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
常泰走進側卧書房的時候,看見法醫陳傑蹲在地上正在那兒盯桌子的一角,在桌子旁邊,還有一些被敲下來的水泥。
“這些水泥塊兒裏面全是人體組織。”陳傑說着,指着眼前的一塊兒水泥給常泰看:“喏,這是指骨。真想不到,事情居然會這麽順利,才剛剛敲開了一個角就發現了這個。現在,事情基本上已經可以确定,李東學殺妻,且将人體組織丢在水泥裏,變成了這張桌子。至于這裏頭被碎掉的是不是李麗梅,還得等全部弄出來之後再做進一步檢測。”
陳傑說着,松了口氣:“找到這個,起碼不用擔心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罵,說咱們私闖民宅了。”
“你還擔心這個啊,要被罵也是我這個隊長被罵。”
常泰拍拍陳傑的肩,下意識回頭看了下站在客廳裏的刑如意。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在李東學家有了發現是事實,也許這一次,真的就解開了當年李麗梅的失蹤之謎。
“能弄出來嗎?”
“比較困難,但幸好,這水泥的标号不高,用通俗一點兒的話講,就是水泥質量不好,凝固性很差,所以應該能夠将人體組織,尤其是骨頭給取出來。可目前,隻通過這麽一個小角,沒辦法判斷李東學毀屍滅迹的情況,最終能将屍體還原成什麽模樣,也沒個數。”
“盡力吧。”
“我先找人拿個小錘子把這些水泥塊兒一塊塊的給敲開。”
“辛苦,我帶丁當去問問周邊的住戶,看看李東學離開之前,還有沒有别的特殊情況。”
常泰又在陳傑的肩上拍了幾下,這才起身,走到客廳裏。
“發現了人體組織,但不确定是不是李麗梅。”
“你要帶丁當去詢問鄰居?”
“嗯。”
“不用了,我都問過了,詢問筆錄在這裏。”刑如意掏出一個本子遞給常泰:“這是老小區,當年住在這裏的人,最年輕的也都六十多了,再年輕一些的,當時還是孩子,根本記不住這裏頭發生的事情。我帶着潤兒找了很久,才找到這些人,原住址,現住址,姓名年齡,詢問内容這上面都有。你可以先看看,看完之後,若是覺得還有什麽沒問清楚的,再去複查。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你什麽時候去問的?”
“就是休息的時候,無聊的時候呗。”刑如意笑嘻嘻地打着哈哈,她總不能告訴常泰,她是去閻君哪兒查的這些人的現住址,而且她不光問了活人,還問了死人。
常泰沒有再問,因爲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他點點頭,走到窗口光亮處,打開了刑如意給他的那個小本子。
這些老鄰居們對李東學的印象都不太好,總結起來,就是說他不正幹,脾氣大,愛喝酒,還愛鬧事兒。說起李麗梅,總結起來也是一句話,那就是好端端的姑娘讓人給禍害了,說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在李麗梅失蹤之後,李麗梅的父母曾到小區裏找過李東學,結果被這個李東學給打了。後來,李家又帶人來找過,李東學不僅不怕,反而在院子裏吆喝,說是李麗梅婚内不守婦道,紅杏出牆跟人跑了。李家算是知識分子家庭,李麗梅的父母都是文化人,哪裏說得過李東學這個無賴,覺得難看,當即就走了。這以後,就再也沒有見李家人來過。
在老的檔案裏,也的确找到了李麗梅父母去報失蹤的記錄,之所以沒有立案,一是因爲沒有李麗梅失蹤的直接證據,二是李東學也曾去派出所鬧過,說是妻子李麗梅跟人跑了,要求派出所的人幫他把人給抓回來。這雙方各執一詞,且都鬧哄哄的,派出所隻能當做家庭矛盾處理。後來,李家人也沒再去報案,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大多數的叙述都帶有叙述人強烈的個人感情,不能作爲斷案的依據,但其中有個人描述引起了常泰的注意。這個人姓胡,是李東學的父親是同一家單位的,住在李東學的樓下。據他回憶,在李麗梅失蹤當晚,他曾聽到李家有剁肉的聲音。又了一天,大概是傍晚的時候,他看見李東學拖着兩袋東西上樓。李東學長得五大三粗的,但做事兒墨迹,本身好像也沒什麽力氣,所以那兩袋東西他是拖在地上拖上樓的。樓梯上留下了不少痕迹,胡老伯說他當時好奇就看了眼,像是水泥。
