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補救之法

第249章 補救之法

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轉移到了邊境。

而此刻,在邊境某個偏僻的山村,連一條車能開的山路都沒有的村子。四周郁郁蔥蔥,山林茂密,不到村子前,甚至都沒法發現這個地方。

但這不是世外桃源。

外頭不時有村民,背着籮筐,裏面放的是各種原材料,在不同的屋子裏進進出出。

不少一臉兇相的人來回巡視,眼神銳利,仿佛舊時代的奴隸主,盯着自己手下的奴隸幹活,誰敢有一絲懈怠,手中的皮鞭便不會有絲毫客氣,狠狠抽過去!

在其中一間屋子門口,站着兩個人,明顯比其他地方的人更強壯,他們的腰上别着槍,身上散發着一種血氣,手上沒沾染過血液的人,是不會有這種血氣的。

屋子裏的蓋闆之下,别有洞天。

陳凡他們在這,已經呆了五天。

他們沒有鍾,實驗室裏也沒有白天黑夜,燈光一直亮着,隻能通過允許吃飯的間隔來推算,已經過去五天了。

現在的陳凡等人,就像是行屍走肉,早就被抽空了靈魂。

就算還有靈魂,早晚也會被惡魔吞噬。

但至少現在,他們心裏的石頭都已經可以放下了,隻要身邊的家人都安全,他們就算是死,也能夠放心了。

“莨菪堿素的成分需要一個平衡,含量太高成本就上去了,而且會影響效果,喬建榮是不會允許的。”

陳凡看了一眼數據報表,搖了搖頭,“他們沒那麽好忽悠。”

這些人都是毒品圈子裏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家夥,有的甚至嘗一口就能知道貨的品質如何,陳凡他們想消極怠工都沒有辦法。

哪怕現在對他們威脅最大的籌碼已經解除了,但他們的命,依舊在喬建榮的手中。

老趙點了點頭,寫出了調整建議,便交給其他人去處理了。

他跟陳凡兩個人,走到休息室,坐下來。

“陳凡,你說我們還有機會活着離開麽?”

老趙輕聲問道。

事到如今,老婆孩子應該已經安全了,現在他們希望的,就是自己能活着離開,哪怕這個希望變得很渺茫,但隻要還有一絲,誰都不想放棄。

能夠跟家人重聚,是他們現在唯一的想法。

“會的。”

陳凡點頭道,“會有人來救我們。”

他心中暗暗想着,大哥一定會來救自己,他堅信。

從小到大,陳燃就一直在保護自己,不管面對什麽,陳燃都不會害怕,哪怕是窮兇極惡的歹徒和犯罪分子。他甚至感覺,陳燃離自己并不算遠,兄弟之間,有一種莫名的感應。

似乎,此刻的陳燃,就在附近!

“謝謝你。”

老趙道,“有時候我在想,我年紀比你大,應該安慰你,保護你的,但每次都是你沖在前頭,擋在我們身前保護我們。”

他看着陳凡,臉上有些愧疚。

“我能保護你們就好了。”

陳凡苦笑一聲,他能做的事情不多,若非他們還有價值,不管他怎麽拼命,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陳凡,我後悔了。”

沉默了片刻,老趙開了口。

陳凡轉頭,看着老趙,他知道老趙說的什麽。後悔,大家都後悔,哪怕都是因爲無奈,都是被喬建榮用陷阱坑來,上了這賊船,大家都後悔了。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啊。

“我以前以爲,隻是研制藥品,甚至……最多隻是危害性不大的東西,哪裏想到,竟然會這樣厲害的毒品!”

老趙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臉上的愧疚更是掩飾不住。

他小心翼翼轉頭看了一眼監控,讓自己的臉背對着監控:“這種新型毒品,你知道有多可怕麽?”

陳凡微微搖頭。

他隻是開發出了半成品,可真正要煉制成毒品,喬建榮從來沒讓陳凡經手過。陳凡就算想了解也沒有機會。

但陳凡可以感覺到,喬建榮如此重視,這種新型毒品肯定不簡單。

“會殺人!”老趙壓低聲音,顫抖着道,“這種毒品一旦進入人體,會很快讓人形成依賴性,更會對神經中樞産生破壞,是永久性、不可逆的破壞!”

陳凡身子一震。

“隻要染上了這種毒瘾……”老趙手掌用力抓着自己的大腿,已經将皮肉都掐得青紫起來,他依舊沒有松手,似乎這樣,才能減輕自己心裏一些罪惡感,“靠意志是沒法擺脫的,這種病理性的傷害,最終肯定是死路一條,家破人亡!”

“我爲了自己的家,卻是害了别人……”

“我本來安慰自己,那些吸毒的人,本身就是社會垃圾,是咎由自取,他們控制不住自己,堕入地獄跟我沒有關系。”

“就算是我不研發毒品,也總有其他人研發,隻要有吸毒的人,這毒品就禁不了……”

“老趙!”

