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督宴會在晚上七點開始,但是收到請柬的來賓,沒有一個敢真的晚上七點再來。
現在不過五六點鍾,港督府前已經豪車如雲,人潮不息,有不少負責維持秩序的制服差人客氣的引導豪車司機把車停好。
和他們平時在街上對待那些普通的街坊判若兩人。
阿仁穩穩的把車停在港督府前,盛家義先下車,牽着穿着一身紫羅蘭晚禮服,讓人一眼驚豔的阿文,瞬間吸引了周圍所有男人的目光。
等盛家義和阿文都下車之後,阿仁和盛家義打了一聲招呼,就找地方停車,他一個司機可沒有資格進港督府參加晚宴。
盛家義牽着化妝後的阿文,拿出燙金的請柬,在門口港督仆人的帶領下走向港督莊園。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港督府裏就像一片人間仙境,華麗的燈光,高雅的音樂,上流社會的精英們在裏面觥籌交錯,談言歡笑。
阿仁蹲在港督府一側的牆邊,不遠處的路邊就停着盛家義的賓利,聽到了面那些高檔樂器發出的靡靡之音,用屁股都能想象的出裏面那些大人物正在裏面吃香喝辣。
而自己就隻能蹲在街邊喝西北風。
“丢你鹵味!什麽世道!”阿仁忍不住罵道。
黃志成鬼一樣的忽然出現阿仁邊上:
“這世道是這樣的!自己沒本事就不要怨别人了!喂,下午call你電話未咩不接?”
突如其來的身影和聲音,吓得阿仁從地上竄了起來,一蹦三尺高!
黃志成臉上挂着笑,輕聲的調侃道:“膽子這麽小,點做卧底啊!”
驚魂未定阿仁氣的破口大罵:“不做更好!老子早就不想做了!也不用回差館了!”
“撲街啊你!小點聲!”黃志成隻是開個小玩笑,沒想到這個衰仔反應這麽大,急忙讓他收聲!
阿仁雖然心中不平,但是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罵了一聲,就把自己靠在牆邊藏進陰影裏,沉默的抽着沒剩多少的煙頭。
“火氣這麽大?不是說以後幫A貨義揸車了嗎?幹嘛?他不好伺候,吊你了?”
黃志成四處掃了兩眼,确定附近沒有人之後,他走進阿仁靠在他邊上的牆上,也把自己埋進黑暗中,隻有兩個猩紅的煙頭在夜色中發出微不足道的光芒。
阿仁把盛家義和他說的斧頭俊收樓的事情和黃志成說了,話語中心灰意冷又帶着些迷茫。
“你當初和我說,做卧底是爲了打掉社團,打掉爲禍治安的古惑仔!我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把現在這些古惑仔都送進赤柱又樣,隻要這幫鬼佬還接着收錢!古惑仔是打不完的!
我們這些差人拿命在幫鬼佬做事?這幫鬼佬呢?收錢,豪車,大别墅!隻要喂飽鬼佬,古惑仔都不用驚差人拉!”
阿仁擡起頭囔囔道:“Sir,我們做這些事,到底有沒有意義?這世道,古惑仔和差人有什麽分别?”
阿仁這些天跟着盛家義被颠覆的三觀在這一刻爆發,問的黃志成一時懵逼,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個衰仔是怎麽了?黃志成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開口道:
“幹嘛突然說這些,準備不做差人,進廟裏當和尚?”
黃志成搭着阿仁的肩膀晃了晃:“不要想這麽多了!你是差人啊!既然當初決定了做這份工,就要對得起他!差人就要做差人應該做的事情!
上邊的事情,我們管不了!要是真想管,你就不斷的往上爬,等什麽時候爬的夠高,不用看鬼佬的臉色的時候,你想做什麽都行了!”
黃志成說完,還不斷打量着阿仁的臉色,他心裏咯噔一下,這個衰仔不會一直當卧底和古惑仔太久,心理有問題了吧?
“别說這些了,我問你,斧頭俊的弟弟細佬明是不是在A貨義手裏?”
