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後半夜，許知然終于接到了沈幼清的回電。
他的聲音和滂沱雨聲混雜在一起，好像大半夜還穿梭在雨幕之中。可他的聲音還是和平時一樣笃定溫和，許知然甚至還從中多聽出了一點愧疚：“對不起，讓我們家然然久等了。”
她忍不住問：“你在外面？”
“嗯。”沈幼清忍不住摸了摸貼身處的U盤和内存卡——那是他和錢景兩個人冒着雨連夜從葡萄娛樂阿鄭那裏取來的——輕聲笑道：“解決了一點後顧之憂。”
他沒有瞞她，把今晚發生的一切如實相告。
許知然畢竟不傻，猜到有内鬼的時候就已經把劇組裏和她有過交集的人物都想了一遍。但是聽到路曼曼這個答案，她還是覺得心情有點複雜：“你是怎麽發現的？”
“其實也是機緣巧合。”沈幼清說，“最開始參加葡萄娛樂采訪的時候——嗯，那會兒《雙俠記》還是剛開播——記者多問了你幾個問題，那天她的助理因爲拿飯太晚，在主演專用化妝間裏挨了罵，當時我剛好回去換戲服。第二次采訪的時候《雙俠記》大熱，你爲了拍《全家福》又不肯出去接受專訪，所以那些記者衆星捧月地圍着你，趁機問了你好多《雙俠記》相關的問題；那天她助理又挨了罵，好像是說買的水太冰了，我路過化妝間門口的時候還聽見她斥責的聲音。”
許知然忍不住吐槽：“你怎麽老關注人家罵沒罵助理啊？”
沈幼清無可奈何：“那沒辦法，誰讓她助理剛好和我助理同名呢？想不關注也不行。”他彎腰開門，鑽進車裏，聽見前排開車的錢景傲嬌地哼了一聲，于是笑道，“大概是老天爺都不想讓對方得逞吧。”
許知然不由困惑：“路曼曼助理是個很嬌小的女孩子吧？我還納悶爲什麽叫她‘景哥’呢。”
“我猜想，一方面是覺得男性稱呼大大咧咧，自以爲豪爽讨喜，一方面是強化助理的中性特質，好用來烘托自己的女性優勢吧。”沈幼清向來克制，說到這句話卻終于流露出淡淡的厭棄，“你還記得我們本來準備去看《春城記事》那天嗎？那天路曼曼NG了一下午，可那天回去的時候，錢景看見她對助理态度格外溫和，甚至破天荒地伸手幫忙拿了水壺——平時隻要有助理在，她可是兩手空空，絕不會拿任何東西的。你是科班出身，應該知道這些肢體語言代表什麽。”
許知然忍不住皺眉：“倒也不必如此。她有這麽讨厭我嗎？就因爲《雙俠記》爆了？”
“衆星捧月對她來講是理所當然的事——這一點倒是和《全家福》女主的人物設定很搭。怪不得顔導選她當女主，眼光還是毒辣。”沈幼清聲音裏難掩鋒芒，“她這樣的人，也絕不會像你一樣爲了劇本接女二的角色。”
許知然難得看到他對一個女孩子這麽毫不留情，忍不住說：“如果人物性格一緻的話，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她拍戲拍着拍着，入戲太深了？”
沈幼清一愣，忍不住笑了，恨不得隔着電波敲一敲他的傻姑娘腦袋：“她演技沒那麽好。要真那麽好的話，也不至于酸你那些流量了。”
許知然點點頭，忍不住感慨：“我本來以爲安桃那樣的已經夠糟心了，現在遇到路曼曼，突然覺得安桃還蠻可愛的。”感慨完她才想起來正事，“那，我跟你講講我們商量出來的對策？這件事沒影響是不可能的，隻能盡力讓大家看到我們的态度。”
沈幼清聽見她聲音輕快，顯然已經度過最低落也最痛苦的時候，心中既感内疚，又覺得疼惜，低聲說：“這種時候沒陪在你身邊，是我失職。”
許知然一愣，下意識想說你不是去堵歐陽景了嗎，解決問題不比安慰女朋友有難度多了，也有用多了？這才像我心目中沈影帝該做的事啊。
