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天的打工生涯就接近了尾聲。
許知然發揮職業特長，在這幾天裏把她能想到的動物演了個遍，從叫聲到走姿都學了個惟妙惟肖，博得了滿店小家夥們的喜愛。顧澤江作爲非科班出身，不肯甘拜下風，卻又演不出她那種神韻，被許知然嘲笑了好一陣子。
店長沒想到這兩位偶像明星不但不擺架子，還很能吃得起苦頭，一連三天清理狗舍，毫無怨言，于是結算的時候特地給一人塞了一個紅包，笑眯眯地說是獎金，歡迎他們以後再來店裏玩耍。
許知然和滿店毛茸茸依依惜别，然後默默開始算賬。
兩個人省吃儉用，除去通勤、住宿和午飯之外，兩天半的時間總共盈餘五百五十九塊九毛。
回去的路上，顧澤江不住叨叨：“比聞悅那組多半是比不過——他們提成比我們高多了！要不說狗策劃不公平呢！好在還有老葉墊底，怎麽說也不會淪落到倒數第一。”
“有什麽不公平的？”許知然有點惆怅，“各行各業收入差距本來就大，大家耗費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努力，未必能收獲同樣的薪資和尊重，這不就是打工人嗎？沒辦法的事。”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眼神微微一沉，“有些工作居功至偉，堅持幹這一行的人理應拿到更高的收益，可偏偏他們的行業直接創造的經濟價值有限，所以總是清貧；有些工作雖然也要經曆艱難困苦，難以出頭，可一旦嶄露頭角，那就是一本萬利，一呼百應，雖然他們實際上未必值那麽多。”
作爲許知然的追求者，顧澤江當然看過《青山》，也自然能聽明白許知然在說什麽。他臉色微變，忍不住看了一眼還在跟拍的攝像頭：“道理我都懂，但你作爲一呼百應的既得利益者，說這種話隻會挨罵。”
許知然輕輕歎了口氣：“我沒有抱怨自己拿錢太多的意思，我還不至于沒這麽矯情。天底下沒有人會嫌自己身價太高。我也知道食得鹹魚抵得渴，選了哪行就要對哪行的優缺點全盤接收，我能做到的隻有盡力交出一些對得起片酬的表演，然後嚴格納稅，盡自己的努力做一些改變。”
“比如給助學機構捐補貼項目？聽說你已經連續給他們打了三年錢了。”顧澤江笑笑，“去年剛進圈的時候，你片酬還隻有幾萬塊一集，這麽多助學金給得不輕松吧？”
許知然一驚，立刻回頭看了一眼跟拍的攝像機，緊張道：“你怎麽知道的？”說着又趕緊回頭拜托攝像大哥把這段抹了，千萬别剪進正片。
顧澤江忍不住吐槽：“說你做了好事，你這反應怎麽跟放你黑料似的？”
“不想立公益人設。”許知然搖搖頭，“開始做這件事的時候我還沒進圈呢，就讓它安安靜靜到底，也幹幹淨淨到底吧。”
顧澤江忍不住扭頭看許知然。華燈初上，她的臉龐在燈光下又柔和又固執，幹淨得不像個大染缸裏的成年人。
顧澤江點點頭，伸手rua了一把許知然的頭發：“知道了。要是哪天不夠錢，盡管來找我打秋風，顧制片人一定慷慨解囊。”
說完他以爲許知然會推脫兩句，沒想到她的反應是立刻掏出手機：“知道了，這就給你發條消息，你記得回我一條，我截圖下來當證據。”
顧澤江：？？
謝謝，柔軟的情緒消失殆盡了就是說。
許知然和顧澤江回去的時候，聞悅和薛小年坐在對面，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葉晔則不見人影。
許知然向趕來的工作人員交出了他們小組這三天的積蓄，順便探頭看了一眼聞悅和薛小年那頭：“你們組盈餘多少錢呀？”
“八百二十塊。”聞悅向他們做了個苦笑的表情，“恭喜你們，成功墊底。”
許知然&顧澤江：？？？
