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熟人啊,那不用查啦,放行!”邊上一個年紀比宋子傑大的便裝差人擺擺手,往車裏大概掃了一眼,準備放行。
但是宋子傑卻像是貓踩到尾巴一樣,連聲否認,生怕讓别人知道他和宋子豪的關系,趕緊撇清。
“不是!不認識!查先生,麻煩身份證,駕駛證,後面的先生也要,把後備箱打開,我要檢查!”
“後備箱?不用吧,阿傑……”
但是宋子傑不管這些,在他心裏,自己的哥哥宋子豪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說不定這次事件就和他有關系!
宋子傑掃了一眼身份證上面的名字就扔回給宋子豪,根本就不用和總台确認,對于宋子豪的身份,他比電腦更清楚!
宋子傑探頭看了眼車内沒問題後,不甘心的來到後備箱的位置,粗暴的拍着後備箱,示意要檢查!
宋子豪無奈的收起證件,拔下鑰匙,打開車門,去開後備箱的門。
年紀大的便裝差人不知道,這個九龍城區的年輕差人什麽情況,也沒管他,他要查就查呗,反正不用他出力。
他習慣性探着頭往車内看了一眼,發現車裏後排隻有一個乘客,也沒有任何包裹,而搶金條的那幫劫匪有四個人。
嗯?後排這個是?
丢!A貨義?
年紀大的差人是一直跟着黃志城的心腹,當初在O記的時候他就一直跟着黃志城,現在黃志城調到CID當總督察,他也跟了過去。
當初在O記的時候,盛家義在O記進進出出,就跟回家一樣,這個差人當然認識盛家義。
就連叼着煙的盛家義的也看着這個差人眼熟,他嘬了口煙,吐出一個煙圈,半眯着眼,看着這個差人胸前的證件,才猛地想起他是誰。
盛家義自來熟的笑着和這個差人打招呼,根本不在乎對方是差人而自己是古惑仔!
“阿sir,好久不見!跟黃sir調到CID去了?前面有什麽事?”盛家義把頭伸出窗外前後打量了一下,要臨檢的車輛已經排成一條長龍,看樣子是出什麽大事。
“大佬義!真是好久不見!調到CID之後,不用同義哥打照面,都輕松很多啊。”
這個差人陰陽怪氣的回了一句,他對盛家義搞事的頻率怨念很深,當初在O記的時候,盛家義三天兩頭的搞事。
不是曬馬斬人,争地盤,就是到處和别的字頭搞事情,尤其是A貨義這個撲街弄出兩千萬借兵的事情,搞得他們O記所有人幾天沒有回過家,光給那些被拉回來的古惑仔做筆錄都做到手軟!
都過去了那麽久,但是現在又看到A貨義這張招牌一樣的笑臉,這個差人肚子裏就有一股火莫名的又竄了上來。
頂你個肺,以前每次這個撲街被拉到O記都是這麽笑的!
這個差人有些晦氣的敷衍盛家義:“冇事!有幾個冚家産在九龍城區搶了一家金行,一百多斤的金條被搶了!上面發話了,要我們七十二小時破案!
黃sir話了,一定要刮這幾個撲街出來,現在要我們一輛輛查車!”
“九龍城區?呵呵,黃sir升職啦?還是又調職啦,你們灣仔區的CID還管九龍城區的事情?九龍城的差館CID關門了?”
聽盛家義說起這個,黃志城手下的便裝差人就是一肚子牢騷,發洩一樣,爆了粗口憤憤道:
“丢!别提啦!說起來就衰,你說這幾個撲街在九龍城!搶金條就搶金條嘛!偏偏走的時候還抓走了一個人質!”
黃志城手下的便裝差人氣憤的握緊拳頭在敲在的士的車頂上,越說越來氣。
“撲你老母!那麽多人不抓!偏偏抓了一個灣仔區的人!”
“抓灣仔區的人也就算了!偏偏這個衰仔家裏是出了名的大富豪!現在這幫撲街,一百斤金條到手還不甘心,還要三千萬的贖金!
撲你老母!這幫含家産!
灣仔差館那幫鬼佬也不知道收了那個衰仔家裏多少錢,全都沖到黃sir辦公室拍桌子了!
口水都噴到我們臉上了!壓着我們七十二小時把人質救回來!不然就讓我們交槍!
頂你個肺中葉!這麽好救?這幫鬼佬自己去。丢!
這幫撲街,千萬不要不要讓我抓到,不然他們都沒機會進赤柱蹲苦窯!直接下去賣鹹鴨蛋。”
便裝差人很激動,單純的在發洩心中的郁悶和怒火還有自己心裏對鬼佬的不滿。
盛家義眨眨眼睛,砸吧砸吧嘴,因爲事不關己聽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
人這種動物總是這樣,往往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宋子傑已經查完了的士的後備箱,後備箱裏除了一套顧氏車行統一發的簡便修車工具,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找到的宋子傑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不甘心就這樣放宋子豪走。
他快步走到盛家義那邊,煩躁的拍打着車門:“先生,麻煩身份出示一下,謝謝!”