戀愛中人心思多變，話沒出口，她忽然改了主意，決定順着沈幼清的話說。
于是許知然一本正經地說：“嗯，确實是你失職。等我回去，罰你連做三天飯，菜任我點，聽到沒有？”
沈幼清被她可愛得一塌糊塗，情不自禁放柔了聲音：“好。菜任你點。”
第二天九點，許知然的公司準時發出了聲明。
一則解釋許知然和顧澤江同爲公司藝人，在上星劇《雙俠記》和綜藝《打工日記》中合作愉快，同事關系良好；二則斥責狗仔跟拍，違規潛入劇組内部，破壞劇組拍攝，侵犯我司藝人名譽權，涉及造謠诽謗，公司會依法提起訴訟。
許知然和顧澤江雙雙轉發了這條微博，兩個人都沒有配文。
但顧澤江緊接着登陸了他衆所周知的ins賬号，發了一張著名的電影截圖。光影交錯之中，氣質清冷的女主角偏過頭說：“喜歡人不犯法。”
這句話要是換做绯聞男女主角許知然或者沈幼清來說，恐怕路人們早就炸開了鍋，什麽話都罵得出來。可偏偏開口的人是這件事裏看起來最無辜的“受害者”顧澤江，用的又是更小衆的ins，一點也不像被公司逼迫營業，反而像是他自己想找個地方訴說心聲。
再然後，沈幼清也上線轉發了他們公司的微博，附加了一句話：“謝謝關心，專注作品。希望能帶給大家快樂和力量，而非争執和拉扯。”
很快，#沈幼清回應#和#許知然顧澤江回應#就一起上了熱搜，但位列熱搜榜一的還是顧澤江那句似是而非的話：#顧澤江喜歡人不犯法#。
顧澤江的唯粉們、悲憤的“西瓜霜”和“許你一顧”CP粉們，甚至包括“孜然烤肉”們，看完他的動态都迷惑了：顧哥這句話沒頭沒尾，主語到底說的是誰和誰？
是在說他自己喜歡許知然不犯法，還是在說許知然喜歡沈幼清不犯法？又或者說，是指沈幼清追求許知然不犯法？
網友們衆說紛纭，分析帖開了一棟又一棟樓。
但至少，從三位主角的回應裏，大家get到了最重要的兩點。
一是人家三位關系挺好，這一系列操作看起來并不像近幾年常見的那種流量大紅之後拆CP、賣慘、虐唯粉的老套路，反而像是真的被人意外曝光，劇粉和唯粉們屬實應該冷靜一點，謹防被爆料的人當槍使。
二是沒有人回應沈幼清和許知然的戀情，公司斥責的也是偷拍行爲，具體哪一條造謠诽謗并沒有詳說——也就是說，許知然和沈幼清确實可能在談戀愛。
或者說，就算現在沒有戀愛，他們也出于某種考慮不敢單獨辟謠戀愛傳聞，其中玄機，盡在不言中。
一時之間，網友們心情各異。
唯粉們得了答案，心定的徹底放下心來，心灰的也索性脫粉，三個人的超話裏雞飛狗跳，但總算沒再吵起來。
至于CP粉和劇粉們，有的認爲《雙俠記》的售後算得上盡職盡責，主演的回應也算體面，不影響大家繼續磕CP；也有的仍然覺得塌房下頭，就此退圈删号。
這一波還算及時的壯士斷腕和勇敢出面，總算遏制了這一天以來各路粉絲和混雜其中的黑粉互撕的局面，爲播完不久的《雙俠記》和還沒拍完的《全家福》保住了良好的口碑，不至于給真正的路人和吃瓜群衆們造成太過糟糕的觀感，也不至于讓這兩部作品和“粉圈互撕”、“炒CP吃紅利”這些糟糕的詞條挂鈎。
然而即便如此，等到風波逐漸止息的時候，許知然掉了足足五萬粉，顧澤江也隻漲了一萬出頭，就連本來就走的不是流量路線的沈幼清也掉了幾千粉，總體來說可以算是損兵折将，丢盔棄甲。
唯一看得見一點喜色的除了計謀部分得逞的路曼曼，大概就隻有孜然烤肉了。
他們在自家超話裏極其低調地奔走相告：“姐妹們，我們确實搞到真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