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清牽過馬缰，示意許知然上馬。
許知然回想起沈影帝潇灑上馬的身姿，忍不住躍躍欲試，試圖效仿一二。
她有點遲疑地看向沈幼清，沈幼清立刻會意，笑道：“上馬試試吧，有我呢。”
出于對全能沈影帝的無限信任，許知然立刻失了智，興奮地點了點頭。
她回想了一下沈幼清的動作，一腳蹬住馬镫，想要輕盈地翻身上去。不料這時，小紅馬突然昂了昂頭，許知然心裏一亂，腳下亂蹬，然後突然發現自己的腳沒踏嚴實——這一下她更慌了，身子一歪，險些滾下馬背。
就在這等驚險一刻，沈幼清一手抓住了馬镫，另一手穩穩扶住了她的後背。他反應極快，當機立斷，用馬镫套住許知然的靴子，手上力氣輕輕一送，将許知然推上了馬。
許知然跨在馬背上，驚魂未定地看着他：“……”
“我學騎馬那會兒什麽基礎也沒有，摔了好多次才勉強能上進。你可比我強多啦！”沈幼清朝她笑笑，“小問題，别怕，待會兒放缰繩的時候記得雙腿輕輕磕一下馬肚子，然後跟着馬的節奏調整姿态。”
他教得極盡詳細，也極盡專注，許知然下意識點點頭，在他的指導下不知不覺操縱着小紅馬小跑起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微微西沉，她和小紅馬在草原上馳騁了好一會兒，長風拂面而過。
許知然不知不覺就不怕了，終于找回了一點從前騎馬的樂趣。她見沈幼清已經被遠遠抛在後頭，在夕陽的光芒裏融成一個黑點，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融了一塊，熱乎乎的軟成一團。
許知然策馬掉頭，開開心心地跳下馬背，朝沈幼清像模像樣地抱了抱拳：“謝啦！晚上請你吃飯？”
“不了，我飛機淩晨起飛，再過一會兒就得去機場了。”沈幼清含着一點笑意看她，“換個謝法。”
“那……謝謝沈老師？”許知然想了想，朝他眨眨眼睛，這句“沈老師”叫得自然而然，毫無心理包袱。
——畢竟在她心裏，沈影帝是這圈子裏難得的德藝雙馨，初次見面的時候喊他“沈老師”也許是客套，現在卻稱得上是心服口服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句清脆的“沈老師”讓沈幼清嗓子緊了緊，連呼吸都微微一亂。
沈幼清看着她，想要再說些什麽，不料這個時候，身後卻傳來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原來你們在這裏呀！知然，顧、顧澤江滿世界找你呢！”
許知然莫名其妙：“他找我幹什麽？”
她趕緊跑上前去，拍了拍好容易才找過來的秦薇的後背：“薇薇你快歇會，甭搭理資方層出不窮的無理要求！”
“他、他說他想到一個新劇情，那場雨戲想找你商量改詞。”秦薇好不容易才把氣喘勻，說話卻仍有些不自然的磕絆，連聲音也放輕了，“然然，你、你能不能牽着馬先去找顧澤江啊？”
許知然一愣：“怎麽？”
“我……我有幾句話想跟他說。”秦薇用眼角餘光飛快掃了許知然身側一眼，臉上的神情不太自在，有些忐忑，還有些羞赧。
許知然有些吃驚，小聲問：“你認識他？”
秦薇輕輕點點頭：“從小就認識。你能不能幫幫我啊？”
她目光熱切又期盼，許知然茫然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到秦薇喜形于色地道了聲謝，目光立刻轉到另一邊，開口的時候居然有點小心翼翼：“沈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沈幼清微微一愣，仔細打量她，然後恍然道：“小金悅？你……你是演過小金悅那個小姑娘嗎？”
“嗯嗯！是我！”秦薇用力點頭，臉頰泛起一絲微紅，“拍《人間煙火》的時候我中二得不行，初中沒念完就執意休學去拍戲，又是長大之後第一次進組，表面上氣勢洶洶的，其實每天都怕導演把我換掉。多虧你手把手教我，還抽空給我講題，讓我一定回去考高中，别荒廢學業，我才能重回正軌呢！”
“一晃都這麽多年了。”沈幼清臉上也浮起感慨之色，“你也這麽大啦。”說完他就想回頭去看許知然，沒想到許知然觸及他目光，立刻牽着小紅馬往邊上躲了躲，笑着對他說了句：“你們叙舊，我牽馬呢！”
沈幼清看出她刻意躲閃，忍不住蹙起眉頭。
秦薇性格爽利，見誰都坦蕩，很有點大姐頭風範，許知然從來沒見過她這麽少女的樣子。
她自己一個人牽着馬，慢慢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想，《人間煙火》這部劇裏的未成年可真多啊。出了一個陳笑白，還有一個秦薇，連挑大梁的男主角那會兒都不到二十，導演真是膽大妄爲，任人唯賢。
秦薇拉着沈幼清，興高采烈地叙舊。兩個人并肩走在許知然不遠處，沈幼清繼那次回頭被她躲開之後也沒有再和她搭話，一門心思地跟秦薇回憶他們從前片場的趣事。
——畢竟他們的過去許知然也完全插不上話，那是與她毫無關聯的過往。
許知然忍不住在心裏算了算，沈影帝在拍攝他的成名作《人間煙火》的時候，自己多大年紀，在做什麽。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那會兒才剛念初二，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學，開開心心地做一個最普通的觀衆，在屏幕外觀賞戲中人的悲歡喜樂，全然沒想過自己将來也會成爲舞台上的一員。
許知然悄悄瞄了一眼，看着秦薇和沈幼清的身影被夕陽拖得悠長交錯，心裏忽然有點沮喪。
好在救場的人很快就出現了。
顧澤江也沒換戲服，風風火火地拎着一杆道具長槍跑了過來。他一眼瞥見秦薇拉着沈幼清憶往昔憶得熱火朝天，嘴角情不自禁掠過一絲冷笑。
他沒吭聲，徑直走到許知然跟前：“天氣預報說明天有大雨，陸導讓我告訴你，接下來的重頭戲雨夜提前了。”
“提到什麽時候？明天？”許知然一愣，“這麽急？”
“副導演說明天的天氣和這場戲是絕配，可遇不可求。”顧澤江面不改色，“怎麽樣，要不要跟我對對詞？有個地方我覺得還可以改改。”
許知然還沒接話，卻聽一個聲音淡淡道：“先吃飯吧，陸導說今晚喝菌子湯。吃完我應該來得及陪你對對詞。”
顧澤江見沈幼清插話，不由得冷笑一聲，正想怼他“我個正牌男主角還在這兒呢，要你對什麽詞”，就聽見許知然說：“不用啦，你還要趕飛機呢。吃飯完我和顧澤江對就好了。”
顧澤江立刻舒坦了，興高采烈地拉過了許知然：“走了，嘗嘗人家遠道而來的菌子湯！”
秦薇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氛圍不太對勁，終于從“舊友重逢”的氛圍裏清醒了過來。她有點遲疑，小聲說：“沈哥？咱們也去吃飯吧？”
“嗯。”沈幼清朝她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不見絲毫歡喜的樣子。
接下來這頓飯吃得氣氛微妙，唯一一個認真吃飯、并且還吃得不亦樂乎的人是邵星。
他一邊美滋滋地喝菌子湯，一邊看全桌人眉眼之間的暗潮湧動，覺得這個新鮮出爐的瓜和雲南來的菌子一樣豐富多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