盛家義眉毛一挑,嘴裏叼着快燃盡的煙頭,平靜望着宋子傑。
“喂!阿傑!不要這樣!你要查就查我!義哥是我車行的大老闆!你們要查的事情不可能和他有關系!”
宋子豪見自己弟弟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連忙走到宋子傑身邊,拉着宋子傑的胳臂急道。
“幹什麽!這位先生!即刻松手!不然告你阻差辦公!”宋子傑一臉公事公辦,比對陌生人還無情的對着自己的親大佬。
站在邊上協同阿傑一起查車的灣仔CID的差人是搞不清楚這個九龍城區的年輕差人哪根筋搭錯,突然發神經,一定要和這輛的士過不去。
灣仔CID的便裝差人打量了一下司機還有這輛已經熄火的的士,是顧氏車行的車子。
顧氏?
嗯,應該是A貨義這個撲街上次拍的的士車牌,沒想到他的車行這麽快就開業了。
便裝差人隐隐猜到,這個年輕的差人可能和這個的士佬有過節。
不過有什麽過節是他的事情,現在在他眼裏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繼續查車,把那幾個撲街的劫匪刮出來!他不想交槍。
“喂!夠啦!這輛車沒問題!放他們過!”
便裝差人不管宋子傑的臉色如何難看,接着一反常态,換了張臉,笑呵呵的從駕駛位伸進頭,和聲和氣的對盛家義說道:
“義哥!顧氏車行是你的公司?大佬義就是大佬義,動作就是快,的士公司都已經開業了。
我想請義哥幫幫手,同手下的的士佬關照下,最近要是見到過可疑的車輛,有可疑的就告訴我們一聲,我們也好早點搵到人向鬼佬交差!點說大家都是熟人來的,義哥就當幫幫手喽!”
盛家義表面上是笑着點頭應承下來,不過會不會真的讓韋吉祥吩咐下去就看他心情。
他看着宋子豪連連點頭哈腰,向便裝差人表示感謝,才上車點火離開。
車子開動之前,盛家義扭頭瞥了一眼站在自己窗戶外憤憤不平的宋子傑。
把煙蒂扔出窗外,正巧就落在宋子傑的腳邊,緩緩升起車窗。
“喂!你!”宋子傑被煙頭跳起的火星吓了一跳,生氣的伸出手,指着盛家義擡腿就要追去。
“收聲。”便裝差人已經對宋子傑這個九龍城區的年輕差人很不滿意。
剛見到這個宋子傑的時候,這個便裝差人還認爲這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做事認真,不怕吃苦,他還納悶,這樣的後生仔點會被發配來在街上同那些制服差人一起查車。
現在他知道,因爲這個後生仔不夠醒目。
便裝差人走到宋子傑跟前,從兜裏掏出一根煙,自己點上抽了起來,要把煙放回兜裏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伸出手抽出一根煙遞給宋子傑。
宋子傑不會抽煙,但是現在心情郁悶的他還是接過了煙。
宋子傑從便裝差人手裏接過一個塑料打火機,點着煙,學着便裝差人的樣子抽了一口。
從沒抽過煙的他,被嗆了劇烈咳嗽。
便裝差人看着被煙嗆得彎腰弓背的宋子傑淡淡說道:
“年輕人,肯吃苦,肯做事是好事,但是不是光能做事就行的,眼睛也要醒目。
你知不知道,剛剛坐在車裏的人是誰?
和聯勝最出位的大佬!大佬義。
人家現在不光是江湖大佬,還是港島大富豪!出了名的錢多!人多!
就連你們九龍城區都有人家的堂口!而且就離這裏兩條街!
要是剛剛不是我攔着,你真要查他的身份證,不讓他走!以我對他的了解!
我保證,不用半個小時,他的人就能把這整條街都封了!到時候就算你主動放人家走,人家都未必肯走。”
宋子豪上了車之後,就一言不發,車裏很安靜,盛家義忽然毫無征兆的長歎一口氣,打破了車裏的沉寂。
“哎大佬難當。”盛家義這句話不知道是再說宋子傑還是再說小馬哥。
宋子豪聽着盛家義的話,表情一滞,心裏泛起疑惑,他點會知道阿傑是我細佬?難道他查過我?
沒等宋子豪多想,盛家義又繼續開口。
“豪哥,你同小馬哥在車庫的話我都聽見了!你不想在過回以前的日子,沒錯,你有你自己的選擇。
不過小馬哥忍氣吞聲三年,等你回來!人家還爲了幫你報仇殘廢了一條腿!是不是對他有些不公平?”
