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段路程,他們也的确沒有再遇見唐子月那一群人,直到日暮西山,幾人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嬌俏的笑聲便由遠至近的傳來。
沈梨轉頭默默地同兩人對望一眼,無聲的詢問了一圈後,便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繼續架着火烤他們打到的野味。
等着那一群人走近之後,一陣香風便倏然随着風卷來,沈梨不太習慣聞這些熏香的問道,總覺得嗆鼻,便将頭偏到了一旁去,衛硯幾步跳過來,牢牢地占據了她另一邊的位置。
走在幾人後面的衛隅瞧着,心頭不悅的擰了擰眉,可還是和顔悅色的走了過去,挑了個沈梨對面的位置坐下。
幾人剛落定,唐子月便擠了過來:“這位姑娘,我能同你換個位置嗎?”
蘇燼在她的身後,拼命地搖頭。
沈梨偏頭瞧她,火光映在她的臉上,有種勾魂攝魄的妖冶,她彎着嘴角一笑:“不要。”
“我覺得這個位置挺好的,我可不想換。”
自打唐子玉被欽定爲太子妃之後,唐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已經有許久不曾有人落過她的面子了,特别還是跟着太子他們在一起的時候。
這些年,她走到哪裏不是被衆星捧月的,當即聽到沈梨拒絕之後,她臉上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
可礙于太子和王爺在這兒,她又不能對她動手,她深吸了一口氣,将心中翻滾的怒氣壓下去,緩緩地又扯出一抹笑來:“姑娘,男女有别,你這般挨着蘇燼哥哥不太好吧。”
“原來唐姑娘也知男女有别,那你挨着他就好了嗎?”沈梨笑,“再言,你願意挨着,也得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讓你挨着。”
沈梨話音剛落,蘇燼便立馬開口表明态度:“唐姑娘,金陵禮教森嚴,您還是多加注意爲好。”
“月兒自幼随着父親在軍營中長大,是以沒這麽多男女之防,還請這位姑娘和蘇公子莫要見怪。”唐子深立馬開口爲唐子月開脫,“月兒,還不快過來坐着。站在那像什麽,這不是惹太子和王爺看笑話嗎?”
唐子月不太甘心的在沈梨身上轉悠了一圈後,又甜甜一笑:“還未請教姑娘的芳名了?您瞧,我兄長剛才對您這般殷勤,您總該有個回應才是。”
“子月。”唐子末冷聲開口,“不得無禮。”
“無事,我瞧着唐姑娘性子挺好的,與唐子玉倒是不同。”沈梨沖着唐子末一笑,“我呀,近來一個人久了,還就是喜歡唐姑娘這般直爽的性子了。”
其實在聽見她直呼唐子玉名字的時候,唐子月和唐子深就想呵斥,教教她禮數的,可一轉眼就見太子幾人都不曾出聲,兩人對望一眼之後,便也就歇了心思。
畢竟在太子這麽一樽大佛坐在這兒,他們哪裏敢越俎代庖。
況且瞧着兄長,好像也沒覺得這姑娘直呼長姐名字有什麽不對,唐子月越先還想挑釁一二的心思,就淡了些,乖巧的低頭走到了唐子深的身邊坐下。
不過坐下之後,她也沒有閑着,而是轉頭輕聲問着随他們一同出來的幾位公子哥:“那姑娘你們在金陵見過沒?”
幾人齊齊搖頭,其中一人湊近了幾分小聲道:“肯定沒見過,金陵什麽時候有這麽一位美人了,若真有還不得将她府中的門檻踏破呀,想必應是才來金陵吧。”
“要不然,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若是太子,也定會選這位姑娘,而非你長姐。”
說完,就被唐子月狠狠地踹了一腳:“瞧她那一臉的狐媚樣,也配同我長姐相提并論,你給我閉嘴吧。”
少年悻悻的閉了嘴,眼珠子擡着提溜一轉的時候,正好就對上了沈梨那雙溫軟猶如春水微瀾的眸子,一時沒控制住,紅了臉頰。
這人,怎麽能生得這般好看。
衛硯壓低了聲音歎了口氣,湊近了沈梨幾分:“那些可比你還小個三四歲了,你就别禍害人家了。”
“我見着唐子月瞧我的眼神,都快将我給殺死了。”沈梨搖頭,“還真是藍顔禍水。”
衛硯輕笑了下,一低頭就瞧見了沈梨被撕爛的裙擺,他詫異地側目看了沈梨一眼,這匹料子可是她最喜歡的,今兒被撕壞了?
他俯下身,捏住了沈梨的裙擺:“怎麽回事?”
“如君所見。”沈梨一邊說着,一邊轉頭幽怨的盯着蘇燼手臂上的綁着的地兒。衛硯尋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一時被噎住,半響之後才敢出聲問:“誰給撕的?”
