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台灣最大小說網 > 玄幻奇幻 > 戰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卷) > 第308章 張儀舍臉投義兄蘇秦計羞結拜人(3)

第308章 張儀舍臉投義兄蘇秦計羞結拜人(3)

第308章 張儀舍臉投義兄蘇秦計羞結拜人(3)

眼見衆人越走越遠,連腳步聲也聽不到了,張儀氣得臉色烏青,面目猙獰,拳頭捏起,睜眼四望,見院中再無一人,忽地站起,搬起面前一張幾案,高高舉起,猛地砸到另一幾案上,扯嗓門大吼:“來人哪!”

幾案碰撞所發出的巨大聲響及張儀聲嘶力竭的怒吼果然招來幾個下人。他們沖過來,見張儀怒成這樣,不知所措。

張儀吼道:“叫你們主子過來!”

一人飛跑而去。

袁豹急至,朝張儀打一揖,賠笑:“對不起,方才忙得暈頭,慢待先生了。”

張儀禮也不回,怒道:“去叫蘇秦過來!”

“這……”袁豹遲疑一下,再揖,“先生稍候,在下馬上禀報。”

不一會兒,袁豹返回來,揖禮:“先生,主公有請。”

聽到“有請”二字,張儀才算消下氣來,仍不還禮,但卻“嗯”了一聲,沉着臉跟在袁豹後面,走向一個幽靜的庭院。

尚離幾十步遠,就有歡聲笑語傳出,繼而是“咚咚咚咚”的響聲不絕,就如音樂似的。

張儀憋着怒氣,倨傲至階,在階前停住腳步。

袁豹伸手:“先生,請進。”

張儀此舉原是等候蘇秦迎他,見袁豹這麽說,也就不好硬撐,含怒擡腿,邁上台階。

進門一看,張儀火氣更熾。

院子正中搭起一個巨大的木台,兩男兩女正在台上跳舞,“咚咚咚咚”的響聲,正是從他們的腳底下發出的。再後面,正對院門處的主廳廊下,蘇秦端坐主席,公子疾、公子華兩側作陪,一邊吃菜喝酒,一邊觀看舞蹈,不時發出笑聲。他們面前各擺一張幾案,案上擺滿酒肴,山珍海味俱全。

看到酒肉,張儀頓也覺出肚子餓了。昨晚怄氣,幾乎沒吃什麽,早晨忙活衣服的事,也沒顧上用餐,方才又坐半日,一肚皮悶氣,幾案上擺放的茶水硬是未嘗一口。此時此刻,張儀雖無用餐之心,肚皮卻不争氣,原就咕咕直響,這下見了酒肉,越發響得歡實。

張儀強自忍住,掃一眼蘇秦,見他兩眼隻在舞台上,根本沒有看他。

張儀正欲說話,袁豹已經拐向右側,伸手邀他。

張儀硬着頭皮,跟在袁豹身後,走至右側廊下。

這裏也擺一案,案後是一席位。

袁豹指着席位,揖道:“先生請坐。”

張儀吧咂一下嘴唇,怒瞪蘇秦一眼,氣呼呼地坐下。

蘇秦仍舊沒有看他,隻在那兒與公子疾一道,專注地望着舞台。

舞台上,幾個男女跳得更歡,看得蘇秦幾人連酒肴也忘卻了,傻傻地盯住台面。

袁豹揖道:“這辰光剛好用膳,先生若不嫌棄,可在此處吃頓便餐。”

張儀本欲不吃,無奈肚中難受,轉念一想,自己向來屈人不屈己,即使怄氣,也得填飽肚皮,遂輕輕“嗯”出一聲,算是應允。

袁豹拍手,一個下人端着一隻托盤走過來,将食物一一拿出,擺在幾案上。

張儀一看,怒火再起,因爲上面擺放的,竟是一葷一素兩盞小菜,一杯粗茶,一碟粳米飯。袁豹見飯菜擺放停當,拱手揖道:“先生用餐,在下告退。”不待張儀回話,轉身自去。

張儀咬牙切齒,幾番沖動,想要掀翻幾案,沖到蘇秦跟前,指他鼻子臭罵一頓,鬧他個天翻地覆,又強行忍住。無論如何,眼下是在人家屋檐下,自己這又衣着破爛,實在像個乞丐,能賞一頓飯菜,也算不錯。再說,到眼下爲止,從面子上講,蘇秦迄今尚未瞧見自己,下人這般待他,也是人之常情。狗眼看人低嘛。也好,這些都是話柄子,待會兒與他會面,看我張儀不羞死他,噎死他!