陳凡喊了一聲。

“可沒用!沒用啊!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害怕!我怕女兒長大了,問她爸爸是做什麽的,我不敢回答……”

老趙眼淚忍不住落下來,好似沒有聽到陳凡喊他,“我們,都是惡魔啊!”

他怔怔看着陳凡,心理壓力極大,俨然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地步,陳凡看得出來,那種罪惡感和愧疚,已經侵蝕了老趙的心,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死亡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有勇氣選擇死亡,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老趙,我理解你。”

陳凡哽咽着,“我跟你一樣愧疚,覺得自己雙手沾滿了鮮血,有時候,我甚至想死,一了百了……”

“不!”

老趙神情一變:“陳凡,你不能死!”

他喉結滑動,轉頭又看了監控一眼,眼神閃爍:“你一定不能死!”

“你還年輕,還有機會補救,還有機會去彌補,千萬不能死!”

陳凡沒有說話,總感覺老趙今天有些怪怪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他的老趙心理壓力大,實驗室的每個人,每天都活着内疚和罪惡感中,這樣繼續下去,就算是不死,恐怕也得瘋了。

更不用說,日日夜夜呆在實驗室這個牢籠之中,太過壓抑了。

“我的床下有東西……”

老趙一句話,讓陳凡耳朵一動,心髒猛地跳動了了一下。他看着老趙的眼睛,老趙聲音有些顫抖,用力點了一下頭:“那東西,能補救……”

“砰!”

突然間,實驗室門被一腳踢開,幾個打手沖了進來,徑直朝着老趙走來。

……

他們在監控中看到了老趙舉止怪異,自然不敢大意,立刻進來檢查。

陳凡這些人,如今身份敏感,十分重要,不僅僅是王猛,喬建榮也是多次強調,必須确保他們不出問題。

幾個打手沖進來,直接抓着老趙就走。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老趙掙紮着。

“啪!”

回應他的是巴掌,直接将老趙抽翻,他一個文弱書生,哪裏是這些反抗得了這些打手,慘叫一聲,嘴角便溢出鮮血。

幾個打手直接揪住老趙的頭發,将他拎走:“真是不知死活,還想給老子整事情是吧?不好好教訓你,你都不知道痛!”

陳凡想要阻止,被人攔着,動彈不得:“老趙!你們放開他!”

“不要多管閑事,别以爲喬總重視你,我們就會聽你的,不安份了,連你一起收拾!”

說完,他們便将老趙拖出了實驗室,又重重将門關了起來。

“啊!啊!”

幾道慘叫聲從隔壁傳來,撕心裂肺。

陳凡追到門口,卻是打不開門,隻能聽着老趙痛苦哀嚎,承受拳打腳踢。

他拳頭緊握,砸在門上,心中怒火沖天!

“老趙!”

外面的毆打持續了好一會兒,實驗室裏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工作,沖到門口抗議。

“住手!快住手!”

“放了老趙!快放了老趙!”

到這個時候,大家都很團結,他們知道今天是老趙挨打,明天就可能輪到他們,這些喪心病狂的混賬,太過狠毒了!

陳凡他們拼命敲着門,甚至用身體去撞,可外頭的人,根本就不理會。除了老趙的慘叫聲,還有他們的咒罵聲,拳打腳踢的聲音……

整整持續了半個小時,老趙哀嚎的聲音小了,那些打手也打累了,才停了手。

陳凡幾個人一個個咬牙切齒,拳頭緊握,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起,他們隻能聽着老趙的慘叫聲,卻沒有任何辦法。

“咔!”

門栓被拉開,陳凡幾個人後退,那幾個打手,依舊一臉兇神惡煞,将已經遍體鱗傷的老趙拖了回來。

“誰他媽的再不老實,就跟他一個下場!呸!”

“老趙!老趙!”

陳凡立刻沖了過去,扶着老趙,身子都在顫抖,他擡頭看着那些打手,“你們是畜生!豬狗不如!”

那打手頭子一聽,眉毛跳動,上前就想動手,其他幾個人立刻沖上前攔着:“打啊!你有本事就把我們都打死!這實驗室廢了!你也一樣要死!”

“要殺就殺!老子不幹了!這害人的勾當,老子不幹了!”

“跟他們拼了!”

“拼了!”

血氣湧上腦袋,幾個看似文弱的研究員,此刻也如猛虎獵豹一般,拿起能拿起的東西當武器,直接朝着幾個打手沖了過去。他們早晚會死在這裏,那還不如拼了!

打死這些畜生,打死一個夠本,打死兩個,他們還能賺一個!

他們一窩蜂沖了過去,幾個打手哪裏想到,這群文弱的研究員,竟然還敢反抗?

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椅子砸中了頭,頓時惱羞成怒。

“你們找死!”

他一拳放倒一個,從腰間直接拔出了槍,黑洞洞的槍口指着衆人:“誰再動,我就打死誰!”

槍的威懾力太可怕了!

“住手……!住手!”

老趙伸着手,着急喊着,“别……别動手……别動手啊!”

