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會如期解散,大家紛紛離場,各回各家。
顔導和副導演忙着讨論演員們的合同和定妝,路曼曼重新走到了助理傘下——雖然許知然也看不明白明明太陽都落山了爲什麽還要打傘這件事——計周周則忙着回酒店再練練手速,打完招呼就飛快離開了。
許知然見沈幼清還在原地,一動不動,當即跟場外的尹悠招手讓她過來,然後走過去,小心翼翼道:“你要回去跑路演了嗎?我……”她本來想說我送你去機場,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實在太過打眼,于是臨時改成了,“我送你到門口?”
“不急。”沈幼清淡淡道,“顔導說讓我先去酒店看看住宿環境,有什麽要添置的,可以安排助理這兩天買回來。尹悠,能不能請你幫忙帶個路?”
“啊?”突然被cue的尹悠愣了愣,下意識點頭,“好啊好啊!反正我們也回酒店,一起呗?”
說完她才想起什麽,扭臉看許知然,遲疑道:“一起……吧?”
許知然被她的措辭逗笑了,扭頭就對沈幼清道:“走吧,一起看看呗!”她一邊走一邊想起什麽,回頭道,“對了,你之前不是沒有助理嗎?現在簽公司了嗎?”
眼看沈幼清搖頭,許知然忍不住道:“那你打算怎麽添置?總不能你親自網購了送來吧?”說到這裏,她索性自告奮勇道,“要不然你列張單子,我讓悠悠幫你買好啦!她選東西有一手,性價比都還蠻不錯。”
尹悠聞言,正要驕傲點頭,不料沈幼清卻看了許知然一眼,這才道:“太麻煩了。”
“這有什麽麻煩的?”許知然覺得他奇怪極了,“你上次不是還給悠悠發了大紅包來着?沖着紅包的面子她也不能拒絕你嘛!”
尹悠:“……”
尹悠心想,如果自己生活在一部漫畫裏,現在腦袋上一定全是大寫加粗的黑線。一開始她也沒回過味來,可沈影帝那句“太麻煩了”配上那個眼神實在太意味深長了,潛台詞分明就是“我也不是你什麽人,怎麽好意思要你的助理幫忙”,明明白白就是想聽兩句好聽的嘛!自家藝人到底是怎麽聯想到紅包上去的?!
眼看酒店就在眼前,她趕緊上前,用房卡刷開套間的房門,然後一溜煙跑了:“你們先看看呗,我去找紙筆,馬上回來!”
許知然心想找什麽紙筆?拿手機備忘錄不行麽?她跨進房門,然後後知後覺地覺得沈影帝單獨出現在這裏這件事有些太親近了,臉上微微一紅:“你、你進來看吧。”
爲了避嫌,她特地敞開了房門。沈幼清依言進來,偏過頭看了許知然一眼,忽然認命似的歎了口氣:“知道我簽了《全家福》男主,然然,你就沒什麽想同我說的麽?”
許知然一愣:“我……”她想了想,如實道,“我一開始很吃驚,後來有一點點生氣,再後來又想通了。”
“哦?”沈幼清望着她,“怎麽說?”
“吃驚是因爲沒想到男主角居然會是你——畢竟你從來沒演過電視劇,我沒想到你會考慮參演《全家福》;嗯,生氣是因爲我本來以爲你決定和我同組拍戲,會提前告訴我,但你一點兒也沒有。”許知然原原本本地說到這裏,終于撓了撓頭,“後來想通了是因爲,你這幾天都在跑路演,連覺都沒什麽時間睡——我看到你臉上的黑眼圈了——消息都很少有空發,忙得疏忽了也很正常;然後我把你代入了一下《全家福》劇本裏的男主,覺得确實契合,如果我是你,我也舍不得放棄這個角色。”
她說得井井有條,不想沈幼清聽完之後,臉上的神色居然更無奈了:“沒了?”
許知然莫名其妙:“這還不夠麽?”
沈幼清終于苦笑起來:“我這幾天四處忙,連消息也沒時間發,你以爲是爲了什麽呢?不這麽日以繼夜跑路演的話,進組至少也得再過一個禮拜——我見你也得再晚一個禮拜。”他頓了頓,“我以爲不告訴你,直接空降的話,你會覺得驚喜。”
許知然還是有些不懂:“那,我的的确确很驚喜呀。”
“可是我不驚喜。”沈幼清又歎了口氣。
許知然一愣:“爲什麽?”
“因爲我坐了大半天飛機,馬不停蹄趕過來的時候,我想見的人在看她和别人的吻戲,看得津津有味,樂不思蜀。”
許知然臉上一下子紅透了,下意識反駁道:“誰、誰津津有味樂不思蜀了?!”她恍然大悟,一下子後知後覺地明白了沈幼清來酒店這一路上反常的态度,“所以、所以你是因爲這個,在生我的氣?”
“我沒有生你的氣。”沈幼清微微偏過頭來,凝視她的眼睛,“我在吃你的醋。”
許知然一呆:“……”
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一下子耳根發燙:“吃、吃醋?”
“我本來以爲,作爲一個十幾歲就拍過第一部電影的專業演員,分清工作和現實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我不至于會因爲喜歡的人和喜歡她的人拍吻戲這種事吃醋。”沈幼清說到這裏,微微有些懊惱,将眼睛挪開,不去看許知然,“現在看來,大話不要說太早。”
許知然一怔,立刻想起了沈幼清出現在片場的時候意味深長的凝視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這麽好看?”
她不由得臉更紅了:“……那,那是工作需要,是聶霜和鄭西京的吻戲,又不是許知然和顧澤江。”說完忽然愣了愣,“等等等等!你怎麽知道顧澤江喜歡我?”
“傻瓜才不知道。”沈幼清微微有些惱意,冷下臉來,“别說後來《打工日記》了,就說當初國劇盛典我們三個人一起吃飯那回,他眼睛都快長你身上了。”
許知然:“……”她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哦,所以那天你們倆互相之間陰陽怪氣,是在……”她頓了頓,遲疑道,“孔雀開屏?”
沈幼清本來還在着惱,被許知然這個奇奇怪怪的形容一撩撥,卻又生不起氣來了。他有些懊惱自己輕而易舉就因她心潮起伏的情緒,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然然。”
“嗯?”許知然應聲,随即不等他開口,先手忙腳亂地解釋,“我、我對顧澤江沒什麽意思,純粹感天動地同事情!”
沈幼清忍不住笑了,默默看着她:“那,我們呢?”
“我們?”許知然想了想,默默道,“大概是我願意私底下給你唱《越青山》的那種吧……你聽歌嗎?我上次答應了要唱給你聽的。”
沈幼清看着她,欲言又止了一下,終于道,“好,你唱。”
許知然默默瞥了一眼門外,見尹悠這個紙筆拿到現在也還沒過來,于是小聲開口,唱了起來。她聽了很多遍,又非常認真地練了很久,這首歌的調倒也不至于跑得驚天地泣鬼神,沈幼清聽着聽着,眉頭情不自禁舒展開來。
沒想到一首《越青山》唱完,她卻沒有停,緊跟着另起新調,埋頭唱了下去。沈幼清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正在唱的這首歌是當年《人間煙火》的插曲,原唱和作曲都是二十歲的沈幼清自己,旋律極爲青澀,也極爲幹淨。
沈幼清震驚地擡起頭:“你……”
“我、我覺得這首歌還挺好聽的,就一起學了。”許知然一曲唱完,嘴硬道,“反正跑調,你湊合聽就行。”
“沒跑調。”沈幼清下意識搖頭,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我回去就把旋律改了,你唱成什麽調,它就是什麽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