這樣想着,張儀就又隐忍不發,端碗拿筷,忍氣吞聲,喝茶吃飯。

台上舞蹈進入高潮,兩男兩女無不搖頭擺臀,八隻腳尖不停地在木台子上又踢又踏,有輕有重,竟也抑揚頓挫,甚有節奏。更有情趣的是,一人擅長口技,一邊踢踏,一邊發出各種聲音,就似音樂一般,且與腳底的踢踏聲渾然一體,相輔相成,交互成韻。舞台也是奇特,是個圓形,漆成紅色,裏面中空,像是一面大鼓。幾人腳穿木屐,屐尖着地,敲打台面,就如鼓槌似的,發出“咚咚”的響聲。

蘇秦三人看得忘我,俱用腳尖踏地,兩手擊掌,情不自禁地和着台上節奏發出各種聲音。

然而,這等熱鬧于張儀來說,每一個聲音都如利刃剜心。

張儀正自難忍,台上一曲舞畢。

蘇秦擺手,衆舞者退下。

公子華拱手問道:“請問相國,這是何等舞蹈?這般有趣,在下着實開眼界了。”

“呵呵呵,”蘇秦笑應道,“公子能喜歡就成。這叫蹑利屐,是邯鄲舞蹈,别處見不到的。”

“蹑利屐?”公子華急問,“此名何解?”

“公子聽說過邯鄲學步否?”

“聽說過,說是有壽陵人來邯鄲學步,結果,邯鄲之步沒有學成,自己竟然連原來的走法也不會了。在下覺得奇怪,縱使再笨,總也不至于笨到不會走路了吧?”

“呵呵呵,”蘇秦又笑幾聲,指着台子緩緩說道,“那個壽陵人學的就是這種舞步,公子若是不服,那裏有雙利屐,可上台一試。”

公子華果然走上台面,取過一雙利屐,慢慢穿上,學那舞者樣子,踮起腳尖,剛走一步,就“哎喲”一聲倒地,惹得幾人好一陣大笑。

公子華顯然是跌壞腳脖子了,一拐一拐地走下台面,邊走邊做鬼臉,引得大家又一番大笑。

他們的每一聲笑,都如刀子一般紮來。

張儀終于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夠了!”話音落處,跟前幾案被他掀翻,粗茶淡飯散落一地。

三人皆吃一驚,扭頭看來。

蘇秦臉色微變,大叫:“來人!”

袁豹急進。

蘇秦看向張儀:“何人在此喧嘩?”

袁豹跪叩:“主公息怒,是一個客人。”

“什麽客人?”蘇秦掃張儀一眼,怒不可遏,“叫花子也敢放肆!轟他出去!”

“主公息怒,”袁豹急道,“此人說他叫張儀,是主公故知。”

聽到張儀的名字,公子疾、公子華俱吃一驚,互望一眼,目光看向張儀,又移向蘇秦,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戲。

“哦?”蘇秦似也怔了下,“哪個張儀?不會是張賢弟吧?”又裝模作樣地将張儀打量一眼,誇張地搖頭,“不可能,張賢弟何等灑脫,怎麽會是這副模樣?喚他過來!”

袁豹應過,起身,走到張儀跟前,揖道:“張先生,主公召你過去。”

張儀忽地站起,大踏步走過去,距蘇秦數步站定,手指蘇秦喝道:“蘇秦豎子,你睜大狗眼好好瞧瞧,面前之人可曾相識?”

“哈哈哈哈,”蘇秦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大笑數聲,既不抱拳,也不欠身,拉長聲音緩緩說道,“嗬,還真是張儀,張賢弟!”指旁邊一個席位,“坐坐坐!”

張儀哪裏肯坐,手指蘇秦繼續數落:“蘇秦豎子,儀一直視你爲丈夫,不想卻是小人一個,一朝得志,情義全忘!”

“張賢弟,”蘇秦冷冷應道,“此話從何說起?若說得志,也是賢弟你得志才是。賢弟在楚做下驚天大事,震撼列國,聽說近來還得了一筆橫财。賢弟得志若此,卻來邯鄲裝窮,打扮成這副模樣,豈不是有意寒碜在下?”

聽到蘇秦揭他“和氏璧”之事,将他視爲小偷,張儀這才恍然明白,手指顫抖,怒不可遏:“你……你這小人!我……我……”喘幾下粗氣,“我跟你情斷……”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後面的“義絕”二字,竟是說不下去。

“哈哈哈哈,”蘇秦又笑幾聲,“張賢弟,不要将話說重了嘛。賢弟來我府上,故意寒碜在下,在下念及過去情義,就不與你計較長短了。天下知賢弟之人,除先生之外,當是在下。賢弟心大,又在荊楚得志,若無大事,斷不會來此小國僻壤。說吧,有何要事要在下幫忙,在下盡管力微,若是能幫,也會盡力的。”

張儀哪裏忍得下去,跺腳道:“你……你……你個豎子,算……算你狠!”一個轉身,邁步就走。

蘇秦叫道:“慢!”