他不想看到這些跟自己共患難的同事,白白犧牲!

“陳凡!讓他們住手……讓他們不要送死啊!”老趙抓着陳凡的手,臉上滿是着急。

陳凡這一刻,是真想直接跟這些王八蛋拼了!

反正他們已經沒有機會離開了,那不如死得有尊嚴一些。

“陳凡……陳凡!記得我剛剛跟你說的話……我跟你說的……”老趙聲音很輕,呼吸急促。

陳凡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氣。

他點了點頭,擡頭喊道:“住手!住手!”

陳凡立刻站了起來,沖到幾個人跟前,用自己的身子擋在槍口之前——至少目前,他的命比在場所有人的命都重要,打手頭子不敢開槍。

“人你們已經打了,還想怎麽樣?真要逼死我們所有人麽!”陳凡硬氣道,“你若是覺得我們的命,換你們的命值得,盡管開槍!”

槍口,就對準陳凡的心髒!

打手頭子哼了一聲,掃視一眼,見這些研究員一個個視死如歸的模樣,嘴角顫動着。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群懦弱的家夥竟然如此強硬了。

那一雙雙眼睛,都是堅定、強硬、充滿血氣!

“哼。”

打手頭子拿着槍,在陳凡的心口位置點了幾下,沒有說什麽,便帶着人離開,将實驗室的門重新鎖了起來。

“老趙,你怎麽樣?”

見他們離開了,陳凡馬上蹲了下去,扶着老趙,他的臉上都是傷,不少地方都紅腫了起來,“快,搭把手,把老趙扶進去!快!”

一起經曆這麽多,大家此刻十分團結。尤其是陳凡用自己的命,換了他們家人的安全,這讓所有人都感激不已。

更何況,這種感同身受,更是讓他們現在必須抱成一團,擰成一股繩!

陳凡他們把老趙擡進休息室的床,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喂老趙喝了下去。

“我沒事……”老趙擠出一絲笑容,“都是皮外傷。”

他的眼睛通紅,眼淚早就掩不住了,看着衆人:“隻是,落到這種田地,我是真的後悔。我知道,你們也後悔,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這種……要下地獄的事情啊!”

“你說我們的家人要是知道,我們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們會不會怪我們?恨我們?我們的孩子……他們還願意喊我們爸爸嗎?”

幾個研究員撇過頭,偷偷抹眼淚,心中那種愧疚和罪惡感泛濫。

“老趙,别說了。”

陳凡搖着頭,表情苦澀。

“呵呵,沒法騙自己啊,”老趙喘着氣,“這幾天天天做夢,夢到自己回家了,可女兒嫌棄我,讨厭我,說我是壞人,害死了太多人。現在就是放了我,讓我回家,我都不敢回去……”

他說的,是大家心裏都難過的事情,陳凡他們又何嘗不是這種感覺?

隻要心裏還有一絲良知,隻要那一絲良知,還沒有徹底被惡魔吞噬,就越發讓他們痛苦!

“我沒事,我沒事。”

看陳凡幾個人情緒低落,老趙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

他連說了三次。

“你們都别沖動,那些畜生殺人不眨眼,惹惱了他們,真會要了你們的命。活着!活着最重要!”

老趙抓着陳凡的手,“活着!答應我!你們一定都要活着!”

“放心吧。”陳凡點了點頭,“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老趙,你好好休息。”

他拍着老趙的手。

老趙微微點頭,緩緩閉上眼睛,陳凡他們便走出了休息室。

幾個打手從屋子裏退了出來,嘴上還罵罵咧咧的。

“一幫廢物還想反抗,要不是猛哥交代了,我真想一槍爆了他的頭!”打手頭子罵了一句,轉頭看向幾個同伴,“人來了沒有?今天該送過去檢測了。”

“來了,在那邊等着呢。”

幾個打手拿着東西,便朝着村子西頭走去。

西頭水槽邊上,幾匹馬正拴着繩子,低頭喝水,一個打扮樸素的中年男子,見到有人走來,滿臉堆笑,忙從口袋裏掏出煙,一根根散了出去。

“看幾位這臉色,心情不大好啊?”

說話的人眼睛微微眯着,臉上還有些灰塵,頭上戴着一頂草帽,身上衣服破舊,不少地方還打了補丁,看起來就是最普通的村民。

“天天盯着一幫酸秀才,能心情好?”

打手頭子哼了一聲,将東西遞了過去,“這是最新的貨,配比有調整,你趕緊送過去給他們嘗嘗,該怎麽做不用我再說了吧?”

“放心吧,我都幹十幾年了。”

草帽中年男子笑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接過東西,便去解開了繩子,牽着馬離開了。

……

實驗室裏,陳凡坐在那許久沒有動,心情複雜。老趙說的那些話,讓他心裏那種罪惡感和愧疚,越發滋生蔓延,他真的有一種想要立刻了結自己的沖動。

但他也明白,自己還不能死!

不把身邊這些人救出去,他不能死!

