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然醒來的時候,天還是剛蒙蒙亮。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從沙發上坐起來,第一個感覺是全身酸痛。
昨晚她爲啥會窩在這裏睡覺來着?
許知然茫然了片刻,忽然摸到懷裏的ipad——對了,柏林電影節的頒獎典禮!
她猛然想起自己昨晚本來是想看頒獎典禮的直播,于是趕緊解鎖了ipad,湊近屏幕。
然後一行加粗的标題就映入眼簾:“《春城記事》圓夢柏林,中國演員沈幼清摘得銀獅獎桂冠。”
許知然長長出了一口氣,一顆心頓時塵埃落定。
闊别六年,重上巅峰,沈幼清終于洗清這一路上的流言塵埃,要奔赴最光明的坦途了。
許知然點開重播的視頻,看着沈幼清意氣風發地拿着獎杯站在領獎台上,臉上再不見當年拿金豚獎影帝時那種少年得志的隐隐清高,卻更多添了一分千帆過盡後的釋然。
二度加冕,從此之後他再也不必爲任何不想做的事低頭,天地之大,任他遨遊了。
雖然相隔千萬裏,可許知然仿佛看到,天地間所有的光芒都正在向他傾斜。
她默默摸出手機,點開微信,發現最新一條消息正是來自沈幼清。
那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發自昨天夜裏淩晨四點:“幸不辱命。”
許知然忍不住笑了,默默回複他:“沈影帝yyds!”
她默默爬起來,順便刷了刷微博,這才發現沈影帝和《春城記事》拿獎的消息果然挂在熱搜上熱議,但後綴并沒有半個“爆”字,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個“沸”。
這個圈子一貫如此,沈幼清這種不走流量路線的演員可能會因爲绯聞或者醜聞炸出一個“爆”字來,卻很難憑實力得到這樣的熱度——哪怕是在柏林電影節摘得大獎也一樣。
好在新聞下的讨論都非常正面:
“好家夥,國産電影有多久沒拿過銀獅獎了?上一次拿到這個獎還是十幾年前的事吧?”
“路人也不得不說一句沈幼清牛×的程度。”
“沈幼清獎運也忒好了,他今年才多大啊?二十七還是二十八?”
“要是沒有馮譽和他爸爸那場意外,說不準人家拿獎還能早兩年呢。”
“樓上+1,沈幼清屬實是天生的演員。”
“《一秒入戲》可賺大了,亞軍都能拿銀獅獎。這不得趁機蹭個熱度?”
“目測《一秒入戲》官博:别催了别催了,連夜在做海報呢!”
許知然看得眉開眼笑,她想了想,退回去給沈幼清發了第二條信息:“什麽時候公映?有點想看《春城記事》。”
沈幼清卻一改秒回的風格,好半天都沒有回複。
許知然心想他多半是在補覺,于是又趁機跑去“孜然烤肉”超話瞄了一眼。
CP粉們不像唯粉那樣激動,自豪勁兒卻比路人還要強烈。不過路人們的重點是放在“沈影帝好厲害”上,CP粉們的重點卻放在:“你們說然然知道了嗎”、“沈影帝會第一個把消息告訴然然嗎”和“我們的CP突然從落魄影帝×流量小花變成了重回巅峰影帝×穩步前進小花,磕點突然不一樣了呢”。
許知然:“……”
不愧是她的同擔CP粉們,腦回路就是與衆不同。她看了看時間,發現離特訓開始的點不遠了,于是爬起來洗漱收拾。
等許知然差不多收拾好了,尹悠才舉着手機一陣風似的沖進來:“然然然然!沈影帝又拿影帝了!”
“你這也太2G網速了悠悠。”許知然忍不住嘲笑她,“熱搜榜都挂了半個晚上了,作爲業内人,你嗅覺也太不敏銳了。”
“這能怪我嘛?誰讓柏林電影節的直播是大半夜來着!”尹悠看了自家藝人一眼,把接下來那句“誰跟你似的大半夜不睡覺看直播”硬生生吞了下去,改成了:“誰大半夜不睡覺啊?”
許知然倒是沒發現異樣,朝她招招手:“悠悠來幫我編個頭發呗?等等要去特訓啦!”
尹悠依言過去,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一邊給自家藝人梳頭發,一邊問道:“然然,我有一個疑問。”
許知然頭也不回:“你說嘛。”
尹悠猶豫了一下,迂回道:“你昨晚爲啥熬夜守着看沈影帝的頒獎直播啊?平時你可困得要命,天王老子也别想讓你耽誤睡覺。”
“要是有一天,你也入圍了柏林電影節,我也會熬夜看你的頒獎直播的。”許知然看着鏡子裏的尹悠,一本正經道,“不但我看,我還會拉上我爸媽和花孔雀一起看。”
尹悠:“……”
所以自家藝人的意思是說,她隻把沈幼清當朋友,所以關心朋友的事業成長呗?
尹悠一時無言,于是幫許知然編好了頭發,又和她一道去了劇組。一連兩天無事發生,許知然開始學着練習蘿蔔雕花,回來累得胳膊都擡不起來,連個電話都沒怎麽接過,手機也不太碰,上一條給沈幼清發的信息一直沒有得到回複。尹悠幾乎開始覺得自家藝人和沈幼清确實是清清白白的朋友關系,自己一切猜測都是錯覺了。
這幾天天氣轉涼,北風呼嘯而過,吹得人人瑟瑟發抖。這天下午,尹悠在劇組外頭溜達,先給許知然買了一瓶她愛喝的白桃烏龍,正想着要不要再多買兩個烤紅薯帶回去,就看見一輛出租車在不遠處停下,從車廂裏走下來一個全副武裝的人影。
尹悠覺得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忽然愣住了:怎麽感覺這個人……有一點像沈影帝?
不可能,人家沈影帝前天夜裏還在柏林呢,怎麽可能這麽快回國?
更何況,就算回國他也得開慶功宴、接受采訪啊,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尹悠懷着這樣的念頭,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個人影越走越近,直至走到她跟前來,含笑問了她一句:“知然在哪兒?”
許知然穿着厚厚的毛衣,在廚房裏學習她剛開始涉足的領域——蘿蔔雕花,一整天都過得乏善可陳。
她埋着腦袋仔細上進,直到雕出第一朵完整的花來,才被師傅允許回去休息。
許知然腰酸背痛地走出廚房,這才發現窗外居然下雪了。
新年第一場雪飄落,她不由有些興奮,跑到窗戶邊張望了一下,順便想看看尹悠人在哪兒,不料卻在皚皚白雪之外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倚在走廊上,聞聲擡起頭來。
許知然頓時呆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