他還記得有一次,她得了雲水綢的料子,寶貝的不得了,他那時候剛圍獵回來,風塵仆仆的,見着她的這料子,便直接伸手去抓,結果被她狠狠地踹上了一腳。
那次踹他的勁道,他覺得自己大概能記一輩子。
沈梨又朝着徐陵瞧了眼:“其實吧,這罪魁禍首還是那邊坐着的那個。”
衛硯若有所思的一笑:“那的确是禍水了。”
兩人說笑間,蘇燼已經将他們打好的野味架在火上烤好,肉香四溢,引得幾人食欲大增。
蘇燼将山雞取下後,便直接遞到了沈梨的面前:“暖暖,嘗嘗。”
“謝謝。”沈梨接過,雖是覺得有些燙手,可以擡眼瞧着氣的臉色青白的唐子月的時候,不知爲何竟然多了幾分幸災樂禍,她斂眉一笑,學着先前唐子月的口吻,“蘇燼哥哥的手藝真是越發好了。”
她聲音又嬌又軟,直接就軟到了人的心坎中去,隻覺得渾身酥酥麻麻的。唐子深看向她的眸色漸深,覺得這個小姑娘如果弄到床榻上去,一定很是銷,魂。
“你也是越發幼稚了。”衛硯在沈梨身側低聲道,自然也瞧見了蘇燼欣慰到不行的臉色,頓時他便明了,蘇燼竟然那沈梨來擋桃花,“你還真是不怕唐子月恨上你。”
“說得好像,她不恨我一樣。”沈梨想着恨她恨到想要扒皮剔骨的唐子玉,心情大好的彎着眼睛一笑,她将其中的一隻雞腿用匕首剔下來後,遞到了蘇燼的面前,“喏,你烤的,總不可能一點都不分給你吧。”
唐子月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她霍然起身,雙眼幾乎都要冒出火花來:“姑娘難不成自己沒手嗎?非要人烤好了遞到你面前去。”
“蘇燼哥哥這雙手,可不是用來給你烤野味的。”
沈梨故作天真的歪了歪頭,泫然欲泣的盯着蘇燼:“蘇燼哥哥,不可以嗎?”
蘇燼溫柔的看着她,輕叱:“别胡亂聽人言。”
唐子月本還想說什麽,卻被唐子深拉住,他将人拉着坐下之後,這才看向了兩人:“我妹妹性子直爽了些,并無惡意的,隻是有些擔憂蘇公子罷了。”
“不過,有一點舍妹也沒說錯,姑娘與蘇公子實在是太親近了些,這要是傳言出去,恐怕對姑娘名聲不太好。”唐子深眼底暗藏着幾分躍躍欲試,“當然,還不知姑娘與蘇公子的關系了。”
這話一出,周遭氣氛便有幾分緊張。
唐子深這話乍一聽倒也沒覺得有什麽,可若是仔細聽來,就覺得這話中暗藏的諸多深意。
一是提點身份,二是暗示他們之間的關系,三是說兩人之間不明不白的不算個事,四便是暗自她不知檢點了。
“六弟。”唐子末擡頭,目光冷冽如冰的看着他,“你今兒話太多了。”
唐子深緩緩一笑:“大哥,我這不是好奇嗎?”
“再言,這位姑娘生得這般貌美動人,别說我,想必就連殿下也存了幾分好感吧。”唐子深振振有詞的同唐子末笑道,“況且書中也有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今弟弟已經到了适婚的年齡,有看中的姑娘,也是說得過去的。”
見着他越說越輕挑,唐子末正要發火,衛隅便淺笑出聲:“可能唐六公子的主意要落空了。”
“殿下。”唐子深本想喚他姐夫的,可想着他對自己的稱呼,他又不敢莽撞,便換了另一個尊稱。
“宜姜自幼便被孤和南王給寵着,這一不小心寵過了頭,性子呀是又張揚又任性的,你唐家家風清正,宜姜不太合适,唐六公子還是換個心儀的人兒比較好。”衛隅溫言淺笑的看着他,“唐六公子以爲如何了?”
唐子末急忙起身告罪:“殿下開玩笑了,郡主身份矜貴,哪是我等能高攀的。”
衛隅嘴角緩緩地扯出了幾分笑來,卻沒再說話。
唐子深是萬萬沒想到,面前這位貌美動人的小娘子,便是太子曾親自求娶的太子妃,後因爲身子抱恙推拒了婚事的宜姜郡主。他想着先前胡言亂語時打趣揶揄的話,頓時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什麽叫就連殿下也存在了幾分好感?
那明明兩情相悅的事。
“坐下吧,日後别莽撞了。”唐子末見着幾位也沒說話,便知他們不想計較,于是連忙出聲呵斥了唐子深一句,又朝着沈梨拱手行禮之後,見着她颔首之後,這才小心的坐回了衛隅的身側。
剛一坐下,唐子深便感覺自己手心中全是冷汗,身後幾位少年郎,更是面面相觑,将先前所有的绮思全都壓了下去。
這小娘子,他們可碰不得。
不過倒也明白幾分,爲何他們從未在金陵見過她,天家的郡主,又豈是他們這些末流世家的人能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