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顧澤江辦出院手續的路上,尹悠把自己的推測一股腦說了出來。
尹·福爾摩斯·悠覺得自己的分析有理有據,奈何自家藝人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許知然搖着腦袋,完全不相信尹悠的推斷:“他?喜歡我?你确定你說的是顧澤江?”
“嗯!”尹悠用力點頭,“拍一個吻戲拍得他高原反應都犯了!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就這?”許知然啼笑皆非,完全不當回事,“這隻能證明兩件事,一個是顧澤江入戲,一個是顧澤江菜雞,你别給他加戲了。”
尹悠看她完全不信邪,急得直跺腳:“那他幹嘛讓你給他喂粥?!”
“廢話,當然是因爲他打着吊瓶,沒手喝粥。”許知然不以爲意,擺了擺手,“好啦,我不自己入戲太深就不錯了,你就别操别人的心了。”
尹悠聽到這句,反而愣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許知然,好半天才小聲問:“然然,你那會兒……是真喜歡過張乘風吧?”
“……”許知然心說哪壺不開提哪壺,今天怎麽人人都要拉着她回憶舊事?!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歎了口氣,說:“那會兒覺得是喜歡,後來覺得還是入戲太深。”
是啊,《攬月》是她真真正正進組拍攝的第一部戲,她在那裏做了整整四個月的小嫦娥,和故事裏的羿朝夕相處,從相逢走到相知,從相知走到相許。
别說熒幕初吻了,許知然第一次拍戲所遇到的一切問題,都是和《攬月》、和張乘風一起面對的。
她誠然有做演員的天分,可彼時的她并不知道怎麽才能充分運用那樣的天分,所以隻能孤注一擲,用上了五分技巧,也付出了五分真心。
她以小嫦娥的名義,托付半顆真心愛上了故事裏的後羿,又怎麽能做到對扮演後羿的張乘風完全無動于衷呢?
時至今日她已經分不清,彼時那些短暫而瞬間的心動到底是小嫦娥對後羿,還是許知然對張乘風。
可惜勇敢、坦蕩、一往無前,這些動人的詞彙都是編劇賦予角色的,大多數時候都隻在書裏見過。
故事外的人,可比故事裏讓人失望多了。
許知然想到這裏,搖了搖頭,看向絞盡腦汁想詞安慰她、但憋了半天都沒憋出來的尹悠:“就算喜歡過,也早都過去了。誰年輕時候還沒無疾而終地喜歡過幾個人啊?”
她坦然道:“專業演員,該有分辨戲裏戲外的能力。從前是我不夠專業,但我已經改了,你放心。”
說完她就戴着口罩一頭紮進了收費室,留下尹悠一個人被自家藝人拿得起放得下的風采震懾,以至于忘了自己本來想說的話:我不是怕你不專業,我是怕顧澤江不專業啊然然?
好在之後幾天,顧澤江并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隻是一下戲就愛往許知然這頭湊,每回來的時候都拎着兩瓶蜂蜜柚子茶。
尹悠:……
這怎麽還戗行了呢?
就在尹悠老覺得顧澤江在打許知然主意的時候,劇組來了一位意外出現的訪客。
在橫店的時候,演員們各自來探班的朋友不少,可自從到了風沙連天的大西北,連個冒泡的都沒有。
畢竟圈裏都是大忙人,誰有功夫轉這麽多趟車來他們片場這種偏遠地方探班呢?
許知然這天的戲在中午,所以早上難得晚起了一會兒。她一邊做造型,一邊接紅姐的電話。
紅姐說下個月有《一秒入戲》的決賽直播,張導的意思是請之前殺青的選手回去撐場面,尤其點名讓許知然務必回去,出場費還可以再加。
許知然一邊閉着眼睛任由舟一葉的弟子給她畫眼線,一邊遠遠問了句:“幹嘛點名要我?又想看我和安桃撕逼,給節目組添熱度啊?”
紅姐被她的耿直雷得裏焦外嫩,忍不住嗔怪道:“口無遮攔!你也不怕被人聽去。”
“實話實說,被人聽了我也不怕。”許知然非常坦然,“所以公司的意思呢?”
“《一秒入戲》一路高開高走,決賽的關注度肯定不低,公司開會讨論過了,都覺得你該去。”紅姐斟酌道,“你要是覺得行,那我們就替你跟陸導請個假。反正到那個時候,《雙俠記》的拍攝也接近尾聲了,不至于趕不上進度。”
“我沒什麽意見。”許知然聽見意料之中的答案,也給了意料之中的回答,“什麽時候出發啊?”
“我讓公司給你和尹悠訂機票。”紅姐又囑咐了她幾句,然後挂斷了電話。
許知然做好妝造出門,一邊走路一邊想着到時候回歸成導戰隊給沈影帝加個油,不知不覺就到了片場。
她今天的戲不少,最後一場是最近久違的打戲:聶霜要替秦薇上場比武,鄭西京不讓,兩人難得大打出手。
顧澤江的頭發上一場不小心散了,這時候急急忙忙找妝造師補救。許知然跟武指學完動作,覺得自己練利索了,索性先讓負責威亞的老師把自己吊了上去,在空中自顧自比劃起來。
進大學之前,許知然是個文化生,既沒有武打基礎,也沒有舞蹈基礎,以前也從來沒有拍打戲的經驗,在打戲上屬于絕對的劣勢。
好在她進組之後,日夜苦練,靠着跟武指硬剛學了不少打戲的技巧,如今她一劍刺出,沉穩有力,再也不像剛進組那樣是個純粹的花架子了。
許知然吊在半空中,一招一式都刺得利落而準确,沒有半點虛招,隐隐有練家子的架勢。
她一套劍招練完,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遠處的陸導不知道在和誰哈哈大笑:“怎麽樣,我的女主角拿得出手吧?”
許知然下意識往那頭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就呆住了。
她震驚地看着下方,而那人好像也察覺到了她的注視,抛開陸導,擡起頭來,朝她遙遙豎了豎拇指。
那是國劇盛典後一别一月的沈幼清,打着“探班”的旗号出現在了這裏。
許知然還沒有從驚訝中恢複過來。她下了威亞,迷迷瞪瞪地走了過去:“你怎麽來啦?”
“哦,我轉機路過,順便來看看陸導。”沈幼清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下個月不是要決賽了麽?我先去找成導排練決賽的劇目。你決賽也去吧?到時候來給咱們戰隊加油?”
從雲南坐飛機去A市,能到大西北來轉機?不愧是你,編瞎話不用打草稿的沈影帝。
許知然歎爲觀止地想。
她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和沈幼清再多說兩句,就聽身後傳來“哼”的一聲:“探班?探誰的班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