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不知疲倦，又或者哪怕已經感覺到了疲倦，但腦海裏有個聲音，讓艾龍不敢停止，不敢有絲毫松懈。
目标就在眼前，他已經失敗過好多次了，這是最後的機會，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他不想帶着遺憾離開！
“呼呼——”
艾龍護着氣，時間還早，他口中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好似一朵蘑菇，從口中噴出，轉瞬間又消失。
四點鍾準時出現在訓練場，此刻的他，已經跑了好多圈了。
他的耳朵裏，隻有自己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在他的訓練計劃中，每一步都不能有絲毫差錯，這些都是嚴格按照标準來執行的。
對艾龍來說，标準就是這麽嚴格，容不得一分一毫的失誤。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跟這自己的節奏，隻是頻率似乎比自己還要快些。
艾龍沒有回頭，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看來他們說的沒錯，你真的是瘋子。”
陳燃的聲音傳來，艾龍不禁身子一震，他微微轉頭，陳燃已經在自己的身邊，跟自己并肩同行，那雙眼睛看着自己，有不解，有好奇，也有一絲艾龍看不懂的意味。
“你怎麽這麽早起來了。”
艾龍保持着呼吸的節奏，有些詫異道。
這個點，陳燃他們應該還在睡覺，甚至是睡得最沉的時候。
“你吵着我了。”
陳燃直接道。
艾龍的腳步慢了下來，似乎也變得輕了一些，似乎吵着這些新兵休息，他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見他停了下來，陳燃不禁心中一動，跟着艾龍停了下來。
遠遠看着宿舍，艾龍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這麽遠都聽得到？”
他的呼吸還有些起伏，聲音裏帶着一絲抱歉，“對不起，我以爲隔了這麽遠，不會影響到你們。”
該嚴格的時候，艾龍就像是那律條做成的鞭子，沒有一絲人情可言，此刻卻因爲自己影響到别人休息，而直接道歉。
“沒有，你隻是影響我，沒有影響到其他人，”陳燃搖了搖頭，“他們都聽不到，隻是我聽到了而已。”
他對周圍環境的感知十分敏銳，一些輕微的響動，也難逃得了他的耳朵，這反倒讓他發現了艾龍的秘密。
艾龍沉默了片刻，還是沒有繼續跑步。
他走到一邊坐了下來，跑了幾圈，身上已經暖了起來，甚至冒出層層細汗。
陳燃跟了過去，兩個人坐在一起。
若是讓别人看到，肯定會十分詫異，這兩個……不是死對頭麽，在訓練的時候，艾龍的嚴格可是幾次三番惹毛了陳燃。
而陳燃接二連三挑戰艾龍的威嚴，在外人看來，這兩個人，分明就勢同水火。
“那幾次訓練，你是不是故意輸給我的？”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誰都沒有開口，半天，陳燃還是先開了口，他看着跑步的操場，沒有看艾龍，第一次惹毛了他，就是在這操場上，他套了艾龍好幾圈，第一次赢了艾龍。
“沒有，比的那幾次，我的确輸了。”
艾龍搖頭，“你小子身體素質很好，比得上幾年的老兵，這讓我有些意外。”
他轉頭，輕笑了一聲：“不過要是其他項目，你沒機會赢，一點機會都沒有。”
艾龍的語氣很輕松，沒有一點訓練時的嚴格和冷酷，此刻的兩個人，反倒有些像老朋友的感覺。
他分明也能感覺到，陳燃看自己的眼神，跟之前也不同了。
這小子，有些變化。
聽到艾龍的話，陳燃微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那不一定，隻要是我能比的，我都不會輸。”
一個說對方赢不了，一個說自己不會輸。
兩個人同時轉頭，盯着對方，一下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知道什麽是軍人麽？”艾龍濃眉微微挑動。
“像指導員說的那樣，就是軍人吧。”陳燃哪裏知道，對軍人的了解，他還不如天天抱着軍事小說的李三喜，隻是上次聽指導員說了，他心裏才有些感觸。
“指導員說的是一方面，”艾龍深吸了一口氣，伸直了腿，伸手在大腿上輕輕敲着，似乎在緩解疲勞，長時間的高強度訓練，有時候甚至身上是帶着傷，“軍人，是戰争機器的一顆螺絲釘！”
他看着陳燃，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好似那顆螺絲釘，就是兩根手指之間的長度。
“不能有一分一毫的誤差！”
艾龍的表情極其認真，陳燃聽着的表情，同樣十分認真。
“在戰争中，軍人隻是軍隊中很小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說是最基本的部分，才組成了一整個戰争機器，你說，要是一顆螺絲釘出了問題，影響了整個戰争機器的運轉，後果有多嚴重？那些兄弟的命都交到你手裏，你卻不能對他們負責，大家還敢信任你麽？”
陳燃沒有反駁，點了點頭，細節決定成敗，他知道這個，他也明白，艾龍并非是針對自己，隻是從大局上考慮。
“你知道我爲什麽一開始說你不适合當兵麽？”
似乎放開了，艾龍也沒有什麽避諱，盯着陳燃直接問道。
“你不喜歡我。”
陳燃回答，“不喜歡我的脾氣吧。”
“部隊裏比你脾氣臭的人多的是，”艾龍笑了一聲，搖頭，“比你嚣張的，比你張揚的，比你固執的，什麽人都有，但他們跟你不一樣。”
“哪不一樣？”
陳燃有些好奇了。
“你身上有一股野性！”
艾龍看着陳燃的眼神有些深邃。
他依稀想起來，王志軍說過的話，自己身上缺了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陳燃身上有，可艾龍依舊覺得，這些東西，并不适合部隊。
部隊是嚴格的，是莊嚴的，就必須一絲不苟，不容許有絲毫偏差。
陳燃身上那股野性，就好似叢林裏的野獸，野性難馴，誰都不知道陳燃沖動起來會做什麽，根本就不會按套路出牌。
這在其他領域，或許是優點，但在部隊，這卻是一柄雙刃劍！
用得好，那就是神兵利器，可用得不好呢？後果誰來承擔？
艾龍是個嚴格的人，更是個嚴肅的人，他甯願無功，也不希望犯錯，尤其是那種緻命的錯誤，因爲在戰場上，自己的一個錯誤，很可能會讓自己的兄弟丢了性命，這不是他能接受的。
陳燃沉默着，不知道艾龍口中，自己身上的野性是什麽意思。
不等他反應，艾龍站了起來，笑道：“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感覺，這并不是什麽缺點，甚至可能是優點，隻是我的眼界有限，看不透徹。”
看了看天邊灰蒙蒙的，太陽正露出小半張臉。
艾龍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着還坐在那發呆的陳燃：“好了，不跟你說那麽多了，我去遠點的地方訓練，你可以回去再休息一會兒，到點了，我會去查内務，跟昨天一樣嚴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