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大白的嘶吼,沈梨便明白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身上的血腥氣已經完全将她的氣味給掩蓋住了,所以大白此刻根本就忍不住她是誰來。若她不走,勢必要和大白打一架,若是此刻走了,憑着她如今這般樣子,想來也是走不遠就要被擒住的。
“大白。”她孱弱的出聲,将窗扇微微推開,讓月光傾瀉進來,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也照亮了她蒼白的面容。
雪狼似乎瞧清她的模樣,它一身的戒備在頃刻間散去,而是上前,用自己的腦袋拱了拱她的腦袋,見着情況不太對後,便又埋頭在她出血的位置舔了舔。
沈梨勉強的伸手扶在大白毛茸茸的身上,氣息不勻的喘着,頭也順勢就埋在了大白的皮毛中。
抱着它歇息了片刻之後,她稍稍恢複了些力氣,便勉強的撐起身子,在書房中翻騰了一圈後,将能止血的藥物全都給翻了出來,她也不敢點燈,隻能對着黯淡的月光,再然後憑着感覺,将那些藥一一全都敷在了傷口之上。
藥物倒下的那一刹,便疼得她龇牙咧嘴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顫着,若非時刻牢記着這兒是廣陵王府,她勢必要痛得喊出來聲來。
将藥灑在傷口上後,便撕了一條布來将自己的傷口全都纏上,這一番折騰完,她已經是筋疲力盡,若是那人在這個當口帶人闖了進來,她指不定真的就要一命嗚呼了。
她閉着眼将身子縮在書房的一角,這兒四處都有書櫃擋着,若非有人特意過來,勢必是瞧不見這兒的,再言她的面前還有大白替她擋着,她倒是能好生養養精神。
撐着最後的半點力氣,她擡手将窗扇掩上,想着明兒的出路該在哪兒。
她總不能讓大白馱着她一路闖出王府吧。
腰腹間的痛意越來越明顯,但這也很好的令她保持了清醒。
她不動,大白便不動,一人一狼就這樣互相依偎着直到天明,
書房外傳來了侍衛走動的腳步聲,還有兩人說話聲。
天光透過窗扇灑了進來,她被那光亮激得眼睛都睜不開,光亮覆在她的臉上,細微的就連那絨毛都能瞧個清楚。
大白已經完全警惕起來,它從地面上起身,警惕着瞧着發出響動的門,它兩眼猙獰着對着槅扇,大有一副隻要有人敢進來,它便撲過去,将來人撕得粉碎。
沈梨自然也有感覺,她勉強的撐起身子來,将腰間的鞭子解了下來,握在手中,同時身子又朝着裏面縮了縮。
随着,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無數的刺眼的白光大片大片的傾灑而進,那倆侍衛一進來,便立馬察覺不對勁的将劍抽了出來:“書房中怎麽可能有血?”
大白倏然就從角落一下子躍了出來,對着兩人龇牙咧嘴的。
它本是雪狼,一身毛發通體雪白,可不是像現在這樣,渾身的皮毛都被血色給浸染。在瞧着它帶血的爪子,那倆侍衛,頓時也有些慌了。
這等野獸會吃人,簡直是在正常不過了。
所以,它不會是将他們當成了盤中餐了吧?
那倆侍衛對望一眼後,倏然就感覺到身後發寒,他們并肩的往後退去,而大白則一步一步的逼近,它前半身已經伏了下去,爪子在地面不耐的按了按,那是狩獵的準備。
兩人吓得面色煞白,倏然轉身,立馬就朝着書房外沖去,在大白用力撲過來的瞬間,合力将書房的門砰的給關上。
這聲巨響,自然是引起了半阙的注意。
他折身又回到院子中:“何事?”
“那畜生……”侍衛結結巴巴的說道,“吃人了。”
半阙擰眉:“是王爺養的那頭狼?”
“是。”
半阙上前:“你們逗它了?”
兩人頓時便立馬搖頭,那頭搖得十分得勁:“大人,小的們怕那畜生的很,平日都恨不得躲着它走,又怎麽會主動招惹它了。”
“那你們爲何說它吃人?”說話間,半阙已經走到了書房前,他站在那仔細的凝聽着書房中的動靜。
不過動靜沒有,他倒是聞見了裏面很重的血腥味。
“小的們今兒進去,打算給它喂食的時候,就瞧見了書房中大片大片的血迹,接着那頭狼便躍了出來,也是滿身的血,而且它還想将小的們也撲倒。”
半阙皺眉:“這頭畜生今兒又在發什麽瘋?”