陳凡相信,大哥陳燃一定知道自己還活着,也一定會來救自己,救出所有人。大哥一直是他心裏的英雄,他肯定可以做到的!

“陳凡,試驗我們還做麽?”有人開口問道。

“做吧。”

陳凡道,“你們一定要相信,會有人來救我們出去,我們還有機會彌補,還有機會,明白嗎。”

他強打着精神鼓勵其他人,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什麽比活着更重要的了。活着,才有希望,老趙這句話沒有說錯。

“你們先忙,我進去看看老趙怎麽樣了。”陳凡起了身,朝着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裏,老趙筆直地躺在那裏,臉色微微發白。陳凡走了過去:“老趙?”

他看到老趙的臉色,不禁心中一沉,急忙跑過去,伸手觸碰到老趙,已經沒有了體溫,陳凡頓時覺得頭皮發麻,急忙喊了起來:“老趙?老趙!老趙你醒醒!”

聽到聲音,其他人也沖了進來,看到老趙躺在那,已經沒了呼吸,嘴角上,還有一些淡黃色的粉末。

他服毒了!

“老趙!老趙你醒醒啊!”陳凡搖晃着老趙,可老趙怎麽可能會再有反應。他的心跳停止了,呼吸也沒了,在陳凡他們剛離開休息室,便偷偷拿出了自己配的毒藥,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他承受不住了。

陳凡紅着眼睛,忍不住哭起來,老趙剛剛還鼓勵他們要努力活下去,自己卻……

很快,外面的人發現了情況,沖了進來,沒有多說什麽,拉着老趙的遺體就走,陳凡等人如何攔得住。

“你們要幹嘛!住手!住手!”

“放開老趙!你們給我放開老趙!”陳凡幾個人擋着。

“滾開!把他們拉開!”

他們不想讓老曝屍荒野,拼了命阻攔,卻是被那些打手狠狠打翻在地上,眼睜睜看着老趙的遺體被他們拖走。

陳凡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被抽空了一般,跌坐在地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休息室已經隻剩下他一個人,哪怕這裏空間不算大,隻擺着幾張床位,可依舊顯得空空蕩蕩。

暮然間,陳凡擡起了頭,看着老趙的床位,腦海裏想起老趙之前跟自己說的話。

他床底下有東西?

陳凡立刻站了起來,沒有什麽異常舉動,裝作是在爲老趙整理遺物,将床上的被子疊了起來,又将枕頭放在被子上,他的動作緩慢,背對着監控,看不出他在做什麽。

他伸手,将草席緩緩拉起,眼睛認真掃過,并沒有看到床下藏着什麽東西。

老趙說床下有東西,到底是什麽?

陳凡動作緩慢收拾着東西,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人監控着,若是有什麽出格的動作,那些打手肯定會馬上進來。

他的手指,在床闆上輕輕滑過,指尖碰到了邊角的一些刻痕,立刻轉頭看了過去。

在那邊角之上,老趙用東西刻了不少分子式,還用英文注釋了一些專業術語,除了陳凡他們這些專業的人,那些打手就算看也看不懂。

陳凡盯着看了許久,腦海裏一直回蕩着老趙之前跟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

“還能補救,我們還能補救,算是贖罪吧。”

“那些毒品的傷害是不可逆的,會讓人家破人亡啊!我們不能這樣做,不能再繼續這樣做下去了!”

“陳凡,有些配比如果調整,甚至加入其他的成分,可以抑制對神經中樞的損害……”

看着那個分子式,陳凡深吸了一口氣。

他明白了老趙的良苦用心。

“老趙,放心吧,在你女兒的心裏,你永遠都是一個愛她的好爸爸。”陳凡輕輕道。

他将老趙的被褥搬到自己的床上,又将自己的被褥搬到老趙的床上。

床上的分子式跟注釋,陳凡需要時間來理解,他不能讓那些打手,将這張床給拿走。

監控中,幾個人看着陳凡的舉動,呲之以鼻。

“睡死人的床,也不怕晦氣。”

“不用管他們,隻要别鬧事就行,死了一個差不多了,再有人死,上頭肯定會怪我們,都盯緊點啊。”

陳凡整理好床鋪,便走出了休息室,面無表情,好似喜怒哀樂這些情緒,都已經被清空了。

“陳凡,老趙他……他怎麽能這樣呢。”

陳凡沒說什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幹活吧。”

他走回操作台,腦海裏那個分子式在不斷翻滾。就像是電影片段一般,滾動播放,随之配合的是他之前已經研制出來的半成品,兩個分子式聚合在一塊,又産生了新的化學變化,形成了新的物質。

陳凡深吸一口氣,從操作台上取出自己的筆記本,拿起筆寫寫畫畫,腦子裏的畫面越發清晰。

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也知道自己必須這樣做,就算是死,他也要彌補,不隻是爲了自己,更是爲了死去的老趙,爲了整個實驗室中被逼走投無路,犯下滔天罪惡的人!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也是他唯一能彌補自己過錯的辦法。

……

距離陳凡所在制毒工廠村莊,不到五十公裏的地方。

740武警邊防大隊正在訓練。

“快!快!”