黃志成說着話,一直注意着四周。
“細佬明在三眼手裏,人不是A貨義抓的,你想通過細佬明搞A貨義?搞不了的!”阿仁以爲黃志成要用細佬明對付盛家義,勸黃志成說道。
這幾天他一直跟着盛家義,和盛家義相處了幾天下來,發現盛家義和他以前跟過的江湖大佬,真的不一樣。
雖然他做事嚣張,但是也講規矩,有底線,對手下的小弟也大方,私心來說,他都不想盛家義被差人整。
“整A貨義?”黃志成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搖着頭。
“從他掏出一個億,搞得全港島沒人不知他,現在電視裏,包報紙裏都是他,麻的,比大明星還出風頭!人家現在是大富豪來,!港督都請他參加晚宴,哪裏是我這一個小小的總督察動得了啊!”
“還是上次斧頭俊那件事,那個斧頭俊的小弟被我們刮出來了,他說斧頭俊挂人的事情,這個細佬明也有份,細佬明被三眼關在了哪裏?話給我知!”黃志成解釋道。
阿仁聽了翻着白眼道:“我點會知道細佬明這個撲街被三眼關在哪裏?這幾天我都在給A貨義揸車,不是揸着他去同和聯勝那幫叔父談數,就是帶他挑樓,接老婆!哪有時間注意細佬明這個撲街啊!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三眼身邊還有埋了線?你去問他喽!不要什麽事情都找我行不行?遲早被你玩死!”
說着阿仁的手機響了,看着屏幕顯示着三眼哥三個字,阿仁一邊接通電話,一邊對身邊的黃志成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邊,做出一個收聲的手勢。
黃志成也凝神屏氣的看着打電話的阿仁,豎起耳朵仔細的聽着。
“阿仁!阿義在不在你身邊?”三眼急切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義哥?”和三眼說話的時候阿仁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一點都沒有和黃志成說話時候的嚣張。
“沒有,義哥還在港督府參加晚宴,還沒結束,你知道的,我進不去,現在在外面等啊。”
一邊聽着的黃志成,見阿仁和一個古惑仔說話這麽客氣,和自己就那麽嚣張,不經嘴角抽搐的别過頭去。
“三眼哥,要不要我進去找義哥。”阿仁貼心的提出建議。
電話那頭的三眼好像很急,而且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嘈雜,隐約能聽見古惑仔們打電話叫嚣搖人的聲音。
這是準備吹雞搖旗?阿仁聽着,眉頭皺起。
疑惑的黃志成對阿仁做了一個繼續問的口型,心裏不禁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細佬明撲街了!斧頭俊這個撲街發瘋,今晚要打起來了。”三眼急促的一邊對電話說道,一邊在電話那頭不知道在沖誰大喊:
“打電話給阿武沒有?快點叫他帶人過油麻地幫阿華!讓鬼佛帶人看好中環!銅鑼灣不用他們管!我自己撐!”
阿仁聽後震驚的和黃志成對視。
“不用玩這麽大吧!細佬明這個撲街不過就是往場子裏放了幾條蛇,用不用搞得送他下去賣鹹鴨蛋這麽嚴重?”
“靠!頂你個肺啊!”三眼在電話那頭怒氣上頭,破口大罵。
“我又不是變态,動不動挂人?好玩啊?”電話那頭的三眼青筋暴起,焦躁的端起冰酒一飲而盡,直接把酒杯砸到地上。
“誰知道細佬明這個撲街是個毒蟲?關了兩天,沒食粉,自己把自己憋死!這種毒蟲死了活該!不說他了,想想就晦氣!你現在馬上去告訴阿義,斧頭俊發瘋了,我不可能站着讓斧頭俊斬啊!今晚要是事情搞大了,他罩不住!讓他不用擔心!我來扛!”
三眼說完就撂了電話,現在他這邊已經亂做一團,沒時間再廢話。
阿仁表情呆滞茫然的看着黃志成:“點辦?”
雖然阿仁沒有按免提,但是三眼全程在吼,黃志成聽得一清二楚。
他面色難看的掏出電話給陸啓昌打電話,急速的對阿仁說道:
“進去告訴告訴A貨義,一定不能讓兩邊打起來,今晚港督慈善晚宴。你知不知道裏面有多少媒體記者,聽說連聯合王國那邊都有記者來,要是搞出上千人古惑仔持械斬人,港督面子掉地上,我們這些差人全都得趴在地上幫他撿起來。”
阿仁聽着黃志成的話,剛準備進去傳話,可沒跑幾步,他突然臉色大變!