顧澤江失聲叫道：“什麽意思？輸給你們算是情理之中，但老葉的托管費總不能比我們倆的工資高加起來吧？他又沒提成！”
許知然也感到十分震驚：“難道家長給他送紅包了？”
“都不是。我們不是第一名，葉哥才是。”薛小年搖搖頭，苦笑道，“剛才葉哥隻給了工作人員三百塊盈餘，我和悅姐本來正得意，覺得我們倆穩赢，沒想到他彎下腰，從自己兩隻襪子裏慢悠悠地掏出了六百塊現金。”
許知然&顧澤江：“……”
還有這種操作？！合着葉晔也提前在身上藏了錢，這個節目裏唯一的老實人就隻有她自己一個嗎？！許知然崩潰地想。
顧澤江當即對工作人員怒目而視：“這不是作弊嗎？！這也行？！”
“我可沒作弊。我隻是鑽了規則的漏洞。”葉晔的聲音從身後飄來，依然穩如泰山，“剛剛去見了導演組，和他們仔細讨論了一下規則，得出的結論是這次成績算數。大家放心，導演組說他們會立即完善規則，私藏現金在下一期就不作數了。”
“……所以葉老師就成爲了唯一成功薅到導演組羊毛的人呗？”顧澤江忍不住感慨，“明白了，姜還是老的辣。”
葉晔笑得春風得意：“過獎，過獎。”
辛苦兩天半還慘遭墊底的許知然和顧澤江欲哭無淚。
終于錄完這一期，許知然覺得自己累得胳膊都擡不起來。她癱在沙發裏，面對着兩天不見、興奮出現的尹悠都提不起精神：“一想到這樣的節目還有兩期要錄，我就覺得人生非常絕望。公司派來接我們回去的車到哪了？”
尹悠不忍地看了許知然：“我這兒還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然然你要先聽哪個？”
許知然氣若遊絲：“先說好的。作爲最後一名，我的心髒已經承受不起接二連三的打擊了。”
“咱們今晚不回去了。”尹悠說完，見許知然疑惑又震驚地看過來，趕緊繼續道，“《打工日記》打的不是邊拍邊播的招牌嗎？他們之前已經造勢了很久，明天就開始官宣，這周六第一期就播出，所以明天你還得留在這裏拍一組定妝照，給他們宣傳用。”
“你管這叫好消息？”許知然十分懷疑自己的耳朵。
“然然你别急嘛！我還沒說完呢！”尹悠趕緊安撫自家藝人，“這一周是首播，拍攝的素材也比較豐富，導演組聯系紅姐說，他們打算剪成兩期來播出——也就是說，你多出了一周的空檔！”
哦，那也就是說下周一不用繼續打工了，可以歇一歇？
這倒的确是個好消息——畢竟天底下哪有比下周一不用上班更能讓一個社畜開心的事呢？
如果有，那可能隻有發年終獎了吧！
許知然欣慰地躺了回去。
然而沒欣慰多久，她就垂死病中驚坐起：“等等，我記得你說還有一個壞消息？是什麽？”
“嗯……你下周雖然空出一周，但有新的工作安排，沒有假可以休。”尹悠支支吾吾，“不過紅姐說這個新工作你肯定會願意去的——我也這麽認爲！”
“……”許知然将信将疑，“所以是什麽工作？”
“官方義務教育助學基金會覺得《青山》這支短片反響很好，想邀請你去拍公益廣告呢！之前你不是特意讓紅姐留意麽？所以紅姐直接就答應啦！”尹悠趕緊說，“沈影帝也去，繼續和你搭檔呢！”
許知然一愣，心裏微微一動：“他也答應了？”
“嗯嗯，對方說沈影帝比你答應得還早呢！”尹悠忙不疊點頭，“也就拍三天，不會太久的！紅姐說剩下的時候剛好給你熟悉熟悉劇本——顔導的《全家福》劇本也會那時候送過來呢。”
她說完，見許知然久久不接話，忍不住晃了晃她：“然然你怎麽不說話啊？不是被壞消息當場擊倒了吧？”
許知然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心裏卻模模糊糊地想：和沈影帝一起拍她想拍的公益廣告，這聽起來……并不像一個壞消息。
尹悠說錯了，這應該是兩個好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