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聽聞舊事,還是她不知情的舊事,沈梨心中一時倒是有哪些的酸脹之感。
可就算是如此,那又能如何?
難不成她還真能将她的父母兄長棄之不顧,從此改名換姓的跟着姬以羨在長安安度餘生嗎?
若真如此,那她同白眼狼又有何區别?
沈梨轉頭看向了那扇微敞的窗扇,姬以羨的清隽的眉眼一下子就迎風映入了她的眼中,她一愣,随即便彎着眉眼對着那人一笑,眼中恍似充斥着璀璨的星辰。
“其實還有一事孤不太明白,你們到底是怎麽喜歡上的?”姬以墨好奇的轉動着眼珠子,目光更是毫不掩飾的在兩人的身上不斷地來回打轉。
“這事若是說得清,從古至今這世間又從哪裏來的這麽多癡男怨女。”沈梨微微笑着,“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姬以墨眉頭緊緊的擰巴着:“不太明白。”
“殿下不曾愛過一人,自然是不太能明白這話到底是有什麽意思的。”沈梨說道,“可有時候,宜姜的的确确是感同身受。”
姬以墨挑眉:“沈宜姜,你能說句人話嗎?”
“等殿下日後有了真真正正的想要爲之去付出一輩子的人時,便能明白宜姜話中所言,是何意了。”沈梨道,“要不然,你如今聽我說來,那也不過是霧裏看花,水中看月罷了。”
“始終是不能感同身受。”
“的确。”姬以墨點頭,又問道,“不過,你閨名到底是叫什麽?孤聽有人喚你宜姜,可有些人呀,又叫你暖暖,難不成你閨名是沈暖?”
“我姓沈,單名一個梨字,暖暖是我的小名,隻有親近之人才喚。”沈梨說道,“所以殿下,喚宜姜便好。”
“哦,親近之人嘛!”姬以墨煞有其事的點頭,“孤明白的。”
瞧着兩人在院子中也坐的夠久了,下人便來給他們換了另一個溫度适宜的手爐給他們繼續抱着。
沈梨低頭撥弄了下後,才說道:“你們爲何要在此處置辦宅子?難道不知此處與誰的宅子挨着嗎?”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難不成郡主還準備管天管地的嗎?”
“宜姜隻是在提醒殿下,此處尚且還是大秦的地界,殿下還是收斂些,别太嚣張了。”沈梨提點。
姬以墨卻不同她争執這些,而是換了另一種暧昧的語氣,同她擠眉弄眼的一笑:“聽說昨兒,孤的這位堂弟宿在你閨房了?”
“殿下,您是一國的儲君,這些有損你身份的事,你日後還是别做了。”沈梨笑,“畢竟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
“嗯?什麽上梁不正下梁歪?”姬以羨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沈梨回頭轉身之際,就被他從後面一把抱住,他将沈梨裹到了自己的大氅之中,“院子中很冷吧,我們事也說完了,你快随我進來暖和暖和身子。”
而被姬以羨從頭忽視到尾的姬以墨,就那麽眉眼帶笑的站在一旁瞧着,直到兩人一同相擁進了屋。
姬以墨這才可憐兮兮的歎了口氣,看向也被趕出來的時九:“有時候,孤瞧着孤的堂弟這般,竟然也想找個姑娘去寵着試試,看看會不會也這麽穩妥妥帖的,可是呀,孤又轉念一笑,孤可不能做什麽昏君。”
時九也覺得姬以墨說得甚是有理,還好他家主子隻是一個王爺,若真的是那啥……一國之君……可真得能擔上一個昏君的名号。
還是那種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姬以墨将懷中的手爐甩到時九的手上,幾步上前,将他們掩着的槅扇砸得嘩嘩作響,見着裏面沒人理會,姬以墨張着嗓子又喊:“臨淵啊,青天白日的,可不能做出那等有辱家門的事來,比如飽暖思那啥!”
原先本笑得伏在姬以羨肩頭的沈梨聽見這喊聲,立馬就漲紅了一張臉,在瞬間就将自己的身子坐得筆直,倒是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姬以羨擰眉往沈梨的臉上一瞧:“你是當我有多荒唐?”
“你不是一直都挺荒唐的嗎?”沈梨用自己帶着冷氣的手,去捂自己的臉頰,等着溫度好不容易降下一些後,這才将手重新擱在了膝上,“你準備什麽時候走?”
“你就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趕走?”姬以羨挑眉問道。
沈梨搖搖頭:“這可不是我說的,我隻是問一問罷了。”
“我瞧你是想趕着回去瞧你二哥吧。”姬以羨面無表情的将她的小心思全都揭穿,“他一個大男人,還需要你在一旁陪着嗎?”