斧頭俊的弟弟撲街了,那他會不會沖昏頭,去抓盛家義的老婆孩子?
發生了早上的事情,斧頭俊很有可能已經知道盛家義的家在哪裏!
要是真的讓斧頭俊抓到盛家義的女兒,那發瘋的就不是斧頭俊了!
A貨義一定比斧頭俊更瘋!
阿仁絲毫不懷疑,盛家義爲了他那個小朋友,能瘋到什麽程度,到時候别說港督,就是耶稣都攔不住他啊!
阿仁腦子裏電光火石的想到這裏,整個人觸電一樣,竄上了賓利,油門到底,轟鳴而去!
留下黃志成茫然淩亂一個人對着賓利消失的方向,在黑夜中咆哮:
“丢你鹵味!衰仔!做咩啊!”
江湖上的風風雨雨,一點不影響,港島上流社會的談笑風生,舉杯換盞,一個多小時後這場慈善晚宴圓滿落幕。
尤其是最後的慈善拍賣環節,被港督邀請來的各界名流都紛紛慷慨解囊,踴躍拍賣。
今天一晚上,就籌得善款一千多萬,樂的五六十歲的港督看起來至少年輕十歲。
港督一個個和拍賣的得主親切握手留影,和盛家義握完手之後,還熱情的拍着盛家義的肩膀,稱贊他是熱心慈善的愛島市民,親切交談了一會兒才走。
港督現在對這個年輕人很滿意,因爲盛家義花了一百萬拍了他剛娶的年輕老婆捐出來的破爛馬形陶俑,按照充當拍賣師的港督管家介紹,這是港督老婆從女王哪裏得到的。
不過這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笑笑不說破。
在盛家義看來,估計就是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破爛,花一萬港紙,盛家義能給港督他老婆拉一車過來,讓她送給女王當貢品!
宴會落幕,賓客離席,港督府的喧嚣和熱鬧還是褪去。
随着退場的人流,盛家義一手領着破爛陶俑,一手牽着阿文的手。
阿文不時好奇的探着腦袋看盛家義手裏的陶俑:“這個是古董嗎?”
盛家義随意拿起陶俑晃了晃,不屑的對阿文說道:“咩鬼的古董!拿來給花花扮家家我都嫌他醜!”
“找個由頭搵錢而已了!港督也不過是一份工,你看看港督府這麽仆人要要張口食飯,不弄點外快,靠女王給的那點薪水,港督連回聯合王國的機票都買不起啊!”
阿文聽盛家義說的這麽誇張,沒忍住捂嘴一笑:“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
走到港督府門口,盛家義左看看右看看都沒看到阿仁和車在哪裏。
“阿仁這個撲街哪裏去了?”盛家義嘀咕着掏出手機,剛剛參加晚宴所有人都要關機,盛家義也不例外。
長按住開機鍵,屏幕亮起,剛顯示信号,整個手機就像得了帕金森一樣劇烈的抖動起來,嗡嗡提示聲響個不停。
吓得盛家義手一抖,差點把整個手機都扔出去。
盛家義摸不着頭腦的抱怨一聲,看見幾十個未接電話,輕松神情瞬間散去,面色一凝,雙眉緊蹙,看來是出事。
盛家義先給三眼回撥了回去,
電話通了,但是沒人接,最後自動挂斷。
盛家義不死心,又打了兩次,都是一樣。
盛家義先後給阿華,阿武,還有鬼佛都打了,都沒人接,最後才給阿仁打過去,電話那頭傳來阿仁慌張急促的聲音:
“喂!義哥!我馬上到了,再等等!”
“咩事啊!阿仁?”
沒等到回答,就聽見不遠處的路口傳來一陣鳴笛聲,惹得幾個附近維持秩序的制服差人過去制止。
丢!就算你開賓利也不能在這裏按喇叭啊!這裏是港督府啊!
