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因爲三眼這個能話事人的到了,一下子又被點燃,越吵火氣越大,甚至又有了要動手的迹象。
不過好在有些大哥顧忌三眼的臉面,都紛紛站起來勸架,才沒讓兩人又當着衆人的面動起手來。
“夠了,烏蠅,你先收聲。”
阿華見三眼臉色鐵青,不想讓三眼難看,連忙出聲呵斥住烏蠅。
一隻巴掌拍不響,鬼佛見烏蠅被阿華呵斥的不再出聲,他一個人幹罵也沒意思,過了兩句嘴瘾之後也不再開口,氣喘籲籲的坐回位子上,郁悶的抽着悶煙,真是出門沒看黃曆,撞什麽邪了,遇上這種倒黴事。
“槍真的不是你的人帶進場的?”三眼目光不善的盯着鬼佛開口問道。
“當然不是啦,三眼哥,我鬼佛能有今天,都是大佬義給我,我莫名其妙帶把槍陀地對我有什麽好處?”
鬼佛很冤枉,他是不滿意三眼做話事人的位置,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但是也沒有那麽蠢,自己帶把槍進陀地。
可他心裏也是底氣不足,也不能百分百确認是不是自己的小弟帶槍進場的,但是嘴上卻絲毫不能表現出來,先否認了再說。
“撲你阿母,伱說不是就不是?那你的小弟跑什麽?”烏蠅又瞪着一雙打紅眼的眼睛,狠狠的盯着鬼佛罵道。
“麻的,你腦子裏裝的是大便?是你說要他抵命的,他不跑難道等着你來斬嗎?含家産!”
鬼佛像看白癡一樣看着烏蠅,烏蠅被鬼佛噎的,又不能再次發作,額頭青筋都要爆掉。
三眼見烏蠅和鬼佛兩人互掐,也不攔着,他要的就是把事情越搞越大,最好現在就有人表态下場,把水攪混了,他才好做事。
槍是誰帶進場的确實是一個問題,關鍵一時半會兒這個問題還不一定能搞清楚。
因爲這裏是他們的陀地,所以是不可能裝監控的,一幫古惑仔在這裏開會,又不是什麽合法的事情,怎麽可能還特地裝監控,這不是自己留證據給差人有機會搞他們非法集會嗎?
想現在就把帶槍進場的古惑仔揪出來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自爆,不過這不可能,爆出來就是個死,沒有那麽傻的古惑仔的。
唯一把老鼠揪出來的辦法就是找到那把槍,在港島因爲槍械管控,一般人是沒有機會弄到槍的。
對古惑仔也是一樣,普通社團的馬仔接觸到槍的幾率其實是和普通市民一樣,都不大。
在港島有實力往外倒騰長槍短狗的大大小小的就那麽十來家。
大黑星這種内陸流過來的制式槍支就更少了,槍身上都有編号,就算編号被磨掉,槍這種東西危險的東西,賣的人也沒有那麽容易忘記,隻要拿着槍一家一家查過去,總能找到是誰在他那邊買的槍支。
到時候順藤摸瓜,一點一點查過來就行,總能找到那陰瑟瑟躲在角落裏的小老鼠。
三眼目光睥睨烏蠅和鬼佛兩人,對兩人都沒有好臉色,最後看着鬼佛說道:
“我信你一次,槍的事情我會查清楚。”
聽見三眼這麽說,鬼佛臉上才有了些許輕快的神色,沒有讓他背這口壓死人的黑鍋就行,不過還沒等他放松片刻,臉色又因爲三眼接下來的話難看了起來。
“槍的事情就當同你沒關系,可開槍打死人的總是你的小弟沒錯吧?
