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本沒有鬼,說的人多了,就有了鬼。
鬼,既存在于世間,更存在于你的心裏。
“轟隆隆~轟隆隆~”先是一道閃電劃破漆黑的夜晚,緊接着是一陣雷聲。随着雷電而至的是一陣陣的狂風,那風将别墅的窗戶吹得“咣咣”作響。
安甯被這雷電和風聲給吵醒了,她翻了個身,微皺着眉頭睜開了眼睛。
丈夫徐淩睡得依舊很沉,鼾聲陣陣,似乎是在跟窗外的雷聲叫陣。
“老公!老公你醒醒!”
安甯輕輕推了下丈夫,徐淩則翻身背對着她,隻是鼾聲小了那麽一些。
“老公,打雷了!”
安甯望着窗外,雙膝隆起,用手抱住。
“打雷就打雷,你又不是沒聽過。”徐淩終于有了回應,隻不過跟以往一樣,嘟囔的語氣中沒有半點兒關心。
這就是夫妻吧?哪怕曾經愛的要死要活,結了婚,就變成了一灘死水。
安甯歎了口氣,将抱着的雙膝慢慢松開,她想繼續安睡,可腦子裏卻連一丁點兒的睡意都沒有了。
雷聲小了,雨聲卻大了起來。
她光着腳下床,打開卧室的房門,到了走廊上。
從前,住在小房子裏的時候,她做夢都想要擁有一間像現在這麽大的房子。可真等住到了這間大房子裏,才發現,地方越大,心裏越空,如影随形的寂寞也就越多。輕歎了口氣,轉身,踩着轉角的樓梯到了樓下客廳。打開燈,奢華的氣息撲面而來,就連頭頂懸着的那盞水晶吊燈都像是在給你制造公主一般的幻境。
即便是公主,也不全都是幸福的吧?
安甯抱着雙膝坐到了沙發上,側頭,凝着窗外的雨。她覺得自己很累,腦子裏也很空,空到什麽都不願意去想,也什麽都不想去想。
“媽媽……媽媽……”
“媽媽……媽媽……”
将下巴擱在膝蓋上的安甯突然聽到了有人在叫媽媽,她循着聲音看去,巨大的落地窗外除了落地的雨,什麽都沒有。
“媽媽……媽媽……”
小女孩兒的聲音還在繼續,安甯猶豫了一下,雙腳落地,站了起來。
“誰?是誰在喊媽媽。”
“是我呀,媽媽。”
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小女孩兒突然出現在安甯的身後,她眯眼笑着,手裏還抱着一個破舊的洋娃娃。
“媽媽,妞妞在這裏。”
小女孩兒伸手,輕輕拽拽了安甯的衣角。
安甯猛地轉身,在看到小女孩兒的那一刹那,直覺的向後退了兩步。
“你是誰?你怎麽會在我家裏的?”
“媽媽,你不認得妞妞了嗎?”
“妞妞?”安甯心中一痛,跟着腦神經也糾扯起來。
四年前,某個私人診所内。
“徐大夫,怎麽樣,是男孩兒嗎?”一個老婦人眼睛發亮的盯着電腦屏幕,臉上全都是對男孩兒的期盼。
“依着我從業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是個女孩兒。”被稱爲徐大夫的男人将儀器收了起來:“現在社會跟以前不一樣了,生男生女都一樣。”
“我已經有孫女了。”老婦人失望地低下了頭,繼而又怨毒地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安甯,臉上縱橫的溝壑裏滿是嫌棄。那種嫌棄,讓安甯瞬間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凝結了起來,她緩緩坐起,禁不住往床頭縮了縮。
“該怎麽辦,你自己知道吧。”老婦人厭棄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老公。”安甯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徐淩,語氣裏滿是求助。
“打掉吧。”徐淩歎了口氣:“下一次争氣點兒。”
“打掉?這是我們的孩子,這是我們的孩子啊。”安甯幾乎是從床上爬下來的,她快速走到男人跟前,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摸:“你摸摸,你摸摸,她在我肚子裏動,她真的在我肚子裏動。老公,老公我求求你,不要打掉好不好?她是你的女兒,她是你的女兒啊,你不能不要她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
“你求我?”徐淩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看着她:“你怕是不記得,當初我的前妻也是這麽求我的。”
前妻?