盛家義聽着電話裏和不遠處同時傳來的鳴笛聲,擡眼望去,就看見自己那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不遠處的路口。
阿仁推開車門下車,也沒空搭理差人,沖着盛家義慌張揮手。
“阿仁!三眼他們都不接電話!發生咩事?”盛家義牽着阿文走近阿仁問道。
“爹地!媽咪!”賓利後車窗降下來,花花坐在一臉不知所措的小婉懷裏,開心的沖盛家義和阿文招手。
盛家義看着坐在車裏的花花和小婉,就更加疑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爲什麽阿仁會把花花和小婉接過來,但還是在花花興奮的招手下,打開車門,抱起了花花。
“義哥!細佬明挂了!斧頭俊現在發瘋了,整個尖東新記的場子今天都關門不做生意,撲街的新記仔,現在到處到人砸我們的場子,他自己帶人過銅鑼灣,去斬三眼哥了!”
“靠!你不早說!”盛家義驚的大吼,把花花都吓了一跳,有些茫然無措。
“抱花花在車裏等會。”盛家義把花花遞給阿文,摸了摸花花的小腦袋,歉意的笑了笑。
阿文聽到了阿仁的話,她知道現在自己得男人有事情要做,也不說話,抱着花花和小婉一起坐進了賓利後座上。
等後座的車窗升上,盛家義才對身邊的差人說道:“要抄牌貼罰單随你!不要妨礙我談事!”
“你!”
就算這幾個差人知道進出這裏的人都是上流社會的大亨,但是盛家義這種态度還是引起不滿。
他們也是按規定做事,一個年輕差人不滿道:“這裏不準鳴笛,停車,你嚣張什麽?揸賓利又怎麽樣?有錢了不起啊?”
“有錢真的了不起!這位夥計,行了,這裏交給我,我是灣仔CID總督察黃志成。”
黃志成又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手裏拿着證件出示給幾個年輕差人看。
盛家義掃了一眼忽然冒出來的黃志成,沒搭理他,現在的盛家義隻想知道這幾個小時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粗暴的拉着阿仁的胳臂,把他拽到離黃志成和幾個差人說話聽不到的邊上,繼續詢問。
幾個差人雖然還一臉不情願,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不用說黃志成比他們大了多少級。
“Yes sir!”幾人沖黃志成敬了個禮,轉身離開。
其中一個年輕的差人走了幾步之後,才忽然猛地想起,這個嚣張的撲街是誰。
“這個撲街,是不是報紙裏那個拿出一個億的大富豪盛家義?”
另外一個年輕的差人經過同事一提醒才猛地想起來。
“好像還真的是他!不過我聽說這個盛家義好像有字頭背景,還是和聯勝的大佬,在銅鑼灣,油麻地這一片很厲害。”
還有一個年輕的差人雖然心有餘悸,但嘴上還是不屑道:“混字頭的大佬又怎麽樣?還不是一個古惑仔!”
“不是,你看看剛剛那個灣仔CID的總督察好像和他很熟我們以後做事說話還是小心點,這些有錢人,我們得罪不起的!”
盛家義聽到阿仁把花花他們接過來的事情始末,後背汗毛倒立,吓出一身冷汗。
阿仁把花花接上車的時候,斧頭俊這個撲街的小弟正好帶人上樓!
就差幾分鍾!
要是真的讓斧頭俊摸到家裏把花花綁走……
丢你鹵味!斧頭俊!尖東之虎是吧?
好!那就看看是你的爪子鋒利,還是我的拳頭硬!這次就讓你變成尖東死虎!
阿仁急促的說着:“三眼哥也發飙啦,我一個小時前收到風,最少有幾百個小弟帶着家夥過銅鑼灣,現在人一定更多!義哥!我們點辦?”
“什麽點辦?A貨義!我警告你,快點讓三眼收手!我剛剛收到風,斧頭俊的人已經掃了你油麻地和中環的場子,他已經自己帶着幾百人過銅鑼灣了!”
“你頭馬三眼,在銅鑼灣一搖旗,你們那個聯記的各個字頭的江湖大佬,出幾百人過銅鑼灣撐他!幹什麽!當我們差人不存在?O記的陸sir已經去拉人!你不想把事情鬧得收拾不了,就趕緊給三眼打電話,讓他收手!”
“黃sir!你應該也知道了,是斧頭俊發瘋,這些話,你是不是應該和新記十說?”
盛家義揉着太陽穴,他有些頭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