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然指派尹悠去看接下來的妝造設計草圖，自己則點開了舟一葉發給她的劇本，搜索“歌女”這兩個字。
然後她就發現，第四集最後果然加了一段戲。
原來的劇本裏，聶霜爲了逃脫反派的追殺，打昏了來訪的客人，藏在醉花樓歌女的床帳之中；反派破門而入之時，鄭西京在外聲東擊西，引開了他們的注意，聶霜僥幸逃過一劫。
而舟一葉收到的這一版劇本裏，聶霜打昏了其中一個歌女，混在人群之中，試圖濫竽充數；不料她打昏的歌女正是下一場的主唱，就在她不得不越衆而出，開口唱歌之時，反派終于被鄭西京引開。
劇情上來說，這一段改動不大，除了緊張氛圍稍減之外，對主線倒也沒什麽影響。
但許知然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一段改動的問題所在——上過一輪熱搜之後，她唱歌難聽這個梗已經出了圈，包括她粉絲在内都常常以此調侃，刷一些“我對我然最大的愛，就是聽她唱完一首歌”這樣的話。
她自己倒并不怎麽在意，畢竟她唱歌難聽是事實，吃的也是公衆人物這碗飯，讓大家玩兩句梗博一笑，也沒什麽不好。
但《雙俠記》這一段劇情突然改動，又如此湊巧地讓女主假扮歌女，顯然是有意爲之。
這個劇本不是大IP改編，本身沒什麽流量，所以要玩些花樣給它增加話題度，從營銷上來說，無可厚非；但對聶霜這個角色本身來講，這無疑是向市場妥協。
許知然拿起手機，想給紅姐電話，點開通訊錄的時候卻又遲疑了起來。
她知道流量當道之下，紅姐能讓她和顧澤江兩個簽約藝人同時在《雙俠記》劇組拍三個月，能這麽快組出一個這樣好的班底，屬實已經克服了很多困難了。
連這點小營銷都要興師問罪的話，屬實是苛責了。
許知然歎了口氣，默默把手機放下了。
她喊了一聲尹悠：“悠悠，剩下的造型怎麽樣？”
尹悠剛說了一句“都還不錯”，就聽見舟一葉不滿地嚷嚷起來：“然然你就這就不對了！我不比尹悠這小丫頭靠譜麽？”
“靠譜，太靠譜了。你還記得我大一下學期報幕那回你給我化的妝嗎？最後實在不能用，你急匆匆把它全洗掉了，我一個人頂着素顔上的台。”許知然涼涼地說，“還有大二上學期期中彙演，你給我梳的頭發半路塌了，要不是我随機應變，恐怕就是全班五個不及格裏的一個了。”
“……”舟一葉不禁理虧，隻好縮了縮腦袋，“行行行，那你自己過來，親自再審查一遍。”
“這還差不多。”許知然走過去接了草圖本，一頁一頁認真看了，又和舟一葉仔細讨論了幾個細節，這才點了頭，“其他都可以了，女二再多兩套精緻一點的衣服吧。人家是貨真價值的女神醫，最喜歡研究養顔之道，你讓人家穿得和女主一個風格，未免不太符合人設。”
舟一葉忍不住歎了口氣：“然然，你能不能有點女主的自覺？”
“你忘了？我壓根就不是奔着演女主進的圈。”許知然攤了攤手，“我隻有編劇的自覺。我要是編劇，看見我筆下的人物爲了避免豔壓女主而不得不穿上味道不對的衣服，該多難受啊。”
她頓了頓，又笑着說了句：“再說了，女主的衣服隻是利落，又不是難看。難道憑長相還不能讓觀衆認出誰是女主麽？還得靠衣服來認？”
她說得十分不要臉，舟一葉終于被她逗笑了，點頭說：“那我就再設計兩件。唉，越畫靈感越多，我和我整個工作室這大半個月都在給你們這個項目趕工。”他做出磨刀霍霍的樣子，“看樣子還得趕大半個月，回頭我一定找你們那位制片人，要他多出點血！”
許知然舉雙手贊成。她和舟一葉一起吃了飯，然後坐他的車一起前往顧澤江給的地址。出發之前她悄悄吩咐尹悠把她帶來的箱子放進了舟一葉的後備箱，然後在舟一葉問起的時候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了句：“哦，箱子裏給你帶了銀耳、紅棗和蓮子，都是周阿姨親自挑的。你記得回家的時候拎上樓。”
舟一葉本來還笑嘻嘻的一張臉霎時晴轉多雲。他黑着臉，一句話也沒再問，一腳踩下了油門。
坐在後排的許知然和尹悠差點一頭撞上前座。
兩個人驚魂未定地手拉手，尹悠一臉驚恐，許知然則是一臉無奈：他們母子倆到底多大仇啊？她這個中間人什麽時候才能當到頭？做人發小容易麽？！
到了攝影棚，許知然喜聞樂見的一幕卻并沒有出現。
顧澤江咬着咖啡的吸管，站在門口等他們到來。他随意地倚在門上，招搖得像是一面旗幟。
舟一葉剛一下車就看見了顧澤江，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顧澤江見了他，露出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笑來：“怎麽樣，大造型師，我長得不至于寒碜吧？”
舟一葉臉色變換，好一會兒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湊合吧。坐下戴發套再說！”
許知然：“……”
你個濃眉大眼的也在美色面前輕易叛變了！說好的要羞辱他的臉呢？
呵，男人！
沒過多久，陸導和他帶來的兩個副導演，以及其他幾位重要角色都陸續進了棚。許知然趕緊起身招呼，陸導對舟一葉做出來的造型提了幾個修改的小建議，定妝照正式開拍。
新劇組氣氛融洽，顧澤江肯下血本投錢，舟一葉設計的服化道又格外精細，照片的質量自然不會低。
許知然拍完定妝照，自覺很是滿意，于是偷偷自拍了一張，猶豫了一下，發到了三人隊友群裏。
陳笑白晚上下了自習才看到消息，一如既往“啧啧”了半天；沈幼清的回複則是半夜來的，非常簡單的八個字：“英姿飒爽，神采飛揚。”
許知然第二天一早起床看見，不由把自己那張自拍又翻出來看了看，心裏覺得更滿意了。
然而，沒等她好好吃完尹悠給她買來的早飯，紅姐的電話就撥了過來。
她很少一大早打電話給藝人，許知然詫異地按了接聽，然後紅姐的聲音就氣急敗壞地傳了過來：“知然，你們昨天拍定妝照的時候，組裏都有些什麽人？”
許知然一愣：“怎麽？”
“照片流出去了，現在傳得到處都是，一群水軍帶節奏，說你要進組洗錢注水的撲街劇。”紅姐說到這裏，終于冷靜下來，“你仔細回憶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