“大人,那咱們如今該怎麽辦?”那侍衛又問。
半阙沉默了片刻後,說道:“你們守在這兒,别讓它出來傷人,你們也别傷了它,它可是王爺的寶貝。”
“是。”
“我去找容陵。”
容陵如今正在府中處理事務,聽見半阙的話後,他一下子就擱了筆:“那畜生雖說平日是兇悍了些,可卻不會無緣無故的傷人,昨兒可是出了什麽事?”
半阙搖頭:“我昨兒出任務去了,今早方歸,打算去歇息時,便瞧見了這一幕,那頭狼似乎是真的有想要攻擊那兩人的意圖,你說是爲何?”
“不知。”容陵警惕的搖頭,“如今王爺不在府中,誰都治不了它。”
“那該如何?”半阙緊張兮兮的問道。
容陵想了想,說道;“我去瞧瞧,我平日跟在王爺身邊,多少它能識得我身上的氣味,一會兒你們就别進去了,免得那畜生又野性大發了。”
“嗯。”半阙一想,頓時便覺得也甚爲有理,急忙就跟着容陵的身後走了出去,“不過聽說,昨兒府邸進了賊人來。”
“可是真的?”
“真的,不過是在老王爺那邊,我們便沒過去,後半夜也沒見鬧出什麽動靜來,許是已經将人抓到了吧。”容陵道。
“啧,你說這些小賊的膽子可真是夠大的。闖哪裏不好,偏偏要闖王爺的院子,這不是自投羅網嗎?”半阙同他說道,沒一會兒兩人便一同來到了院子中。
見着容陵毫不避諱的過去,半阙連忙出聲提醒:“對了,書房中的血腥味有些濃,你可要做好準備。”
“嗯。”容陵手剛挨着銅環,發出了聲音後,裏面便立馬傳來了狼嚎聲。
這聲像是警告般,不但把半阙他們給震懾住了,就連容陵臉色都有幾分蒼白。可他也明白,若他今兒不進去,隻怕一會兒麻煩更大。
見着容陵又繼續推門,半阙擔憂道:“要不要我與你一同?”
容陵搖頭:“你們若是進去,隻怕更容易激起它的獸,性。你們就這兒等着。”說完,容陵不再猶豫,直接推門而入,在進入書房的刹那,便又立馬将門掩上。
一擡眼,就對上了大白那雙虎視眈眈的瞳孔。
充滿了殺氣。
它是真的想要殺人。
容陵瞧着一書房蜿蜒過去的血迹,心下頓時也覺得膽戰心驚,不太明白這狼好好地怎麽就獸性大發了?
他警惕的剛将長劍給拿了出來,大白耳朵已經豎得高高地,又尖,獠牙也露了出來,對着他,發出不耐煩的低吼來。
容陵心想,大概這一場惡戰是避免不了的。
隻是希望,他若是傷了這個畜生,王爺回來後,能有所體諒。
就連一人一狼對峙的時候,在書架後,又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來,那是衣料摩挲的聲音。容陵一下子就将目光轉向那,大白見着,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将身子撲過去,對着他一通嚎叫。
容陵不是傻子,一下子就察覺出了大白的反常:“你這是護誰?”
“容統領。”話音剛落,在角落之中,便有一抹黑影步履蹒跚的扶着書架走了出來。
她攏着黑袍,卻露出了一張蒼白卻依舊容色傾城的臉。
大白見着人,便立馬蹿了回去,守在沈梨的身側,警惕的瞧着他,似乎隻要她一個妄動,它便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用它尖利的獠牙将他撕咬的粉碎。
容陵也愣住了,半響之後,才反應過來:“宜姜郡主?”
“是我。”她慢慢的笑起來,“好巧哦。”
可真是神他娘的好巧!
容陵一下子便覺得日子便得艱難起來:“昨兒夜闖王府的是你?”
“嗯。”沈梨有些站不穩,便靠着牆坐了下來,她仰首瞧着他,一雙眸子濕漉漉的,顯得十分可憐。“我來尋一個人。”
“他在王府。”
作爲姬以羨的心腹,容陵自然知道,她尋得人是誰。
他沉默了片刻後,便道:“沈闌?”
“看來阿闌真的在這兒。”她笑了起來,面色如雪顯得十分脆弱。
容陵站在原地,突然覺得自己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
作爲廣陵王府侍衛和暗衛的統領,他理應将這人拿下,送到老王爺的面前,任憑他發落的。可作爲王爺的人,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少女,卻是他的……主母。
容陵在原地沉默了半響之後,歎着氣将劍收了起來:“你還好吧。”
“你們老王爺身手還真是不減當年呀。”沈梨笑。
其實姬宸受了傷,按理來說他們之間很難有什麽勝負之分的,可就在她最後轉身朝着沽酒撲過去的時候,姬宸的劍便後她的腰腹後,直接一劍貫穿。
她捂着受傷的地兒,又道:“容統領,你能送我出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