安甯一下子洩了氣。
是的,她不是徐淩的原配,她原本的身份隻是徐淩的同事。
那時的徐淩是她所在部門的領導,他英俊潇灑,能力超群,最重要的是,他很暖,就像是偶像劇裏那種超級暖的男主角。她遇到他的時候,他已婚,有妻子,還有一個正在上小學的女兒。
同在一個部門,難免會有所接觸。在接觸中,她了解到,他的母親有些重男輕女的思想,因爲妻子生的是女兒,這些年一直或明或暗的催促着他們要二胎。明面兒上,徐淩屬于那種事業不算成功,但也混的不錯的人。有車有房,有妻有女,工作上也一直有貴人相助。可實際上,他的房車全都是靠着自己打拼來的。因爲妻子生的是女兒,母親拒絕幫着照顧,妻子沒辦法工作,隻能全職在家。
看着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日子過得到底怎麽樣,隻有徐淩自己清楚。
他說自己很累,獨自一人支撐着一個家很累,面對父母催生二胎的咄咄逼人很累,面對妻子的訴苦很累,面對家裏永無休止的柴米油鹽也很累。
徐淩向她訴苦的時候,他的妻子已經懷了二胎。
徐淩說,他懼怕那個孩子的出生。
如果還是女兒,他父母的唠叨會直線升級。如果是兒子,他将面臨更大的生活壓力。他其實不想要那麽多的孩子,一個女兒也沒什麽不好的。可他說服不了自己的父母,更沒有辦法違背自己的父母,也擔當不起父母嘴裏那個讓徐家從此斷了香火的罪名。他隻能逃避,隻能選擇視而不見,隻能選擇讓妻子去面對一切。
說到最後,徐淩哭了。那個在安甯眼裏,無所不能的主管竟像個脆弱的孩子一樣,在她跟前哭了。她聽的心疼,就伸出手抱了抱徐淩。她原就徐淩有心,再加上刻意,輕而易舉的就改變了她跟徐淩之間的關系。
她原本是沒有想過上位的,隻是單純的想要享受徐淩對她的關心與愛護。可随着徐淩妻子的肚子越來越多,他陪伴她的時間就越來越少,她開始害怕,害怕徐淩的妻子真的生下一個兒子,害怕那個孩子出生之後,徐淩就不再需要自己,害怕她會像很多文章裏寫的那樣,她隻是徐淩在妻子懷孕期間尋找的一個特殊的替代品。
說她不甘也好,說她不舍也好,她背着徐淩,偷偷将自己和徐淩在一起的照片發給了他即将要生産的妻子。直到現在,她都依然能夠清晰的回憶起來,那個大着肚子的女人來找自己的畫面。
在發送那張照片的時候,安甯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所以,當她面對徐淩妻子聲淚俱下的控訴時,隻是用一種很淡漠的神情看着她,甚至故意的在她和徐淩之間制造一些親密的小動作。
徐淩的妻子果然抓狂了,她像瘋子一樣的朝着自己撲過來,而她隻是如同受驚吓的小鳥一般躲在了徐淩背後。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哪怕曾經對妻子心存愧疚,在面對這樣失控的場面時,也會下意識的感覺到厭惡。
徐淩的妻子求他回頭,求他看在兩個女兒的份上,斷了跟自己的聯系。
女兒,是的,那時候徐淩的妻子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經醫院檢查,她懷着的仍是一個女兒。徐淩曾要求妻子打掉她,可她的妻子拒絕了。也是因爲這件事,讓徐淩對妻子生出了更多的芥蒂,進而讓感情的天平往自己這邊又傾斜了幾分。
她那個時候說了什麽呢?
對,她對徐淩的妻子說:“你别怪徐淩,要怪就怪你不懂他。他不想要你肚子裏的那個女兒,你卻執意要生,你知道他承受着多重的心理壓力嗎?”
徐淩的妻子沒再說話,隻是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看她。
她毫不畏懼的就迎了上去。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光彩,可爲了真愛,損點臉皮算什麽。
原以爲,在徐淩的妻子大鬧過之後,徐淩就會跟她攤牌,進而跟自己在一起。可結果遠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徐淩對于他的妻子還是有感情的,他甚至想過要跟自己一刀兩斷,回到他的妻子和孩子身邊。她裝委屈,裝楚楚可憐,在發現這些招數統統沒用了之後,她選擇了以退爲進。她告訴徐淩,她能夠接受兩個人的分手,也可以離開徐淩,但是這麽突然的分手,她接受不了,希望徐淩再多給她一點時間。
接着,她利用每一次跟徐淩在一起的機會,費心的爲自己謀算。
終于,在徐淩的小女兒兩個多月時,她懷孕了。
她故意将自己懷孕的信息透露給了徐淩的母親,甚至故意誤導那個老太太,讓她以爲自己肚子裏懷着的是個男孩兒。于是,在老太太的介入,以及他妻子的心灰意冷下,徐淩和他的妻子離婚了。
安甯還記得,當她挽着徐淩的手出現在那個女人的面前時,她隻是抱着女兒,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看着她,說了一句:“你也别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以爲自己偷到的是個什麽好東西。今天,他能夠抛棄妻子的跟你在一起,明天,照樣能用對待我的方式來對待你。安甯,你欠我的,遲早要還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