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電交加,将沈幼清俊朗出衆的臉龐映得明暗交疊。
女生披着剛過耳後的頭發,穿着一雙粉嫩貓咪的拖鞋,匆忙披着一件外套,看起來是準備要睡覺了。冷不防看到沈幼清,她下意識捂住自己胸前,清秀的臉龐微微扭曲,滿是驚恐:“你……你想幹什麽?!我、我們家藝人不在這裏!有工作的話明天再說!”
“誰要跟你們談工作?”沈幼清輕嗤一聲,目光冷冽,“路曼曼出道以來帶進公司的助理歐陽景,以前是路曼曼的高中同學,傳媒專業出身,沒錯吧?偷拍這種事既然做了,就休想神不知鬼不覺。”
一道驚雷劈下,照亮女生慌張的面容。按照沈幼清要求悄悄跟在後面錄音錄像的錢景聽到這裏才恍然大悟:這個人居然是那個總被路曼曼叫作“景哥”的助理!
平時見她總是短發T恤,不修邊幅,打扮得相當中性,沒想到私底下居然會穿這麽小女生的拖鞋嗎?
沈幼清的話讓歐陽景神色更慌張了,卻還強撐着繼續嘴硬:“你、你說什麽偷拍?我聽不懂!有事明天再說,我要睡了!你再這樣我叫人了!”
說完她就要伸手關門,然而沈幼清一隻手早已抵在她房間的大門上,紋絲不動。他冷笑一聲:“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偷拍你聽不懂,那葡萄娛樂的攝影師阿鄭你認不認識?”
這個名字一出,歐陽景臉色頓時發白。她嘴唇顫抖地問:“你……你……”
“葡萄娛樂第一次來劇組采訪的時候你們就搭上線了吧?我記得當時你過來叫我采訪,劇組所有人都跟着路曼曼叫你‘景哥’,隻有這個阿鄭打光的時候會叫你‘歐陽’。當時我就覺得奇怪。”沈幼清不動聲色地往前逼近了一步,語速飛快地說,“所以路曼曼想找人偷拍我和許知然的時候,你立馬就推薦了他,是嗎?你以爲你在給你的男朋友創造一舉成名的大機會,可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的藝人,她這樣的人物,會同意處心積慮給别人搭橋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害苦了他,他将要面臨的是兩個公司的訴訟和巨額賠償?”
歐陽景被他氣勢所迫,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脫口叫道:“不可能!我找律師問過,肖像權就算告赢也沒那麽大影響!”
這話一出,背後的錢景立刻松了一口氣,心說好嘞,石錘了。
歐陽景也馬上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懊惱極了。她再笨也知道沈幼清是有備而來,六神無主之下忍不住舉起手,想拍自己的臉,巴掌還沒落下卻被人攔住了。
沈幼清抓着她的胳膊,一雙眼睛格外清明:“别人不把你當人,你自己得把自己當人。隻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值得你這樣被PUA嗎?辭職之後難道你找不到新的工作?這圈子魚龍混雜,是有些藝人不許助理打扮,總想以助理的普通來襯托自己美貌超凡脫俗;可也有藝人把助理當成平等的同事和朋友,掙錢的同時也不用跪着。男生有跟你同名的錢景,女生有同組的尹悠,你看得還不夠明白嗎?錢景和尹悠都和藝人們睡在同一個套間裏,你卻要單獨住一間連窗戶也沒有的單人房,這樣的老闆也值得你賣命嗎?”
他頓了頓,一錘定音地說:“如果遇人不淑,現在醒悟還不晚。”
歐陽景聽到這裏,眼神終于動容起來,嗫嚅着說:“我……”
沈幼清耐心地等了她片刻,這才問出今天晚上最關鍵的問題:“阿鄭那裏還有别的素材,是嗎?”
歐陽景猶豫了片刻,終于小聲說:“還……還有個視頻。”
沈幼清不動聲色:“什麽視頻?”
“許、許知然和她助理飛去錄綜藝的時候,阿鄭蹲守在機場,全程跟拍,拿拍來的素材剪了一段視頻。”歐陽景斷斷續續地說,“她對粉絲挺好的,回答了粉絲好多問題,隻要剪、剪一剪,看起來就和正主努力營業、帶頭磕CP沒什麽差别。”
身後遠遠跟拍的錢景一聽,心裏忍不住說了句:“好家夥!”
處心積慮,斷章取義,真有你的。
他心想難怪一向冷靜的自家藝人也按捺不住滿腔怒意——自家女朋友被這麽算計,這誰能忍?
錢景本來以爲這一系列操作已經是夠下作的圈套了,沒想下一秒,沈幼清沉着臉色,再問:“那些粉絲和問題也是提前安排好的,是嗎?”
歐陽景被他懾人的目光吓到,情不自禁點了點頭。
她終于忍不住了,哭道:“我早就勸過曼曼姐,說這樣不行,可是她說隻有安排這樣一出,才能錘死許知然一邊炒CP一邊談戀愛,用證據讓許知然永遠不能翻身……嗚!她早就看不慣許知然靠《雙俠記》在劇組采訪裏占C位,曝光率比她高,讨論度比她大,NG次數比她少,就連她對手戲男主有意無意地護着許知然了!她總說許知然一個三番網劇咖,也配在她這個電影下凡的人跟前刷存在感嗎?我……我也提醒過她這樣做有風險,但她覺得許知然欺人太甚,自己一忍再忍,實在忍不下去了,所以,所以……”
錢景更吃驚了,心說好家夥,這就是貴圈真正波雲詭谲起來的樣子嗎?原來有些電影咖真的滿身優越感到了這個地步?
可是有一說一,人家許知然主演過的劇不管是什麽,總之沒有下7分的,可路曼曼雖然是電影出身,但拍過的那幾部上6分都勉強,她到底在驕傲什麽啊?就算真的有優越感,也該優越作品質量,優越載體算什麽啊?
難道電影比網劇高貴,路曼曼就比許知然高貴嗎?有這個功夫去提升演技不好嗎,再不行保養保養美貌也可以啊!搞這一套是何必啊?
錢景想到這裏,卻聽沈幼清冷着臉說了一句:“許知然從沒欺壓過誰,是你們家那位電影咖自己心比天高,自诩主角,總覺得全世界理所當然都該圍着她轉。可世界上從來沒這麽多理所當然。”
他頓了頓,放緩了聲音說:“給阿鄭打電話,讓他把視頻全部給我,我會勸公司冤有頭,債有主。”
歐陽景有些遲疑:“他……我不知道他肯不肯……”
“就算不給,你們的素材也廢了。”沈幼清聽到這裏,眉毛微揚,看了看自己身後。
錢景會意,從柱子後鑽了出來,揚了揚自己手裏的攝像機:“歐陽,我勸你還是勸勸你男朋友,然後換個工作,遠離那個離譜的老闆吧。天底下不是隻有這一條路走。”
攝像機的鏡頭黑洞洞的,就像一個無底深淵;而身後的屋子反而亮如白晝。歐陽景臉色灰白,躊躇了好一會兒,終于動搖地擡起頭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