“你好意思說我二哥,怎麽不先瞧瞧你自己。”沈梨一邊說着,一邊低頭去看被姬以羨緊緊抓住的手,揚了揚眉,“嗯?”
“這不一樣。”姬以羨不但沒有松開的迹象,反而抓得越緊,“你是我的妻,是百年之後要與我合棺而葬的人。”
沈梨笑了笑,沒說話。
隻要沈家還在,隻要衛硯還在,沒有意外,她日後會被冠上夫姓,葬在另一個人的身側,哪怕隻是個虛有其名的衣冠冢。
她的名,注定了不會與他一同出現。
沈梨反手握住了他,在他殷切的注視下,緩緩地點頭:“你說的是。”
“生同衾死同穴。”沈梨笑,“這本是我答應你的。”
兩人沒膩歪多久,便準備出城了。
如沈梨所言,此處是大秦的地界,他們出現在這兒,無疑太過危險。
她自後門将姬以羨送走之後,這才翻身上馬溜達着回了府。
影壁處,沽酒正抱着劍垂頭站在那,聽見開門聲,這才尋聲看了過去:“姑娘。”
她有些詫異:“難不成你一直都在這兒等着。”
沽酒走上前,站在她的身後:“姑娘,南王來了。”
聽見那個被她抛在腦後的名字,沈梨原先還有些舒展的眉頭一下子就擰巴起來:“如今金陵局勢這般危險,他竟然還有閑情逸緻的跑過來?”
“還真是嫌如今過得太安逸了吧。”沈梨冷着臉,将馬鞭塞進沽酒的手中,“他是不是在二哥那。”
“王爺在您的院子中等你,二公子換了藥之後,便去了軍中。”沽酒說着,頓了頓,“将軍要來了。”
沈梨一聽,了然的點點頭。
怪不得姬以羨他們竟然會走得這般幹脆,他們真正的對手來了,怎麽可能還在這兒磨蹭不歸?
“我知道了,你讓人去準備晚膳吧,想來王爺應該會留這兒用膳,再順便收拾一間客房出來。他若是要住下便住,不願你們就挑幾個人送他走。”
“是。”沽酒拱手應承。
她去到院子的時候,衛硯正拿着酒壇暢飲,整個屋内都彌漫着淺淺的酒香。
沈梨雖喜酒,卻極少飲酒,她剛一進屋,便讓沽酒過去将屋内的所有的窗扇推開,将酒氣都給散了出去。
冷氣一下子就撲了進來。
衛硯停下了手中的酒,對着她招手:“回來了?”
“我聽說,沈澈受傷,你竟然還騎馬跑出去,可是有什麽線索?”衛硯說完後,停頓下,又讓下人給他端了些下酒菜來。
沈梨走過去,将他面前的酒壇子一下子就給搶走:“你來這兒,就是爲了喝酒的嗎?”
“衛硯,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這般無聊。”
衛硯搖頭,因酒氣熏人之故,他面頰上竟然浮出了幾分紅暈,不過那雙眼卻甚是清明,他還未醉。
“就是想找你喝喝酒。”衛硯說着,便用手撐着自己的臉,“你可知本王想見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我這一路來,都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馬。”
“該。”沈梨說着,也尋了個凳子坐下,不過她卻是沒打算碰那半滴酒,“你還沒說,你來這兒有何事?”
衛硯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來找舅舅,有些事還要與他多商議商議,除此之外,自然是還有另一件大事要先說說,這樣也好有個準備。”
沈梨合攏了雙手,掩在袖子中。
她直覺一向比較準,她覺得衛硯能在這個時候過來,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特别還是在他的愛妾出了事的情況下。
想着,她伸手給自己的倒了一盞茶,放在唇邊小口小口的抿着。
衛硯見着她這樣,歎氣:“你就不能多關心關心我嗎?”
“你是王爺,萬金之軀,自然有無數的人來關心你,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況且你最想被關心的人,并不是我,既如此又何必說到我的頭上來。”沈梨閉着眼,一字一字的說道,“我可沒給人當替身喜好。”
“不該關心的,該關心的不關心。”衛硯煩悶的皺眉,“暖暖,不管如何日後你我也是要成親的,難道你是打算與我這般生疏客氣的過一輩子嗎?”
“相敬如賓,難道不好嗎?”
自然是好的。
可若是他日後的妻子不是她,而是另一個高門貴女,相敬如賓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可對于她,衛硯卻覺得她們之間的關系不該止步于此。
“暖暖。”衛硯歎氣,想要上前拉住她的手。
可卻被沈梨眼疾手快的給躲了去,她眯着眼瞧他:“作甚?”
衛硯不太自然的收了手:“父皇的旨意下來了,等舅舅班師回朝,你我便擇日成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