“轉變要迅疾,對臨場的判斷一旦形成,就必須立刻響應!”柳風喊着。

另一邊的陳燃等人,也各司其職,帶着訓練的戰士,進行各自的項目。

幾天時間,讓這些戰士受益匪淺,也讓他們真正感覺到,陳燃他們的實力有多強大。

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很兇殘,自身實力能夠提升一個層次,就意味着在戰場上,就有更高的存活機會。

陳燃這一組帶的項目是潛伏。

此刻,一條蜿蜒曲折的馬道兩邊,距離不會超過三十米!這個距離,在劉錦等人看來,是十分危險的。因爲馬道兩側雜草并不算高,視野相對開闊,非常容易就暴露自己。

換做他們,要潛伏至少都要在七八十米外,借助山林裏的高木來做掩護。

可他們看了半天,都沒看到陳燃在哪裏。

陳燃在給他們示範,但現在人已經看不見了。可他們清楚,陳燃就在附近!他隐藏得太好了!

劉錦眼神銳利,小心翼翼觀察四周,打了個手勢,身邊幾個戰士立刻從兩側包抄,他判斷出來陳燃的位置了,可等他們過去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發現,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這怎麽可能?他剛剛肯定是在這裏!”有人不相信,轉頭看向四周,又盯着劉錦,“怎麽會不見了呢?”

這種神出鬼沒,哪裏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到的?

就算是一隻狐狸,生活在這山林裏,狡猾的狐狸,也做不到吧。

劉錦眯着眼睛,伸手示意所有人不要說話,他耳朵聽,眼睛看,觀察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想盡可能捕捉任何蛛絲馬迹,但很遺憾,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他搖搖頭,又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也都沒有什麽發現。

“難道真消失了?”方恒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劉錦沒說什麽,伸出手打了個認輸的手勢,在距離他們不過三十多米的地方,甚至是他們剛剛走過的地方,站起來一個人!

陳燃!

他身上的草皮跟周圍融爲一體,若是不站起來,劉錦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

“這……”

方恒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剛剛就是從那邊走過去的,根本就沒注意到,陳燃就在自己的腳邊,甚至,自己可能踩到陳燃的手了吧?可怎麽他沒有任何反應。

“厲害。”劉錦眼裏光芒閃爍,盯着陳燃,“這種潛伏的能力,真是太厲害了,簡直歎爲觀止!”

“現在我信了,不是不可能,是我們做不到。”

陳燃走了過來,看着衆人:“潛伏,是一門技術,更是一門藝術,在戰場上成爲一個狩獵者,勝算才會更大。”

“你們都是戰士,在戰場上,我希望活下來的是你們,而不是敵人!明白麽!”

“是!”方恒等人喊着。

“好,做好準備,開始訓練……”

陳燃話剛說完,便看到遠處馬道盡頭,響起了哒哒哒的聲音,他擡頭看了過去,一個中年老漢拉着一匹馬,身後一條繩子順牽着四五匹馬,正緩緩走來。

馬背上是一個個包裹,對着馬背起伏而起伏,看樣子東西還有些分量。

劉錦一看,要拉着隊員立刻進山訓練,陳燃伸手示意讓他等等。

他直接朝着那馬夫走了過去,劉錦立刻跟上。

“哒哒哒。”

馬蹄踩在地上,發出響聲,好似踩在人的心口上一般,牽着馬的老漢見一群武警戰士,忙摘下了草帽,憨憨一笑,微微彎腰,便從口袋裏掏出煙來。

“同志,你們在執行任務啊?”

“嗯。”陳燃淡淡應道。沒有理會大叔散的煙。

他走到馬跟前,伸手在馬背上馱着的布袋上拍了拍,笑道:“大叔,運送什麽東西呢?”

“嗨,米面糧油藥材之類的,還能是什麽啊。”大叔笑了笑,轉身跟了過去,“這從縣城弄點東西,到那些偏遠村子裏換換藥材,倒點差價賺錢,養家糊口嘛。”

陳燃笑笑,手指在布袋上拍拍,聽着傳回來的聲音。

這條馬道是邊境路線上,很有名的一條馬道,不是因爲路好走,而是因爲這條馬道危險。很多毒品走私,走的就是這條道,敢隻身一人,帶着幾匹馬就走的,陳燃可不會覺得這是普通人。

“長生大叔?”

劉錦跟了過來,開口道,“怎麽是你?”

長生大叔轉頭,盯着劉錦看了半天,一拍腦袋:“劉中隊!你臉上這畫得跟花貓似得,我還真沒認出來!”

陳燃轉頭:“你們認識?”

“認識啊!”劉錦道,“這是長生大叔,住在附近的村子裏,平常會給我們大隊送一些自家種的蔬菜,我們幾個中隊長都認識。”

陳燃點了點頭,轉頭笑笑:“長生大叔是吧。”

“诶,诶,怎麽樣,有什麽問題嗎?”