因爲李東學的性格,這樓上樓下跟他的關系都不好,雖然心裏有些生疑,可大家夥兒都不願意惹事兒,也不願意跟他沾惹上什麽關系。後來,聽人說,李東學的老婆李麗梅被他給害了,胡老伯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那兩袋水泥,再加上樓裏鬧鬼的事情,他既覺得有些心虛,又有些愧疚,就帶着老婆孩子從小區裏搬了出去。
這件事,就像是一塊鐵一樣的壓在他心裏。他想要去跟人說吧,又不知道該去找誰。去報案吧,自己手裏有沒有證據,總不能說看見李東學帶了兩袋水泥回家,就懷疑他是處理屍體的吧。
原本他還擔心自己會帶着這份愧疚躺在棺材裏,結果遇上了刑如意去查問,就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都說了。
這之後,胡老伯還說了一個情況,他說李東學離家的時候,小區裏好多人都看見了。他是拖着一個行李箱走的,走的時候,還故意把動靜弄得很大,還跟小區裏的人說,他老婆跟人私奔了,他心裏不舒服,打算去外地闖闖,要是能闖出個人樣來,他就不回來了。
可就在當天晚上,胡老伯還看見李東學回來了。
“這李東學曾偷偷回過家?”常泰合上本子問刑如意。
“不一定是李東學。”刑如意解釋:“就這件事,我也問過胡老伯,他說的是,他當時看見了一個背影很像是李東學的男人走上五樓,而且停在了李東學的家門口,且随後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于是,他習慣性的就将那個人認成了李東學。還有個情況,胡老伯說李東學離開家的時候,穿的是工作服,就是他們廠子裏發的那種藍色的工作服,但回到家的那個人穿的是黑色衣服,款式看着像是黑色西服。他當時還納悶,說這李東學怎麽突然間講究起來了。”
“你覺得那個人會是誰?”常泰問。
“刑警辦案是要依靠證據的,至于那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也不敢胡亂說。”刑如意說着,又遞了一張紙給常泰:“這是我從李東學的親戚那兒得到的信息,雖然不太準确,但李東學極有可能待在這個地方。”
“我會聯系當地的同事,請他們幫忙調查的。”常泰剛接過紙條,就又聽見了陳傑的聲音。
“常隊長,收貨不小啊。”
常泰起身,跟刑如意一起走進側卧,看見的是一地的水泥疙瘩還有一地的人體組織,除了骨頭外,還有一些衣服的碎片。
“找到頭了嗎?毛發這種東西,應該不會因爲水泥而腐爛,隻要做個簡單的DNA就能知道死者是不是李麗梅。”
“全敲了,沒發現頭顱。你說,這李東學會把人頭藏在哪裏?”陳傑扶着腰站了起來。
刑如意盯着對面的書架。
書架是一般的木制書架,上面擺放的書,大多數也是李麗梅看的,但在書架下面,還有一個水泥墩子,且看那個水泥墩子的長度和厚度,應該能塞下一個人的頭。
“那個?”
陳傑也在盯着那個水泥墩子看:“再敲一個看看?”
常泰伸手:“找人把書清理一下,我來敲。”
十分鍾後,那個水泥墩子也被敲開了,一顆完整的頭顱被鑲嵌在水泥墩子裏頭。幾乎不用去做鑒定,他們就能肯定,這顆頭顱是屬于李麗梅的。因爲,她的頭發,幾乎跟客廳照片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丁當,給譚局打個電話,讓他發布通緝令吧。”
“知道了頭兒。”丁當吸了口氣,快速走到客廳打電話,完了之後問常泰:“要通知李麗梅的父母嗎?聽說這些年,她爸媽一直在四處打聽她的下落。若是讓他們知道,女兒就在這房子裏,還指不定如何傷心難過呢。”
“等事情有了結論再告訴他們吧。你去準備一下,明天跟我去華城。”
“去逮李東學?”
“嗯!”
“好嘞!”原本還有些沮喪的丁當,立刻滿血複活,甚至主動跑到了刑如意跟前,問她:“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不了,我還有别的事情要做。”刑如意盯着水泥的一角:“我相信逮捕李東學有你跟常隊長就夠了,帶着我,反倒是多了一個拖累。”
“你又發現了什麽?”常泰問。
刑如意伸手指了指,常泰眯眼,看到一隻被裹在水泥裏的香水瓶。
“你說,這瓶香夫人是李東學送給李麗梅的,還是李麗梅從别的什麽地方得來的?”
常泰盯着那個香水瓶,眉頭慢慢皺起:“這件事,怎麽又跟香夫人扯上了?”
“是啊,這個香夫人最近還真是陰魂不散呢。”刑如意輕歎一聲,将小貓放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