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深吸一口氣，擠出一絲笑容，不敢看喬雨珊的臉。
“沒有，我還有點事情，該先走了。”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
可喬雨珊卻不管。
她攔着陳凡的手，轉頭看着喬建榮，仿佛什麽都聽到了：“我帶陳凡回家，就請你給他起碼的尊重，你有錢是你的事，選擇他，是我的事，你若是看不起他，那請你連我一起看不起！”
喬建榮微微變了臉色：“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我相信陳凡，我跟定他了！”喬雨珊怒道，“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跟陳凡在一起，哪怕跟你斷絕父女關系！”
說完，喬雨珊拉着陳凡便走。
陳凡還沒反應，就已經被喬雨珊拉到門口，屋内，傳來狠摔杯子的聲音，噼裏啪啦。
顯然，喬建榮大怒！
“雨珊……”
“我們走！”
喬雨珊絲毫不理會，拉着陳凡上了車，揚長而去。
地闆上，杯子四分五裂，飲料果汁灑了一地，喬建榮的臉上卻是沒有一絲生氣的模樣。
他依舊坐在那，敲着二郎腿，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晃，眼神裏多了一絲狡猾。
“這小子性格單純，如此一來，肯定會死心塌地了。”王猛站在他身後，淡淡道。
對付這種涉世未深之人，這些老江湖有足夠的辦法。
“他對雨珊的愧疚足夠了，就差一個宣洩口。”喬建榮半閉着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這事成了，好好利用吧，他是我們的搖錢樹，更是我們搶回地位的利器！”
隻需要再等陳凡情緒發酵，便徹底完成了。
“我沒想到，雨珊肯配合。”王猛看了喬建榮一眼，“畢竟是父女啊。”
喬建榮沒有說話，他知道喬雨珊肯幫忙，但心裏依舊很恨自己，她爲的是死去的媽，而不是爲了自己。
他突然間感覺有些疲憊，在那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可不過片刻，喬建榮的眼神裏，又滿是堅定。
自己沒錯，自己怎麽可能會錯？
失去的東西再拿回來！本就天經地義！
那雙眸子越發深邃、犀利，仿佛來自山林中的野獸，兇狠得可以吞噬一切！
“這小子交給我了，老趙那邊的口子你盯緊點，這一塊不要放給任何人。”喬建榮說完，便抿了一口紅酒，靠在沙發上，細細思考着什麽。
王猛沒有打擾，微微點頭便悄然離開。
一路上，喬雨珊的臉上的情緒都不太好，沉着臉，油門狠踩。
跑車的引擎聲轟鳴巨響，讓陳凡的心髒也跟着劇烈跳動。
“雨珊，對不起。”似乎這個世界上任何錯誤的源頭，都是自己。
不管發生什麽事，陳凡始終是第一個道歉的人。
“咯吱——！”
喬雨珊猛踩刹車，車子劇烈顫動一下，留下兩道黝黑的刹車痕迹，停在路邊。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道歉？哪怕不是你的錯，你也要道歉？”喬雨珊忍不住，大聲道，“你能不能不那麽懦弱？一個男人像你這麽懦弱，誰會喜歡？”
陳凡張着嘴，還沒說話，喬雨珊咬着牙道：“下去！”
她不管陳凡，将他趕下了車，似乎心中有一股怨氣無處發洩，狠狠踩着油門，疾馳而去。
陳凡一個人站在路邊，看着車燈消失在視線中，臉上滿是無奈和苦澀。
喬建榮的話，每一個字，甚至标點符号都在他腦海裏不斷回蕩。
他的自尊心，幾乎被粉碎了。
“雨珊恐怕也對我失望了吧。”陳凡搖着頭，苦笑着，可以想到喬雨珊說要跟自己在一起，甯願跟喬建榮斷絕父女關系，他更是覺得心被刺痛一般，“我不能再讓她失望，她選擇我，我怎麽能讓她輸……”
陳凡深吸一口氣，看着喬雨珊遠去的方向，眼神慢慢變得堅定，緊緊握着拳頭，暗暗下定決心。
他要努力，要成名，要在化學化工領域成就自己的事業，讓自己配得上喬雨珊，讓自己足夠優秀，讓喬建榮認同自己！
山路盡頭，再往前便是懸崖。
喬雨珊坐在車内，趴在方向盤上，身子不住顫抖，靜靜抽泣着。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更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答應喬建榮，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
當她去樓上的時候，王猛告訴她該怎麽做那一刻，她後悔了。
陳凡雖然有些懦弱，但心底善良，哪怕自己一再傷害他，陳凡也沒有對自己發過脾氣，沒有大聲跟自己說過話。
他隻是希望每個人好，希望盡可能照顧到自己，可這樣的人，自己卻是要将他拖進地獄！
喬雨珊捶打着方向盤，放聲大哭，這山路盡頭，沒有别人，隻有冰冷、殘酷的風聲，将她痛苦、糾結而難過的聲音徹底掩蓋。
“我隻是爲了拿回我跟你媽失去的東西，有什麽錯？”
“現在你能幫到我，你爲什麽不願意？你不隻是幫我，更是幫你媽！幫你外公！”
“他們難道就該死麽？那是我們的東西！是我們的東西！就該拿回來！”
“雨珊，你幫爸一次，就這一次！”
……
喬建榮的話，不斷在自己的耳邊回蕩着，那些權利、地位、金錢，是他們曾經失去的東西，如今喬建榮要再拿回來。
而自己，能幫到他，能幫到死去的母親和外公。
可腦海裏，陳凡一再跟自己道歉，一臉委屈和愧疚的模樣，同樣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她隻是貪玩，并不想害人，可到此刻，似乎已經由不得她選了。
喬雨珊緩緩擡起頭，那雙眸子裏的猶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深沉。
她挂檔踩油門，車子急速倒車，劃了一個弧線，便再前行，朝着山下疾馳而去。
車窗開着，風呼呼吹進車内，吹得臉上冰冷，吹得頭發飛揚，吹得她那顆心，漸漸冷了下來。
喬雨珊明白自己的身份，更知道自己早就沒有選擇，又或者說，她早就做出了選擇。
車尾燈在彎道消失，隻留下引擎的轟鳴聲，似乎在說着一句。
“陳凡，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