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碎銀幾兩

第63章 碎銀幾兩

林棟哲急着買房,一是剛需,他和莊筱婷确實需要一處在“中間點”的房子,二是,他很快要被提升爲重點客戶經理,正在事業上升的關鍵期,實在不想花費太多的時間精力看房買房,所以他看房三周,就在餘濤的推薦下買了房。

林棟哲忘了,莊筱婷正在适應新工作,情緒極度焦躁不安,一點就炸,所以,在他第三次說“筱婷,你拼錯了”之後,他被木闆條打了。

莊圖南觊觎這套房,林棟哲和莊筱婷商量了一下,痛快讓房,原價轉給了莊圖南。

兩人跑了幾次南浦大橋,想在附近的居民區内租房,但他們很快發現,一是租房房源少,二是大橋兩邊的房價都已經小漲起來了,房租也不便宜,莊筱婷很舍不得。

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林棟哲一拍大腿,“筱婷,我們周末開房吧。”

莊筱婷心中一動,住旅館一天确實比租房一周更經濟。

林棟哲賊兮兮地笑,“都說現在大學生開放,我上大學時沒開過房,現在正好補上。”

林棟哲意氣風發,“咱們以後見面把結婚證帶上,合法開房,開遍上海灘的房。”

浦江小區的一居室發生着種種細微的、不爲人所注意的變化。

窗棂上有了淺淺的、不規則的線槽,即靈動又增加了層次感。

櫥櫃櫃門開關由把手變成按壓式了。

牆壁顔色變了,由原來的純白色變成了非常非常淺的灰色——莊圖南輕微色弱,如果不是注意到了塗料顆粒的變化,他都沒看出顔色的改變。

卧室是原木百葉窗,客廳窗簾是比牆壁顔色梢深一點的淺灰色,視覺上顯得房間更大。

……

莊圖南開始想佯裝不知,但當他看到客廳多了一盞金屬落地燈後,他沒法當不知道了。

莊圖南尴尬地向李佳表示,他該付錢。

李佳也很囧,“都是我自己動手改着玩的,除了落地燈,其他基本沒花錢……,我剛收到一筆私活的錢,正想花錢……”

李佳想了一會兒,“就像大學選修課做模型一樣,我玩得特别高興,這樣好不好,我要錢不夠了,我找你一起拼材料費?”

莊圖南道,“好,一起玩兒。”

莊圖南不想和李佳算錢,金錢的意味太多,意味着責任和付出,也意味權利和接受,他不想一分一厘地按發票算賬,他直接買了一套辦公桌椅。

實木桌很普通,但足夠大,适合攤圖紙。

電腦椅是專門設計給常年久坐的職業人群的,曲線設計對腰背的支撐特别好,價格不菲。

過了兩周,客廳多了一套四人的餐桌餐椅,餐桌的材質、顔色、木紋和卧室的辦公遙相呼應。莊圖南看了一會兒,發現木紋是在原色實木上手繪圖案後再上了一層清漆畫出來的,才能和辦公桌桌面木紋一緻,莊圖南在餐桌上貼了一張便條,用了一句周星馳片中的搞笑台詞,“I服了you!”

莊圖南認輸,收到了一盒李佳手工做的芝麻糖。

兩人一如既往地相處,除了不再在同事前刻意隐瞞外,工作和生活都一切如常,但因爲一套房子,都松弛了很多,兩人不再迥異分明的AA了,莊圖南也不用非在暴雨天去渡口接李佳了。

李佳如果去浦東工地,會時不時在這套房子裏住一晚,做飯、畫圖、發呆,她買了一張很大的圓藤椅,平時整個人可以蜷裏面看書,需要時,把藤椅上的軟墊往木地闆上一鋪就可以睡覺。

莊圖南偶爾也會來這套房子,次數不多,時間不長,而且他利用職位之便,刻意錯開了他和李佳到浦東的時間。

自從上次在這套房子裏幾近擦槍走火後,兩人都不敢再和對方長時間獨處一室了,心照不宣地錯開了時間。

兩人都是成熟理性的人,又是同門兼同事,不敢行差踏錯。

潘多拉的盒子掀開了一個角,欲望蠢蠢欲動,兩人甚至都不太敢在莊圖南辦公室裏獨處了,下班後要麽兩人同時待在大辦公室,要麽在校園裏晃悠喂蚊子,但莊圖南甘之如饴。

旅館位置很好,推窗就能看到黃浦江江景和南浦大橋,甚至能眺望到遠處施工中的東方明珠塔。

黃浦江川流不息,江面百舸争流,南浦大橋轉盤引橋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彙成一道道漩渦,閃爍的車燈在暮色中絢麗奪目,林棟哲伏在窗邊,“筱婷,來和我一起看夜景。”

莊筱婷正低頭努力換床單被套,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

林棟哲努力把自己固定在窗前眺望遠方,避免幹家務,可他裝了一會兒實在裝不下去了,轉身幫莊筱婷換被套,“筱婷,旅館換過幹淨被套了。”

林棟哲套被套,莊筱婷得以脫身,她開始換枕套。

莊筱婷一言不發,林棟哲繼續徒勞無功地遊說,“我知道你打小愛幹淨,可也沒必要帶着床單被套,甚至連保溫杯來住宿吧?!你背這麽多東西,累不累啊?”