“沒問題,就是這劉隊說這條馬道上不那麽太平,你一個人走很危險。”陳燃道。

“嗨,我當什麽事呢,不危險不危險!這馬道,我都走十幾年啦!”長生大叔扇着帽子,笑道,“我就一賣米面糧油的大叔,就算有山賊,也不會對我下手啊。”

“再說,有這麽多武警同志守護着,哪裏會有什麽山賊啊!”他看了劉錦他們一眼,“我不怕。”

陳燃點了點頭:“的确,這附近,肯定沒什麽山賊,但還是小心點好。”

他伸手在馬身上拍了拍,道:“天色不早了,你早點走吧,注意安全。”

“走吧走吧,嬸兒還在家等你吃飯呢,長生大叔。”劉錦也笑了起來,“快走吧。”

“好好好,同志們辛苦了,我這就走。”長生大叔戴上了帽子,沖着陳燃笑笑,微微點頭,便牽着馬離開。馬蹄踩在地上,哒哒哒響着,似乎比之前,稍稍節奏要快一些了。

陳燃就一直看着,也沒說話。

“長生大叔一個人養家,的确不容易。”劉錦歎了一口氣道,“邊境條件艱苦,物質貧乏,交通不發達,經濟也不發達,當馬夫好歹還能養家,種地恐怕都會餓死。”

他轉頭看着陳燃,突然問道:“你老家是哪裏的?”

那雙眼睛盯着陳燃。

“大興安嶺那邊的。”陳燃随口回答,“這裏距離縣城似乎還挺遠吧。”

“是啊,長生大叔估計一天也就一個來回,”劉錦笑笑,“等訓練結束,我帶你們到縣城轉轉,感受下邊境地區,縣城的風土人情。”

“好。”陳燃笑道,“劉隊,準備訓練吧。”

繞了幾個彎,長生大叔回頭看了幾眼,沒有人跟上來,他腳步立刻就變得更快了。那張黝黑的臉上,也多了一絲凝重和緊張,深呼吸了幾次。

他低頭看了一眼,馬蹄上的鐵掌,忙用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急急忙忙加快了腳步離開。

“快走快走!”長生大叔拉着馬,朝着縣城趕去。

……

即便是縣城,因爲地理位置的原因,沒有發達的交通,也沒有足以支撐百姓生産的産業,在經濟上,還是十分落後,甚至還比不上沿海城市一些發展較快的鄉鎮。

街道不寬,兩邊擺放着各種攤子,中間也勉強隻夠一輛車開過。

當然,能開車到這裏來的,多數都是來旅遊,當地人有車的并不算多。

“長生大叔回來啦,又弄到什麽好東西了?有香草根嗎?”

“沒有沒有。”長生大叔笑笑,“今兒個白走那麽多村子了,沒換到什麽好東西,白跑一趟。”

他跟幾個熟悉的攤販打了個招呼,便牽着馬穿越大街,朝着拐角的巷子裏走去。

巷子很安靜,沒有多少人,他回頭張望了兩眼,加快了腳步,走到一家飯店的後門。門口擺放着幾個泔水桶,散發着異味,周圍的槍斃上,更是被油煙熏得發黑。

“送菜來了!”長生大叔喊了一聲,沒過一會兒,便有幾個穿着廚師服的人走出來,“你們把馬牽進去卸貨吧,我喝點水休息下。”

說着,便将馬的缰繩交給别人,自己拉了個椅子坐下,從腰間解下水壺一邊喝,一邊看看四周,不時回頭張望着。

很快,馬又被牽出來了,身上駝的布袋子也都清空了。

“辛苦了,長生大叔。”一個廚師笑眯眯地将一疊錢塞到長生大叔的手裏,轉身進了後廚,将門緊緊關了起來。

長生大叔沒說什麽,看了一眼手掌上的錢,随之便塞進口袋中,牽着馬快速離開。

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滿是就到了飯店,但這飯店卻沒有要開火的樣子,廚房後門依舊關閉着,前門的招牌也早就沾滿了灰,也不知道閑置了多少時間。

酒店樓上,布置了幾個雅間,每個雅間門口的走道,都有好幾個方向可以走。

其中一間雅間外,站着兩個身形壯碩的人,頭發精短,眼神銳利,一看就不像是善茬。

兩個人守着門口,全神戒備,臉上滿是嚴肅。

而在屋子裏的,正是喬建榮。

他坐在沙發上,微微仰着頭,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看來,對面那個家夥,是快忍不住,想跟我們撕破臉皮了。”

“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那些老家夥了,他們基本都已經屈服了,倒是那個胖子,明着沒有說什麽,暗中卻是動了不少手腳。”

王猛坐在對面,微微皺着眉頭:“底細查過了,那個胖子在境外有人撐腰,所以才敢肆無忌憚,而且在我們有新貨之前,他從境外那邊弄來的貨,市場很大。現在被我們搶奪走了,怎麽可能會甘心。”

“要動手的話,我可以殺了他!”