宋子豪松了口氣,原來盛家義說的大佬難當是再說小馬的事情。可他還是有些疑惑,不确定的問道:
“義哥,都認識小馬?”
盛家義又抽出一根煙,用煙屁股在zippo留着刀痕的冰冷金屬機身上敦了敦才點燃。
吐出一個煙圈,眼神和話語裏滿是感慨和對往昔歲月的的回憶。
“豪哥,你可能都不信!我把你和小馬哥當偶像。”
“義哥講笑。”宋子豪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宋子豪覺得盛家義是調侃他,就算是以前,他掌管那麽大的仿币生意的時候,都不敢說夠當一個江湖大佬的偶像。
更不用說現在的他不過就是人家手下的一個的士佬,就是幫人家揸車都有點不夠格。
“豪哥!我沒講笑,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欣賞的是你和小馬哥的爲人,這和身份地位有多少錢都沒有關系。”
盛家義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道。
“豪哥你說不想走回以前的路,我都很理解你,畢竟隻有站到過山頂的人才知道,上面有多冷。
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可以收手,不管以前的事情。
可是以小馬哥的脾氣,他一定不會收手!他一定會做事,要是沒有你拉他這一把,他可能會沒命。”
盛家義說話間,通過後視鏡打量着宋子豪不斷變換的臉色,繼續說道:
“你以前做事的仿币集團我都有些了解!自從譚成接收你的業務之後,這個撲街做事可沒有你這麽講究!
這種就是小人,沒得勢的時候,就搖着尾巴讨好你,一旦小人得志,第一件事情就是反咬你一口!
你知不知道,你在島那邊是怎麽出事的?誰出賣的你?”
宋子豪聽盛家義說起這件事,臉色大變,一個急刹車,的士靠路邊停下。
他驚愕的回過頭,不敢置信的盯着盛家義,猶豫不确定的吐出兩個字。
“譚成?”
盛家義點點頭:“不是他還有誰,就是他把你出賣給島那邊的角頭的!最後你和小馬哥都出了事,他順利上位。
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還留着幹嘛?
豪哥,他當初就是跟你的,沒有你這個大佬當初拉他一把,他也沒那麽容易上位。
就算你真的打算做回正行,也總得把自己拉的屎擦幹淨吧!不然污染環境。
小馬哥已經爲你少條腿,總不能清理門戶這種事情還要他幫你吧?”
“豪哥,你自己想清楚啦,你要是想清理門戶,我都可以幫手你,要人出人,要家夥給家夥……”
“你弟弟是差人來的,你弄掉譚成,順便搞掉他的仿币集團,把這份功勞送給你弟弟,說不定他都可以肩上扛朵花。”
聽着盛家義接連不斷的話語,宋子豪低着頭陷入沉思,半晌之後等他重新擡起頭的時候,眼神已經和之前不一樣。
仿佛三年前的那個宋子豪又重新回來了!
宋子豪緩緩開口,語氣中少了的士佬的唯唯諾諾多了幾分江湖大哥的不卑不亢。
“你爲什麽要幫我?”
盛家義嘴角一咧:“當然不是白白幫你,我說過我很欣賞你同小馬哥!
等你解決完譚成的事情,你和小馬哥以後都要幫我做事。
放心,我知道你要做正行,以後江湖的事情,我不會讓你插手,你随便打聽下,就會知道,我手下的生意,都是正行!不會耽誤你做好人的!”
說着盛家義就看向車外一輛輛飛馳而過的車子,滿是感慨的歎聲道:
“哎其實我自己也不喜歡江湖的是是非非,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路上,宋子豪和盛家義都沒有在說話,宋子豪滿腹心事的開着車,盛家義在後面閉目養神。
雖然宋子豪一開始心裏已經有了決斷,但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腦子還是一次次的不受控制的不斷權衡着,像是又兩個小人在他的腦子裏不斷的拉扯!
他腦中不斷浮現當年和小馬哥一起打天下的場景,緊接着就浮現小馬哥拖着一條瘸腿,在譚成面前卑躬屈膝的慘樣!
是不是真的要做?好人難道真的這麽難當?
宋子豪心裏雖然裝着事,但并不耽誤他開車,很快宋子豪就把車子開到了目的地。
“義哥,到咗。”
等到了地方,宋子豪穩穩的把的士停在一家高檔的酒樓前,回過頭叫醒閉目養神的盛家義。
酒樓前一個門童上前幫客人開門,正站在原地美滋滋的等着,準備收小費。
誰知道後座的客人剛下來,錢包都沒來得及掏出來,他就被一個穿着西裝打領帶的男人一把擠開。
錢翔人已經在酒樓前等了半個多小時,他給自己老闆打了不知道多少個電話,但每次都關機,不知道他在搞什麽!
“盛先生!總算等到你!出事啦!郭家的郭啓榮被人綁了!今晚的生意沒得談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