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然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來。
好在她表情管理過關，所以在外人、包括她的粉絲周丹看來，聚光燈下的許知然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安之若素的謙遜模樣，仿佛并不爲比賽結果挂心。
但沒有人知道，紅姐先前的擔憂、賽前采訪的回答、陳笑白病床上錄制的VCR、韓舟故作無辜提起的“風哥”，這一切都在許知然腦子裏不斷閃現，讓她握着麥克風的手不由自主，微微發顫。
這時候唯一不給她增加壓力的，好像隻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那個聲音無端端在這種時刻掠過她耳畔，輕得好像風一般：“加油，你行。”
許知然深吸一口氣，默默注視着評委席。
偏偏在成鴻微微一笑、繼續開口之前，自作聰明的主持人居然還打斷了他，笑吟吟說：“在成導公布結果之前，讓我們先來問問知然：覺得自己能不能晉級？”
許知然猶豫了一下，索性将心一橫，反将一軍：“我覺得有用嗎？”
主持人大概也沒想到她會反問，愣了愣才趕忙找補：“假設嘛！藝術就是不斷假設的過程！”
“說實話，我不知道我們這一組能不能晉級。”許知然想不出更好的回答，于是誠誠懇懇道，“但如果我的搭檔能看到這一段的話，我想跟他說，我盡力了，再來一次也不能做得更好了，所以沒有遺憾了。”
她言辭真誠，換得場下熱烈的掌聲，還有評委席上成鴻微微揚起的嘴角。
隻見成鴻拿過話筒，微笑着說：“我剛才說我是個不愛從衆的人，但隻有一種情況，我會和大家選一樣的答案。那就是當這個答案是正确答案的時候。”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白闆，闆上赫然寫着許知然的名字。
許知然一顆心驟然落定，就連成鴻身側不苟言笑的淩月也罕見地微笑起來。
成鴻向許知然點頭示意，笑道：“我打小愛唱反調，但也不至于爲了與衆不同，特意繞開正确答案不選。你剛才說你盡力了，這個我信；但你說再來一次也不能做得更好，我持保留态度。”他頓了頓，“半決賽你如果選我的隊伍，我們再來看看更好的你是什麽樣子。”
他話音落下，在場的觀衆才紛紛反應過來，内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許知然覺得自己今晚大起大落，簡直好像将自己拴在了過山車上。
連續三天爲台上十分鍾的《玄女傳》熬夜，反反複複排練段落、揣摩人物，這一刻塵埃落定，她本以爲自己會欣喜若狂，但心裏隻覺得一塊大石落地，說不出的輕松，也說不出的空虛。
許知然彎腰鞠躬，感謝三位評委的厚愛，然後從晉級通道走下舞台，在後台卸下了這一身沉重的戰甲，将臉上的妝洗得幹幹淨淨。
尹悠早已等在場外，見了她趕緊奔上前來：“然然你累不累？餓不餓？嗚嗚嗚你今晚辛苦了！要不我們今晚破例吃點夜宵？”
“不吃了，我隻想睡覺。”許知然覺得自己眼皮都快睜不開了，“你快把我領回去，我就不費心認路了。”
說完她真的耷拉下眼皮，任由尹悠牽着自己走。
尹悠看出自家藝人是真的累壞了，手忙腳亂地将她往休息室領，差點一頭撞到一個人身上。
尹悠吓了一跳，擡頭趕緊要道歉，來人卻挂着淡笑，先她一步開口說：“沒關系。”
尹悠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自家藝人的前隊友沈影帝，腦子一懵，張口就說：“謝謝！”
沈幼清一愕，随即忍不住笑了起來，目光往許知然臉上輕輕一轉：“快帶她回去補覺吧，她今晚是真累了。”
“哦哦！”尹悠趕忙點頭，下意識回了一句，“同累同累，您也快回去補覺吧！”
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好在沈幼清并不介意的樣子，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他目送尹悠和許知然走遠，這才轉過身，自言自語道：“嗯，眼光進步了。”
許知然一覺睡到第二天晌午，睜眼就看到尹悠在收拾行李。
她震驚地直起身子：“怎麽，我昨晚被淘汰了嗎？我們要被節目組掃地出門了？”
話音未落，她忽然記起昨晚最後成鴻舉起的白闆和滿場的歡呼，不由得搖了搖頭：“不對啊，我記得我昨晚晉級半決賽了啊？難道是我在做夢？”
她自言自語道：“那我在夢裏可越來越不要臉了，連‘正确答案’這種話都誇得出口……”
尹悠聽得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說：“‘正确答案’這四個字可是人家成導親口說的，然然你罵誰呢？”見許知然看過來，她生怕把自家藝人的起床氣惹出來，趕緊說，“《一秒入戲》這一季是邊拍邊播的模式，到昨晚爲止，上半段錄制告一段落。節目組早就開始剪片子了，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兩周就要開播啦！紅姐讓我今晚帶你飛杭州，先拍完一口酥的廣告，再回你母校參加百年校慶，之後才回來錄節目的下半段。”
“哦哦。”許知然想了想，依稀記得合同裏是有“邊拍邊播”這麽一條，于是點點頭，“行。我餓了，有吃的嗎？”
“喏，我手機就在茶幾上，你自己點外賣吧。”尹悠生無可戀道，“别讓紅姐發現就成。”
“放心放心，我肯定不賣你！”許知然開開心心地下了床，“悠悠你最好了，等節目組打的錢一到賬我就給你發紅包！”
然而，尹悠的手機壓根不在她說的茶幾上。
許知然遍尋尹悠手機不得，順手抓起自己的手機，想給尹悠撥個電話，不曾想一劃亮屏幕，入眼的就是滿屏的未接來電。
許知然吓了一跳，趕緊點開通話記錄，發現大多數電話都來自陳笑白，還有一條來自她發小舟一葉——這人向來不在乎她赢不赢，隻在乎她美不美，想必是掐着時間點，想問問她這一次有沒有豔壓安桃。
許知然扶了扶額，看在陳笑白既是未成年、又是病号的份上，先給他回撥了過去。
那頭很快就接了電話，一接通陳笑白興奮的聲音就傳了出來：“然姐牛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