喬建榮搖頭:“不要着急,這家夥敢跟我們明争暗奪,肯定有底牌,甚至可能早就防着你了,你要是去了,沒準就是陷阱。”

他頓了頓,轉頭看着坐在另一邊,一直沒說話,正拿指甲刀修指甲的夏偉。

“夏偉,你覺得呢?”

夏偉頭都沒擡:“要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市場上徹底擊敗他。他的貨沒了銷量,到時候他一樣也隻能跪在大哥你面前求饒。”

他吹了吹,把磨下來的指甲粉屑吹走,這才擡頭,看着喬建榮:“大家都是搞毒的,混這碗飯吃,我們把市場都搶占光了,他們自然就餓死了。”

“大哥,我個人是這麽覺得的,市場決定一切。當然,具體要怎麽做,大哥你來定,我是你的兵,你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喬建榮點頭:“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

夏偉笑笑,轉頭看着王猛,王猛沒有說話。

“老三,你不要輕舉妄動,那家夥肯定已經防着你了,不要上了他的當。我覺得夏偉說得有道理,我們隻要把市場都搶占光了,别人想吃飯,就得向我們低頭。”

“哼,就算是面具會所的海老闆,現在在毒品市場,也奈何不了我們吧?”

喬建榮眼神收縮,放出兩道光,滿是兇橫。

“這樣,市場那邊,夏偉你再加快進度,用最快時間,搶占盡可能多市場,内地幾個區域,都可以擴張了,我們的貨,是最受歡迎的。”

喬建榮哼了一聲,“至于那個家夥,我會給他們一點教訓的。”

夏偉點頭:“大哥放心,最多兩個月,九成的市場,都會握在我們的手中!”

“咚咚咚!”

話音剛落,有人敲門,王猛立刻站了起來,警惕着。

“喬總,新菜來了。”

“進來。”

門開了,剛剛那個廚師手裏捧着一個袋子,送到喬建榮面前的桌子上:“剛剛長生送來的,是最近剛提純出來的。”

喬建榮看了夏偉一眼,夏偉立刻将那袋子拿起來,撕開口子,伸手捏着一小塊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又塞進嘴裏,放在舌尖上自習感覺。

他是開拓市場的人,最是要識貨,懂貨。

“變化不大,看來快到極限了。”

仔細感覺完,夏偉開口道,“看來大哥藏着的寶貝,也快江郎才盡了。”

他看着喬建榮,故意笑着道。

陳凡的存在,喬建榮沒有特意跟夏偉說,但夏偉是個很聰明的人,哪裏猜不出來?喬建榮之所以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便拿回曾經的地位,甚至比過去更加強大,就是因爲開發出了新貨。

因爲這新貨,才得以在短時間内,占據那麽多的市場份額。

“潛力還是有的,需要時間。”

喬建榮似笑非笑,沒有解釋,也沒有否認,自然也沒有多說。他知道陳凡還年輕,未來的路長着,能利用的價值,又何止是現在這麽一點?

能借用這一款新貨,拿回那屬于自己的東西,陳凡已經立下大功了。

“大哥說的是。”

夏偉笑了笑,扶着金絲邊眼鏡,“那我先去忙,面具會所那邊,大哥你要小心一點,若是海老闆要請你去了,必須跟猛哥在一塊,不然我會擔心的。”

“嗯。”喬建榮應道。

“大哥,猛哥,那你們聊,我出去辦事。”夏偉起了身,跟喬建榮和王猛打個招呼,便離開了。

夏偉離開,隻留下喬建榮跟王猛兩人,他似乎知道兩個人有話要說,而且是不想當着他的面說,識趣地離開了。

但他越是這樣,王猛越是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

他重新坐了下來,轉頭看着喬建榮,沒有說話,在等喬建榮開口。

“局勢緊張啊。”

喬建榮雙手張開,搭在沙發上,長長歎了一口氣,“現在,就是你死我活的鬥争。”

“那些老家夥已經不足爲懼了,現在就剩下一個桑坤,誰拿下市場誰就赢了,很明顯,我們已經占據上風了。”

“但這家夥背景不小,境外有靠山,底氣也足,大哥,還是不能大意。”王猛道。

“我心裏有數,放心吧。”

喬建榮點點頭,看着王猛,“那邊,來消息了。”

王猛眸子一縮:“有情況了?”

“跟我猜得一樣,邊境接連弄出那麽大動靜,怎麽可能不引起官方的注意,更何況,桑坤那王八蛋,故意請了雇傭兵,目的就是爲了引人注意。”

喬建榮哼了一聲,“這家夥,跟我想的一樣,都想借用官方力量,來打擊對方。哼,隻可惜,他不知道,我們布局這一招足足二十年了!”

王猛捏了捏拳頭,他能感覺到,現在的局勢緊張到什麽地步,涉及進來的,已經不隻是他們這個圈子的人,還有外部真正威脅最大的官方!