莊筱婷道,“我說訂标準間,你非要訂大床房,你覺得其他人會在這張床上做什麽?”

林棟哲欲言又止,心道,做我們待會兒要做的事兒呗。

林棟哲無奈道,“可旅館已經換過床單被套了,這是正規旅館……”

莊筱婷咬着嘴唇道,“我……我上次回去身上癢了半天,全身都癢。”

林棟哲道,“我咋沒事,你打小就這麽别扭。”

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一陣肆無忌憚的呻吟,而且呻吟聲似乎還不止兩人,兩人套被套枕套的手同時停了下來。

兩人異口同聲道,“你帶結婚證了吧?”

林棟哲道,“靠,這家旅館不正經,咱倆要是被派出所一把端了,淫亂要被拘幾天啊?”

莊筱婷把枕頭放下,頹然坐在床沿。

林棟哲趕緊坐在她身邊,摟住她的肩膀,正要開口安慰莊筱婷時,隔壁又是一陣浪蕩叫聲,林棟哲道,“我下樓讓前台換間房。”

莊筱婷低聲道,“我不想換了,換房還要拆床單被套,我……我今天坐了很久車,我很累了。”

林棟哲一疊聲道,“我拆我拆,拆完就去前台。”

莊筱婷聲音越來越低,“我隻想周末和你安安靜靜在一起,喝杯茶看本書、做飯、聊天、休息……,你辛辛苦苦買了房,我……我不該抱怨的,我再也不想周末住旅館了。”

林棟哲心有戚戚,“我工作一周也很累啊,我也不想周末換床單被套,你剛才還逼我擦了浴室。”

隔壁聲音越來越放肆,林棟哲當機立斷,“我去退房,咱們要被抓了,我沒事,你在單位可沒法混了。”

林棟哲“蹭”地起身,“我去退房,你拆床單被套,咱們去找哥,把那套房子再買回來。”

周六下午,辦公室人心浮動,李佳說她要去爺爺奶奶家吃飯,提早溜了,大概2個小時後,她給莊圖南BB機留言,說她晚上住爺爺奶奶家,就不見莊圖南了。

莊圖南收到電話後,直奔浦東——莊筱婷剛打了個電話給他,說她明天一早從川沙到陸家嘴看房子,他想索性晚上就住浦江小區,明早在浦江小區等妹妹,順便還可以把房間收拾一下,妹妹要是餓了累了,還可以來休息一會兒。

莊圖南進了小區,還沒走到樓下,遠遠看到卧室房間的燈亮着,窗台上趴着一人,似乎正在抽煙。

房子在六樓,莊圖南退後幾米,在另一棟樓的陰影處向上眺望了很久,他看清楚了,是李佳,李佳趴在窗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周四傍晚,雷陣雨,李佳從工地回到浦江小區,進屋後先是整個人癱到在藤椅上,休息了一會兒後進廚房燒水。

李佳燒水時,無意間低頭一看,垃圾筒塑料袋裏空無一物。

李佳隐約覺得哪裏不太對,她倚在窗前無意識地向外看雨,繼續等水燒開,但沒等水開,她突然間想起了哪裏不對,立即驚出了一身冷汗,“啪”地關了火,沖下樓去打電話。

浦東新區通信基礎設施走在上海市前列,小區裏好幾部電話,李佳很快找到一部公用電話,給莊圖南的BB機留言。

李佳緊盯着電話,大約10分鍾後,還沒有等到回複。

已經有其他人在她身後排隊等候用電話,李佳心一橫,飛奔出小區,攔了一輛出租車。

在她身後,電話響了。

下班高峰,隧道很堵,李佳趕到莊圖南樓下時,雨已經停了,天已經完全黑了。

莊圖南下樓來見李佳,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和,“我按你留的号碼打過去,你沒接,我又call了你兩次……”

李佳倉惶解釋,“我在的士上,沒法回電話……,我過來是來向你解釋的,那些煙頭是我抽的,我……沒有帶其他……男的進家。”

莊圖南猝不及防間聽到“家”這個字眼,心中怒火去了大半。

李佳道,“莊圖南,你相信我,我昨天半夜裏做噩夢,我就抽了幾支。”

莊圖南沒好氣道,“幾支?你抽了半包。”

李佳先是茫然,“你怎麽知道?”,再是一陣驚喜,她小心翼翼道,“你相信是我抽的?”

