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果應聲諾,快步走出。
天香掩上房門,回身,緊緊摟住公子華,媚眼流動,聲如莺語:“想死你了!”
公子華與她溫存了一會兒,松開手:“瞧你急的,現在不是纏綿的時候!”
“啥人與你纏綿了?”天香白他一眼,走到陪位坐下,“不過是輕輕勾你一下,試試功力!”
“好好好,”公子華笑了,“功力入夜再試!”
天香抛他個媚眼,盯住他:“金雕急召,是有大事喽!”
“剛才門口的那幾個人你看到沒?”
“買貨的?”
“是的,其中有兩個女人,皆爲魏室公主,其中一人,叫蓮公主,是武安君夫人,另一人叫梅公主,是孫膑的人。”
“曉得她倆,她們怎麽了?”
“梅公主幾乎每天都要去看孫膑,爲他吹箫,這對我們非常不利!”
“哦?”天香怔了。
“是這樣,齊使來了,如果不出所料,齊人此來當是渡走孫膑的。我們必須趕在齊人動手之前,将孫膑劫走!”
“孫膑若不同意,怎麽劫?”
“辦法我想到一個,隻是那個癡心公主幾乎是天天都來望他,是個大麻煩哩。”
“說吧,要我做什麽?”
“能夠阻止梅公主的隻有一個人,太子申!”
“明白了。”天香笑道,“以什麽身份爲好?”
“依舊是虞國公主。約他出來,圓個謊解釋一下眠香樓的事,再以宮女身份進東宮府,窩在太子身邊。待我搞定孫膑,魏國的事就交給你了!據君上所斷,隻要龐涓活着,魏國就将是重中之重,尤其是未來幾年。”
“得令!”
翌日後晌,一身小厮打扮的秋果來到東宮府門,将一封私函并一個小金塊遞給門尉。門尉袖起金子,審視一眼秋果,持函進去。
太子申拆看,見上面是一行娟秀的文字,寫着一行字:“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落款是虞公子。
這是《詩》中邶風的一首,也是他第一次逛眠香樓時吟給天香的,函中的虞公子該當就是天香了。
太子申心裏一緊,擡頭:“何人送來的?”
“是個小厮,這辰光在偏廳候回函呢。”
“叫他進來!”
門尉出去,帶秋果進來。
因爲進過秦宮,見過大場面,更在黑雕台曆練過,秋果沒有懼怕,表情泰然。
“這封信函是哪兒來的?”太子申急問。
“我家主人讓小人送來的。”
“你家主人現在何處?”
“在客棧裏。”
“哪家客棧?”
“離此處不遠。”
太子申略略一想,換過一身衣服,與秋果直奔客棧。
秋果将他引入一套雅院,斟上茶水,退出,順手關上房門,到院中闩上院門,守在偏廳裏。
客廳暗下來。
起身相迎的是個風流公子,一身紫衣。
“你是……”太子申盯住他,既激動,又錯愕,“虞公子?”
天香沒有應聲,回視,目光如火。
二人相互凝視,良久,誰也沒有說話。
天香輕吟:“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太子申跟吟:“靜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說怿女美。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爲美,美人之贻……”
天香慢慢脫下紫色的公子外套,摘下冠及飾,現出女兒裝。
“果然是你,天香!”太子申激動了。
“申哥……”天香撲過來,撲進太子申懷裏。
二人相擁。
良久,太子申松開天香,小聲:“天香,你……快說,這幾年哪兒去了,想得我好苦!”