一旦招惹國家機器的打擊,那絕對是毀滅性的。

喬建榮這是在走一招險棋,一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複!

怪不得,他要将喬雨姗送出國,不讓她回來,這種情況下,喬雨姗在這,就更危險了,因爲她隻會成爲喬建榮最大的軟肋!

而現在她不在,喬建榮才可以放開手腳去做。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王猛頓了頓,問道。

“市場那邊,交給夏偉,讓他繼續去拓展,桑坤那邊不是什麽大問題,我會安排給他一點教訓,他想玩火,就得有燒到自己身上的覺悟。”

喬建榮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現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面具會所。”

他想了想,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盯着王猛:“隻要拿下面具會所,那再大的損失都是值得的,掌控這個暗網的據點,那我們擁有的,可就不隻是毒品市場,而是内地的一切!一切地下灰色領域的市場,都是我們的!”

如此龐然大物啊!

他有野心吃,也需要蟄伏二十年,才有這個胃口,有能力吞下!

“給那些老家夥的貨,我已經讓夏偉壓了一個月了,算算時間,差不多了。”喬建榮道,“尤其是上次,在會所的時候,我沒有給海老闆面子,他這種人,是不會忍的,當年……當年他就是這種人!”

王猛沒有說話。

他心中清楚喬建榮跟海老闆之間的恩怨,恐怕對喬建榮來說,他可以失去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命,但将海老闆踩在腳下,會是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

“要動手了麽?”王猛聲音淩厲,殺機畢現!

喬建榮點了點頭。

“他已經給我打電話了,想約我談談。”喬建榮冷笑,“他以爲,我還是二十年前的我,還能當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敢做!”

他的額頭上一根根青筋暴起,雙眼暴突,眼神泛着憤怒和殺氣!一隻拳頭用力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都翻轉,差點跌落下來。

“二十年!二十年了!當初的喬建榮早已經死了!”喬建榮咬着牙道,“這二十年來,我每天都在等,等這一個機會,我不是要證明什麽,我隻是想讓他知道,我喬建榮失去的東西,就一定會全部拿回來!”

王猛沒有說話,他知道喬建榮的想法,一直都知道,這二十年來,他一直都知道。

喬建榮平緩了一下,身子後仰,又靠在那,仿佛用力過猛,顯得有些疲倦:“時間已經約好了,後天晚上,就去面具會所。”

“你準備一下吧。”

王猛點頭:“放心。”

喬建榮看着王猛:“老三,這些年,多虧你了。”

王猛沒說什麽,到了他們這種感情,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也根本不需要說。他隻知道自己要做好準備,後天晚上,就是殺人的時候!

夜幕沉了下來,這飯店也隐藏進黑夜之中。

夏偉從飯店離開,便開車朝着一條偏僻的小路而去。路途蜿蜒,他開到一座石拱橋前停了車。

橋上,已經站着一個人了。

夏偉走了過去,看着眼前身形略顯肥胖的家夥,微微眯了眯眼睛,扶着眼鏡框,笑了一聲:“久等了。”

“要做大事的人,等一會兒沒什麽。”桑坤點了一根煙,那絲絲紅光,并不能讓他在黑暗中,看得更清楚,隻是略微讓他那張臉上的表情,更能傳遞到夏偉的眼睛裏。

“怎麽樣,我開的條件還行吧?”

夏偉道:“條件還行,就是擔心你騙我。”

“哈哈哈,我哪裏敢騙你?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我最不敢得罪,因爲得罪聰明人,太危險了。”

桑坤笑了一聲,“一句話,我要面具會所,你要内地毒品市場,你幫我解決掉喬建榮,他的一切,就成爲你的!包括他的女兒,喬雨姗!”

他分明看到,黑暗中,那金絲邊眼鏡下的眸子,閃過一道光芒。

“我的人,已經找到喬雨姗了,隻要你辦好了事情,她會準時送上你的床。”

夏偉沉默片刻。

“你們都想要面具會所,野心真夠大的,”他玩味道,“還好,我野心沒那麽大,我隻要内地的毒品市場。”

“那本就是你打下來的江山,就應該屬于你。”桑坤吐出一口煙霧,笑得有些邪魅,“你隻不過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已,理所應當啊。”

他頓了頓:“你跟了他這麽多年,他都隻是在利用你,從來就沒有把你當自己人,這怪不得你啊,要是我,早就忍不住了。”

夏偉沒有理會桑坤的挑撥離間,對他來說,從作出抉擇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想清楚了。

“喬建榮馬上要動海老闆了,你有什麽想法?”

“想法?有!”

桑坤眯着眼睛道,“當然是助他一臂之力了。”

他那張臉上滿是狡猾,就像一隻修得千年道行的狐狸,昏暗中被煙火微微反射的眸子,陰險地讓人心顫。他最終的目的是得到面具會所,但此刻,卻是要助喬建榮一臂之力,讓喬建榮先得到。

“你可真陰險。”夏偉看了桑坤一眼,沉默片刻才開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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