莊圖南心道,卧室窗框上都是煙灰,誰偷情會站窗邊抽半包煙啊!再說,卧室地上也有煙灰,隻有你一人的腳印。

李佳怯生生地看着莊圖南,莊圖南想起他看到李佳酗煙時的震驚和憤怒,心中還是有氣,闆着臉不做聲。

李佳緊盯着莊圖南,莊圖南無奈道,“我信。”

李佳執拗,“你不信,你會像以前那樣記在心裏,找到機會再和我翻舊賬。”

莊圖南道,“我以前沒見過你抽煙。”

李佳低聲道,“我做了個噩夢,我睡不着。”

莊圖南想到李佳第一時間趕來解釋,到底心軟,伸出手摸了摸李佳的臉,“好,我信。”

李佳輕輕側頭,把莊圖南的手夾在臉和肩膀間,無比依戀地蹭了蹭。

莊圖南潰不成軍,“我真得相信你,我們認識那麽久了,你的人品我還是知道的。”

李佳抓住莊圖南的手,輕輕吻了一下。

愛和眷戀是藏不住的,眼睛會說出來,莊圖南心中軟得一塌糊塗,輕輕摟住李佳的肩膀,“還沒吃飯吧?”

店裏人很多,食物香味很濃,李佳猶不放心,小心翼翼道,“我看到垃圾筒裏煙頭都不見了,我立即來找你,我必須要解釋,我要看到你房間裏有……有、有胸罩,我也會懷疑。”

莊圖南道,“李佳,我上周六就發現你酗煙了,不是今天才發現的。”

莊圖南簡簡單單一句話,李佳的心情突然就踏實了,“莊圖南,我壓力很大的時候會抽一兩支,不過我沒瘾,你要不喜歡,我戒。”

莊圖南道,“無所謂,會議室工地上大家都抽,你二手煙抽得也不少,我趕圖時也抽一兩支,偶爾一兩支沒事。”

老闆端了一碗牛肉面過來,湯很燙,李佳不着急下筷,她斟字酌句道,“我抽煙,是因爲這幾天心情太差。”

莊圖南示意李佳吃面,李佳吃了幾口後實在吃不下,莊圖南接過筷子,吃碗中剩下的面。

李佳心中躊躇再三,在緘口不言和坦誠相告之間猶豫。

李佳深知莊圖南城府不淺且“記仇”,她如果不解釋清楚的話,這件事情肯定會影響兩人的感情,她心一橫,“阿文回上海時,戶口是落在我爺爺奶奶家的,我買房時,本來想把阿文的戶口簽到我房子裏的,我爺爺說,他的房子可能會動遷,阿文的戶口沒準有用。”

莊圖南道,“大動遷?”

萬事開頭難,既然開了口,李佳繼續說了下去,“對,現在動遷政策下來了,按房子裏的戶口給面積,阿文有份,但他們不想給阿文。”

莊圖南繼續吃面,不作聲。

李佳道,“你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莊圖南搖搖頭,放下筷子直視李佳,“你說,我聽。”

李佳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當年阿文落戶時,我寫了保證書說不搶房産,如果現在按面積補償,我絕對不搶,但現在按戶口……”

糾結已久的心事就這麽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并沒有李佳以前以爲的難以啓齒。

李佳道,“星期六晚上,我爺爺奶奶讓阿文放棄面積,我心情不好,不想被你看出來,去浦江住了一晚。昨晚,我叔叔打電話給我,我們在電話裏吵了一架,我晚上做了噩夢,夢見了阿文戶口落戶時的事情。”

李佳低聲道,“房子是我爺爺的公租房,戶主是我爺爺,落戶時我叔嬸爲了房子,和我爸媽起了糾紛,我爺爺奶奶幫我叔嬸,我爸回農場後,有半年都不怎麽說話,不肯出門見朋友,他說他沒家了……”

李佳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莊圖南立即起身付了錢,摟住李佳的肩膀把她帶出店外。

路邊綠化帶裏,李佳嚎啕大哭,多年前接到母親家信、看到父親情緒抑郁時的焦慮和惶恐随着淚水滾滾而下,肆意奔流。

哭了好一會兒,李佳竭力平靜了下來。

李佳斷斷續續地說,“我叔嬸拿了我當年寫的保證書,逼阿文放棄他那份面積,他們拿阿文的面積,我抽了半包煙……,我決定和他們争……,這是阿文應得的,我不能讓他們傷害我爸爸之後,再傷害阿文。”

莊圖南道,“怎麽争?”

李佳道,“找動遷辦,必要時找律師。”

莊圖南道,“好,去争。”

李佳愕然,淚眼朦胧地看着莊圖南。

莊圖南道,“碎銀幾兩,能解世間慌張。我能上同濟,是我媽争來的,我爸媽、尤其我媽現在過得好,是我妹一點點争來的,既然政策規定按戶口補償面積,就按政策走。”

李佳一陣亂摸,從背包裏摸出一包紙巾擦眼淚。

好一會兒,李佳甕聲甕氣道,“我做噩夢,夢到了以前……的事兒,我還夢到,我去争面積,你說我‘欲望太多’,和我分手了,我就吓醒了。”

莊圖南輕輕撫了撫了李佳的背,“不會。”

】後記

1992年,上海提出“365萬平方米成片危棚簡屋”改造,百萬市民大動遷,大批市民因爲棚戶區改造、市政建設而搬遷。

市民被遷往郊區或浦東,補償一般,不是拆遷式暴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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