭的疑惑愈盛,申大爺的确是急人之難的熱心腸,但同樣也是嫉惡如仇善惡分明。
申大爺依舊沒有放棄董晨,無形間就能說明很多問題。
俞鳳嬌湊在俞非晚身邊,小手交纏,忐忑不安,就好似頭頂懸挂了一個搖擺晃動不停的千鈞重錘,而連接重錘的隻是一根細細的絲線,稍不注意,就會是絲線斷,重錘落,腦漿都被砸允了“非晚,咱們看到了董晨這麽丢人的一面,他會不會報複咱們啊。”
“我相信申大爺。”俞非晚定定道。
相信申大爺和董晨之間爲數不多的師徒情。
不管是親近還是害怕,董晨都不會在太歲頭上動土的。
俞鳳嬌眉毛眼睛都皺在了一起,大大的眼睛都擠成了一條小小的縫兒,直觀形象的表現出自己并沒有被安慰到。
俞非晚:有點兒滑稽。
“害怕的話,今兒回去就厚着臉皮求申爺爺學拳腳功夫。”
“别喊苦别喊累。”
俞非晚幾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這條長街。
剛到學校,俞非晚就收到了一個來自時钰的驚天爆炸大消息。
“我昨晚央着媽媽給表姐打了個長途電話。”
“在我死乞白賴的追問下,表姐疲于應付又敷衍了我一句,說要不是董笑,董晨一家人現在都得去喝西北風了。”
“又再三告誡我,千萬别搭理董家人,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聞言,一道寒意從俞非晚的脊梁骨湧起,眼底蒙上一層淺淺的森冷,透出幾分若有所思。
這句話,細思極恐啊。
要不是董笑,董晨一家人都得去喝西北風。
那是不是可以同意替換爲董家人用董笑換來了能繼續安穩體面活下去的機會。
董笑失蹤在前,董晨叛逆在後。
或許,漸漸長大的董晨用天生敏銳如小動物的感官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這麽一想,反而覺得更危險了。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個巷子的安甯。
倘若真如她現在所猜測的那般,董晨的爸媽能大庭廣衆之下搞丢一個女兒,還裝的有模有樣,讓鄰裏心疼尊敬,那萬一再故态複萌重抄舊業,顯眼包俞鵬危矣。
難不成還指望這個年代五六歲吃吃喝喝睡睡的小屁孩兒辨别帶着面具的笑面虎?
這個年代的孩子,并不如後世那般早熟。
他們沒有互聯網這種強大的接受各種各樣良莠不齊信息的媒介。
用一個恰當的比喻,那真真就是一張白紙。
想到董晨對董家那個老婆婆的态度,俞非晚的心又沉了一些。
“非晚,我表姐絕不會不着邊際胡言亂語的,既然她再三叮囑了,就說明這家人十有八九真的很危險。”
“你,你以後要不還是繞着董家走吧。”
俞非晚呲牙咧嘴,虛心求教“出巷子就那一條路,我怎麽繞?”
“蝙蝠身上插羽毛,裝鳥兒飛出去?”
“我要是那麽厲害,還來上學?”
“咱們也别自己吓自己了,國家的法律和警察叔叔會保護每一個合法公民的人身安全的。”
“你說的有道理。”時钰先是官方的肯定一下,頓了頓接着道“但你也不能太樂觀。”
“我常聽我爸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太陽不能照亮的陰暗面。”
“反正,你還是小心點兒吧。”
“還有你那個姐妹弟弟,也都留個心眼兒。”
“對了,我媽讓我邀請你周末去我家做客,讓我問問你的意思?”
俞非晚挑挑眉,驚呼“做客就不必了吧?”
她和時钰之間,可都是禮尚往來,誰也沒占誰便宜啊。
這感情還沒深到需要去家裏做客的地步吧。
“怎麽就不必了?”時钰像隻炸毛的貓兒“你是我唯一的姐……”
“我怎麽記得有人又是表姐、又是董笑姐……”俞非晚打斷時钰浮誇的表演,伸着手指細數。
時钰一怔“……”
“去吧去吧,我媽可溫柔了,會做全國各地的美食,爺爺奶奶也特别和善。”
俞非晚嘴角微微一抽,這麽熱情,真的不會把她賣了嗎?
“最近不行。”俞非晚堅定的搖搖頭,理直氣壯道“我爸住院了,我周末要去醫院探望我爸。”
“所以,做客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時钰非但沒有頹喪,反而眼睛亮晶晶的“哪個醫院啊?”
“是市一院嗎?”
“我奶奶是那裏的返聘專家。”
“可,可奶奶一周隻去一天醫院啊,更别提周末了。”
時钰皺着眉頭,細細思量,時不時喃喃自語。
俞非晚一眯眼角,心思多少有些不純粹了。
好吧,成年的心思,有多少能如稚子純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