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許知然一大早就醒了。她想不起來自己昨天翻消息翻到什麽時候睡着了，閉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會，還是忍不住拿起手機。
然後她就發現沈影帝的對話框裏發來了一條新消息：“今天有采訪，暫時有四個小時不能看手機。”
許知然心想我還沒答應呢你怎麽就報備上了？她一時不知道回複什麽，于是默默爬了起來，把沈幼清新年送給她那首《越青山》翻了出來，又聽了一遍。
他隻給了她一個wav文件，并沒有發給她完成版的歌詞。許知然聽着聽着，不知不覺找了張紙，聽一句記一句，把歌詞抄了下來。
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這首自己親手抄下來的歌詞，熟悉的感覺更強烈了。
許知然沉思了一會兒，并沒有什麽頭緒，于是索性點開微博小号，看了看自己的文。
從大年初一起就忙着舟一葉的事兒，年後又忙着進組，自從上一篇文完結之後，她就沒有開過新坑了。粉絲們嗷嗷待哺，都在呼喚許知然回來更文，許知然一路刷過去，發現催文的留言雖然很多，輸出長評的人卻少得可憐，就連老讀者滄浪之水也反常地沒有出現，連在上一篇文的結局下都沒有留言。
許知然微微有些失落，一時也提不起碼字的興趣。她在“孜然烤肉”超話裏漫無邊際地閑逛，試圖從那些分析貼裏探尋出自己真實的内心。
可這些都無濟于事。
天底下并沒有哪一本書、哪一篇文章能教她如何解剖自己的心動。
對沈影帝專業能力的欣賞和認可是心動嗎？對沈影帝坎坷遭遇的援手和痛心是心動嗎？或者尹悠說的才是對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那就是喜歡？
她一邊茫然地思索，一邊随手刷新微博，順手翻到很久之前滄浪之水給她寫過的《青山》文評。
許知然一目十行地掠過這段早已熟悉的文字，然後猛地一下愣住了——
她忽然發現，這段留言裏形容女主角何慈，反複強調了兩點：“忍痛割愛”和“覆水難收”。
這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越青山》這首歌的第二段詞裏，最重要的意象就是“一步三回頭”和“覆水再難收”。
撞一個也就罷了，兩個關鍵點都撞上了，難道隻是單純的巧合麽？
許知然一個激靈，腦子裏忽然掠過一個驚天動地的猜想。她慌忙點進了滄浪之水的主頁，然後再一次看到了他的關注列表。
“滄浪之水”這個ID總共隻關注了四個人，一個是她的大号許知然，一個是她發表《青山》的小号“不佚名”，一個是她在“孜然烤肉”超話寫同人文的小号“知其所以然”，最後一個是國家安全監察局的官方賬号。
許知然将目光停留在滄浪之水發過的第一條微博上。
她早就看過了其中的内容，那是一條去年五月轉發的、A城日報的節氣報時微博，他在轉發裏說：“換季如新生。”
許知然腦子裏閃過什麽，趕緊搜索沈嚴華留下的那棟爛尾樓去年封頂的時候，然後發現正好是去年的四月三十号。
她一顆心砰砰直跳，飛快登陸郵箱，然後發現紅姐第一次給自己發《一秒入戲》第二季劇組遞來的邀約時間，也恰好是在去年五月出頭。
許知然屏住呼吸，再翻了下去。然後她發現滄浪之水的原創微博并不多，起先常常轉發一些生活用品的抽獎，一直到去年八月份才停了下來，從此除了給她留言之外，沒怎麽再更新過内容。
去年八月，正好是成導《春城記事》開機的日子。
而她上一篇文完結的時間，正好和他柏林電影節的行程相差無幾地撞上了。
許知然腦子裏如驚雷忽震，她默默把《越青山》的歌詞放在手邊，然後切換賬号，将滄浪之水給她寫過的所有評論從頭到尾又一口氣讀了一遍。
填詞和寫評的風格當然不同，不刻意對比恐怕也不容易發覺，可一旦往這個方向去對比，再來仔細追溯字裏行間那些遣詞造句的習慣，還有隐藏着的那些對她故事的了然，答案便已經呼之欲出了。
滄浪之水，滄浪之水……沈幼清！
許知然猛地拍了拍自己額頭，如醍醐灌頂。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
原來答案早就藏在了他的名字和ID裏，隻是她一直渾然不覺。
許知然坐在酒店的沙發上，一邊不可置信，一邊又抑制不住地心潮起伏。
尹悠照例端着早飯進入套房的時候，正巧看到自家藝人在沙發上滿臉恍然大悟，嘴裏還喃喃念叨：“我居然現在才發現，也太蠢了一點。”
“發現什麽？”尹悠茫然道，“然然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啊？”
“我光知道自己有馬甲，屬實從來沒想過别人也有。”許知然自言自語，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所以他昨天爲什麽不告訴我他就是滄浪之水呢？他覺得讓我自己發現更好，還是他壓根不知道‘不佚名’和‘知其所以然’都是許知然？”
尹悠越聽越糊塗：“等等等等，然然你在說什麽啊？難道你之前兼職寫文用的馬甲掉馬了？！”
“我沒掉馬，掉馬的是别人。”許知然如夢初醒，起身接過尹悠遞來的紫薯饅頭，“悠悠你快幫我找衣服，我等等要和顔導請個假，中午出去一趟，下午稍微晚點回來。”
“請假？！”尹悠吃驚地張大了嘴，“進組特訓以來你還從來沒有請過假呢！你要幹什麽去啊然然？”
“有重要的事。不弄明白我今晚就沒法睡好覺的那種。”許知然當機立斷道，“非要打比方的話，大概是去年在宮牆裏撿到的紅葉詩，今年突然找到主人是誰了。”
尹·純正理科生·悠：“？？？”
她一邊給許知然熨今天要穿的衣服，一邊忍不住吐槽：“能不能打一點更通俗易懂的比方？”
“嗯……”許知然歪頭想了想，“那大概就是去年撿到一張價值不菲的銀行卡，今天有人送密碼來了。”
“好家夥，那确實值得請一回假。”尹悠立刻感同身受，“要我陪你一起去嘛？”
“不用不用。”許知然趕緊搖頭，“你還是留在組裏，多買幾個蘿蔔回來給我練習雕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