張儀頓步,扭頭,恨恨地盯住蘇秦。

蘇秦轉對袁豹:“袁豹,此人既穿丐服登門,不打發亦不吉利。去,賞他足金十兩!”

袁豹似已備好了,走上前去,從袖中摸出十個小金塊,遞給張儀:“此爲足金十兩,請先生收好。”

“哈哈哈哈——”張儀接過,狠摔于地,連踩幾踩,朝蘇秦“呸”地猛啐一口,仰天長笑數聲,昂首闊步,揚長而去。

見張儀越走越遠,看不到了,蘇秦卻似變了一個人,緊追幾步,趕至門口,見張儀不見蹤影,沖張儀消失的方向頹然跪地,聲淚俱下:“賢弟……我的……好賢弟啊!”涕淚交流,将頭磕地。

蘇秦哭得傷悲,磕得結實,額頭碰在石闆上,發出咚咚聲響。

袁豹走過來,在他身邊跪下,含淚,顫聲:“主公……”

蘇秦一進一出兩副面孔,兩番表演,将公子疾、公子華完全攪暈頭了。

公子疾、公子華二人走過來,一邊一個攙起蘇秦,回至席位前面。

蘇秦仍舊淚如雨下。

“蘇子,你……”公子疾盯住蘇秦,“你這是唱的哪一出戲呀?”

“唉,”蘇秦以袖拭淚,長歎一聲,“在下這麽做,爲的還不是你們?”

“爲我們?”公子華震驚,轉望公子疾,見他也是一臉茫然。

蘇秦重重點頭,盯住二人,一字一頓:“二位公子可以回去複命了。轉告秦公,就說蘇秦所薦之人,這就去了。”

直到此時,公子疾方才醒悟,朝蘇秦連連拱手:“謝蘇子了!謝蘇子了!”

“還有,”蘇秦也不還禮,顧自說道,“張儀世居河西,祖産、祖墳、家廟皆在少梁張邑。”略頓一下,轉對袁豹,“本相累了,送客!”說畢緩緩起身,視公子疾、公子華于不見,如醉酒一般,跌跌撞撞地朝他的聽雨軒走去。

袁豹不放心,朝公子疾二人抱歉地拱拱手,遠遠跟在蘇秦後面。

望着二人的背影,公子疾若有所思,轉對公子華道:“華弟,你速回去,禀報君兄,追還張家祖産,安頓其祖墳、家廟。在下守候張子,不能再出意外了!”

“遵命!”

豐雲客棧門口,店家、香女正在店外守望,遠遠看到張儀一臉怒氣地大踏步過來,已知端底,互看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張儀瞧也不瞧他們,埋頭走進,一腳踹開自己的院門,反手關上。香女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推開房門,見張儀不在廳中,知他内室去了。

香女本想跟進去勸解幾句,猶豫一下,頓住步子。

有人敲門。

香女開門,是那個乞丐。

那乞丐一直蹲在店中,見張儀回來,緊忙趕來。

香女怕張儀聽見,小聲說道:“你這漢子,能否稍稍再候一時,衣服自會還你。”

“不成,不成!”乞丐大叫,“我已經在這鬼地方守候一日了,憋屈死了!叫那個大人出來,還我衣服!”

香女氣惱,責他道:“你這漢子,我們雖然拿你一身衣服,不是也還你一套了嗎?拿好的換你破的,你卻不知足!”

“鬼才要這身衣服哩!”乞丐将身上的新衣脫下,“啪”地摔在地上,“穿上這個出門,連碗稀湯也讨不到!”

見他脫得赤條條的,香女一時滿面羞紅,急轉過身,叫道:“小二,快快将他趕走!”

小二聞聲趕來,與乞丐撕扯。

二人正在鬧騰,張儀沖出來,幾步跨到乞丐跟前,将他一把抓過,猛力一推,乞丐一屁股蹲在地上,疼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張儀将身上丐服脫下,摔在他臉上,聲嘶力竭地喝道:“滾,滾滾滾,滾!”

乞丐吓得全身打戰,一把抓過破衣,連滾帶爬地溜出門外。

張儀拍拍手,回至廳中,喘息一時,在席上端坐,閉目,任兩滴飽淚滾出眼角,流下面龐,濺落席上。

翌日晨起,聽雨軒裏,賈舍人正與蘇秦議事,袁豹走進,小聲禀道:“主公,辰時将至,一應物品皆已備妥。”

蘇秦朝賈舍人深揖:“張賢弟就拜托賈兄了!”

賈舍人還揖:“蘇子放心,在下一定将張子帶到鹹陽,薦給秦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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