出來混,要講規矩,差人做事都有條例要遵守。
我們古惑仔做事也不是爲所欲爲的,是有家法的。
你的小弟在陀地打死人,你這個當人家大佬的,于情于理都要給在場的所有大哥一個交代。
給你一天時間,回去找到這個小弟,連人帶槍一起交出來,這件事就同你沒關系了,有沒有問題。”
烏蠅一聽三眼這話眼睛一亮,挑釁的看了一眼鬼佛之後激動的對三眼說道:
“三眼哥,不用這個撲街,刮人這件事就交給我,我一定把這個含家産刮出來斬成叉燒。”
三眼淡淡的看了烏蠅一眼,彈了彈手中的煙灰。
“兩個大哥在陀地打架,還搞出人命,傳出去,我的臉是丢定了。
不過沒所謂,我這個人脾氣好,别人怎麽說,我不在乎,隻要能把人找到,給盛先生一個交代就行。
所有人聽好了,不管是誰,隻要是能刮到人,連人帶槍一起帶到我面前的,我給20萬花紅。人要活的。”
三眼這話當然不是對在場的大哥們說的,而是說給他們身邊的小弟,甚至是外面那些還沒有收到消息的小弟聽的。
既然要把水攪渾,那就直接把所有人都拖下水,這樣誰是人誰是鬼,誰最喜歡上蹿下跳,三眼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跟着盛家義混的這些大哥們自然是不在乎什麽20萬港币的,對他們這些人來說,20萬港币不過就是給小孩子的零花錢罷了。
但是他們手下的小弟不一樣,20萬港币對這些普通爛仔甚至有些看場的小頭目來說,都不是小數目。
足夠他們爲了拿這二十萬的花紅發瘋一樣的找人。
這樣不管這些大哥們是否親自下場,隻要是他們的小弟下場了,三眼後面就有借口拿這個說事。
鬼佛的臉色就像便秘一樣難看,從牙縫裏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話:
“我自己的小弟,怎麽好意思麻煩其他兄弟呢,三眼哥放心,我會交人的。”
得到鬼佛的保證,三眼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就等鬼佛哥的好消息,
你同烏蠅在陀地打架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不過我希望明天這個時候,我能看到人,還有槍。”
三眼代替盛家義開了這場會,說完槍和死人的事情,還說了一些社團其他事情,和其他社團的糾紛,還有生意上的一些小事等等。
主要就是有一些堂口已經開始不按時交數了。
要麽就是交上來的錢和賬不對勁,明顯比前兩年剛開始的時候,少了很多。
賬目上是沒什麽問題,做的天衣無縫,但是就是這種天衣無縫讓三眼和盛家義知道,有人開始不安分了,在做假賬,黑他們的錢。
千裏之堤毀于蟻穴,事情和人的改變都是從一點點小地方開始的,今天敢做假賬黑自己的錢,明天說不定就敢勾結外人對付自己。
今晚在陀地出現的大黑星就是最好的證明。
人心隔肚皮,當年一起打江山的時候可沒有這麽多事情,現在一起坐江山了,爲了自己的利益就各懷鬼胎了,人心難測。
三眼這場會一直開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等了盛家義半天又聽三眼廢話了一個多小時的大哥們又累又餓的帶着小弟從唐樓裏走了出來。
他們也沒有着急散夥各自回各自的地盤,而是關系親近的三兩成夥,三五成群的找地方吃飯。
鬼佛也一樣,出了唐樓之後,他就讓跟在自己身邊的頭馬去做事,是不是交人再說,重要的是要先把跑掉的那個小弟找出來。
要是被别人的小弟先找到,尤其是烏蠅這個混蛋,到時候打他一頓,屈打成招,讓自己的小弟亂說話,說槍的事情和他有關系那他就真的麻煩了。
人證物證都在,他身上就是長了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行啦,鬼佛,不用喪着一張臉嘛,不就是一個小弟,交出去就交出去喽,是他自己衰,拿槍打死人,殺人當然要償命啦,這種事情連在球場裏那些毛都沒長齊的爛仔都懂。
我想你的小弟會理解你這個做大佬的難處的。”
中環一家街邊排擋裏,一個和鬼佛關系不錯的大哥一邊喝着酒一邊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的安慰着鬼佛。
他們周圍的幾張桌子上,三三兩兩的坐着他們各自的小弟,方便保護他們。
陀地出現了大黑星,給他們這些人都提了個醒,出門在外還是安全第一啊!
鬼佛心中怒氣未消,但他知道,現在不是亂發脾氣的時候,能挺他的人不多了,不能因爲自己心裏不爽就給這幾個大哥臉色,下次在三眼面前說話,他說不定還需要這些人幫自己說話。
鬼佛強壓着心裏的火氣說道:“理解個鬼,這幫小弟你帶他們搵錢的時候,他們就一個大佬大佬叫的比自己親生老豆都要親。
沒錢給他們,闖禍了罩不住他們,這幫人就一定會在背後問候你老母。
我這次糗大了,交人下面的小弟一定撲我老母,說我出來混連自己小弟都罩不住,以後誰還會一心一意跟我?