“申哥,”天香淚出,“那天晚上,我正在熟睡,突然闖進幾個人來,拿着刀劍,我吓傻了,更不敢叫。爲首的見我貌美,把我綁起來,怕我叫喊,嘴裏塞了絲絹,裝進一隻麻袋裏,扛到一輛車上,不知運到哪兒去了。”“後來呢?”太子申急道。“他們走了一整天,不知來到什麽地方,很荒涼,有不少房子,他們就住下來,開始吃飯、喝酒,有人把我放出來,松開我的手,給我飯吃。”
“後來呢?”太子申目光焦急。
“吃過飯,我見那夥人喝多了,便悄悄溜到馬棚裏,縮在馬槽下面。那些人發現我不見了,便四處尋找,馬棚裏也找了,可就是沒朝馬槽下面看。後來,天快亮時,他們不找了,也都累了,全都睡了。我溜出馬槽,朝荒野裏狂跑,一直跑到天大亮,看到遠處有個小村子,就進村去,來到一戶人家,見一個大娘在燒早飯,就跪在她面前,說是有人搶我,大娘見我可憐,就把我藏起來了。我不敢出門,在她家住有十幾天,覺得沒有動靜,才穿上大娘送我的衣服,扮作村姑,走了。”
“你沒問問是哪兒?”
“問了,大娘說,她們是韓國上黨。”
“上黨?”太子申怔了,沉思良久,“既然逃掉了,爲什麽不來找我?”
“我不敢哪!”
“哦?”
“一路上,我聽他們在說話,提到好多人,也提到申哥,我……”
“啊?”太子申驚道,“他們提到什麽人?”
“有陳上卿,有安國君,有秦使,還有一個什麽公孫衍……”
“公孫衍?說他什麽了?”
“說陳上卿早該當相國了,可公孫衍不識相,敢來争,還說申哥幫他,這次算是給他點顔色看看。爲首的那個還說申哥喜歡我,說是等到地方了,要點亮燈,扒光我衣服,好好看看申哥是爲啥喜歡我哩……”天香悲泣起來,摟緊太子申,“我……我吓壞了,我……申哥……”
“畜生!”太子申一拳震在幾案上,面孔猙獰。
“申哥呀,我……差一點兒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天香嘤嘤咛咛,哭得傷心。
“這些年,你躲哪兒去了?”太子申關切道。
“我流落到宜陽,住在一個堂哥家,他在宜陽一個大戶人家做賬房,聽他說,魏國把都城搬大梁了,說是公孫衍因爲眠香樓的事跑到秦國了,陳轸也沒如願當上相國,當相國的是惠施,還說陳轸也跑到秦國了,真不曉得,他把公孫衍害那麽慘,他倆在秦國咋辦哩?眠香樓的事雖說不好,可對我反而是個好事,至少我成自由人了。我堂哥要給我尋戶人家嫁人,我死活不肯,堂哥問我爲啥,我說我隻愛一個人,就是申哥,堂哥說這怎麽能成哩,身份不配呀,因爲虞國已經不在了,我們都是落難人,我哭了。堂哥見我執意不肯,也就沒再勉強我。去年,堂哥攢了一些錢,盤下一個烏金爐子,賺了不少錢,就資助我來尋申哥了。”
“天香,讓你受苦了。”太子申心疼起來,“走吧,這就跟我回府!”
“申哥呀,你不能再叫我天香了!還有,我怎麽才能走進你家的府門哪?我……”
“嗯,是哩。”太子申點頭,沉思有頃,“這樣如何,你不是自稱虞公子嗎,就做一個虞公子,我給你錢,你在這附近尋個僻靜房子住下。”
“這個不成呀,我若尋個房子,申哥若是總來,别人就會起疑。申哥是太子,怎麽能輕易常來私家走動呢?”
“這……”
“這樣如何,”天香出主意道,“你領我進府,叫我芷兒,就說我是新進的宮人,把我留在你身邊,爲你斟茶、磨墨、捶背、洗腳……”
“這這這……”太子申連連擺手,“這太委屈你了!”
“申哥,”天香在他懷裏動了一下,貼個踏實,“隻要能在申哥身邊,早晚能夠看到申哥,芷兒什麽都願做,什麽苦都願吃!”
太子申大爲感動,緊緊摟住她:“終有一天,魏申會報答你的!”
二人擁抱一時,天香拉他走進寝處,動作輕柔地解開他的衣服,将臉貼在他的胸膛,聽着他的心跳,柔聲:“叫我芷兒!”
“芷兒……”太子申将她一把攬起,放在榻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