不交人?
剛剛三眼那個撲街怎麽說的你們也聽見了。
出20萬花紅?就是惡心我,和聯勝上上下下那麽多窮鬼,肯定會爲了這20萬撲上去到處找人的。
但是不交人,這一關我一定過不了。”
北角的大哥大口榮喝着冰涼的啤酒,手裏撚着花生,去掉皮扔了兩顆在嘴裏,似笑非笑的試探道:
“不會吧,點說當年你都是幫大佬義話事兩千萬借兵的人,大佬義不會因爲這點小事就爲難你吧?”
鬼佛聽不得這個,他現在對盛家義的怨氣很大,最聽不得有人幫盛家義說話。
“丢,不會?你還沒看出來?人家A貨義現在什麽身份?哪裏還會記得我這個古惑仔?
A貨義收山了,不混了,想學着新記十那樣穿西裝打領帶,不和我們這些泥腿子玩啦!
社團的事情,這幾年他都很少插手,都是讓三眼這個撲街管。
就像今天,明明是A貨義這個混蛋說要開會的,把我們叫過來,結果他自己連面都沒露。
要不是他,我今天會這麽倒黴?
撲你阿母!”
北角大口榮笑笑不再說話,繼續吃他的花生喝他的酒,見鬼佛和另外一個大哥都悶聲不響,他才左右看了看把頭湊近兩人小聲的說道:
“鬼佛說的不錯,人家A貨義現在是港島大亨來的嘛!又不是當年那個在夜市攤裏賣A貨義的小癟三,當然不想和我們在一起混啦,會很沒面子的嘛。
既然這樣,大家再湊在一起也沒什麽意思,當初我們拼命幫他打地盤,現在人家錢賺夠了準備收山。
不過我們和他不一樣,我們這些古惑仔,錢是永遠搵不夠的。
而且A貨義這個撲街,規矩比條子還多,這個不許那個不準。
不瞞你們說,我不爽他不是一天兩天了!”
說完這話,北角的大口榮頓了頓,觀察了一下衆人的神色,才繼續慢慢措詞蠱惑道:
“明明散貨的生意那麽賺錢,我們那麽多場子,要是能進場散貨,小弟們也多點收入,我們做大哥的也能每年多分個幾百萬。
賺個幾年,别的不說,養老錢不就出來了!
A貨義這個撲街就是壓着不準我們碰散貨生意!
他自己呢?
是,在港島他是不碰,但是他在暹羅那邊在金三角那邊做的比誰都大。
你們說這公平嗎?”
北角的大口榮說話很有煽動性,一起坐着的兩個大哥眼中都露出怨恨的神色,尤其是鬼佛,這裏就他最慘,對盛家義還有三眼的怨恨也最深。
但是誰都不敢貿然的接過大口榮的話頭,這個撲街什麽意思?
這種話是能随便說的,要是有二五仔向A貨義告密
都是老狐狸,他們心裏不滿歸不滿,但是也不能随便說出來,不能落人把柄。
西貢區的大佬牛佬擡眼打量着大口榮,心裏詫異,平時大口榮這個撲街也沒這麽嚣張,
今天怎麽膽子這麽大,當着他們的面就敢直接說的A貨義的壞話?
忽然牛佬心裏閃過一個念頭,麻的,不會帶槍進場的是他吧?
牛佬心裏暗自警惕,他對盛家義倒沒有什麽忠心可言,隻是大家利益一緻,他就在盛家義手下做事,
要是哪天盛家義要收回他的地盤和生意,
他會毫不猶豫第一個站起來反盛家義。
所以牛佬就算心裏懷疑大口榮,臉上還是不動神色,沒有表現出來,但是還是忍不住開口試探了一下。
“榮哥,今晚興緻這麽高?幫鬼佛哥抱打不平啊?點說我們都是當人家小弟的,在背後說龍頭壞話,被人聽見了不太好吧?”
“龍頭?”大口榮不屑的沖邊上吐了一口口水。
“出來混的才是龍頭,A貨義擺明了準備收山了,推出個小弟三眼來話事?
三眼是什麽角色?
不過就是跟在A貨義屁股後面的小弟,他憑什麽坐在龍頭的位置上?
他還未夠格啊!
你們服氣被一個小弟騎在頭上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