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魯能的那個夢魇并不難,難的是如何化解他的夢魇。
刑如意撿起那個掉落在韓瑩床頭的香水瓶,淡藍色的液體在瓶子裏輕輕晃動。她頂着那個瓶子看了一會兒,然後将其抛起。瓶子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你跟這瓶香水有仇嗎?”李潤踩着優雅的貓步走過去,隻看了一眼,就失聲叫了出來:“我的天,這不是傳說中的極品香水香夫人嗎?”
“香夫人?”
“如意姐姐沒有聽說過?”
“沒有。”
“其實吧,這沒有聽說過也很正常,因爲在十多年前,不是所有的女性都會喜歡香水,知道香水的。”李潤伸出貓爪,在香水瓶上撥弄了兩下:“我也是聽我媽媽講的。我家祖上是制香的,所以我媽媽從小就喜歡各種各樣的香。長大之後,開始收集國外傳進來的一些香水,但這香夫人,她始終沒能擁有。”
“很難買嗎?”
“恩,很難買,比現在的奢侈品都難買。這款香水是什麽時候流行起來的不清楚,隻知道它不是國外的品牌,也不是國内的知名品牌,就是一個很小衆的,可能是某個小作坊裏生産出來的東西。之所以搶手,也不是因爲它的香氣如何迷人,如何特殊,而是擁有它的人,都能夠心想事成。”
“許願香水?”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李潤盯着玻璃瓶裏那些淡藍色的液體:“聽說,凡是噴灑了這種香水的未婚女子,都可以在短時間内赢得喜歡人的真心。若是婆媳用了,可以化解家中的婆媳矛盾,總之就是一款十分特殊,十分神秘的香水。當然,不排除這是一種營銷手段。你想啊,十多年前,人們對于廣告的理解還不像現在這樣深刻,總覺得能出現在電視上的就一定是好東西,能被人口頭相傳的就一定是特别好的東西。我媽因爲沒有買到這款香夫人,心心念念的惦記了多好年。”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哪怕自個兒心裏清楚,這樣東西未必就是好的。”
“正常人的心理吧。”李潤用貓爪推了一下香水:“據我所知,這款香水很多年前就已經消失了,這韓瑩年紀跟我差不多大小,她怎麽會有這款香夫人呢。”
“也許是韓大媽給她的。”
“不可能,你看看他們家這條件。就這條件,放在十幾二十年前也是溫飽一線的。我們家已經算是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了,可我媽媽年輕的時候,都買不起這款香夫人,韓大媽有錢買嗎?舍得買嗎?”
“不是韓大媽送的,那就隻能是韓瑩的未婚夫魯能送的。”
“魯能,就那個直男醫生,他也比我大不了幾歲啊。”
“還記得他的那個夢魇嗎?”
李潤想到在巷子裏見到的那片紅色影子,輕輕的點了點頭。
“起初,我以爲我們要帶走的是韓瑩,可韓瑩已經魂飛魄散,徹底消失了。那小綠的頂頭上司讓他捉拿的又是哪個?答案很明顯,就是那個讓韓瑩魂飛魄散,讓魯能陷入夢魇的紅衣女子。”
刑如意話音剛落,小綠就從牆的那邊穿了過來。
“姐,問清楚了,都問清楚了,這醫生曾在小的時候目睹了一場謀殺,可因爲年紀小,他沒有能力制止。事情發生之後,他也采取了沉默的方式,既沒有報警,也沒有将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哦,對了,他說,他當年去過現場,并且在現場的草叢裏撿到了一隻瓶子,并且将那隻瓶子帶回了家。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那個瓶子他一直保留着,既沒有打開,也沒有丢。成年之後,才知道那是一個香水瓶。就在前幾天,他的未婚妻,就是死在這個房間裏的女孩子去找他,不知怎麽的就把那個香水瓶給翻了出來。女孩子喜歡,魯能就讓她拿走了,但臨走時,魯能也告訴了女孩兒,說這瓶子是十幾年前從外面撿回來的,裏面的東西肯定已經過了保質期,讓她玩玩就好,千萬不要打開,也不要随便用。”
“沒有哪個女孩兒能夠經受的住香水的誘惑,尤其是愛漂亮的女孩兒。韓瑩或許不喜歡香水,但她肯定會心存疑慮,畢竟未婚夫是直男,也從未送過類似的東西給自己。一瓶香水,還被藏的那麽嚴實,如何不叫人懷疑。心裏起了疑,就會打開香水查看。哪怕明知道打開了也看不出什麽來,也還是會去看。這就是無聊的女孩子們。”
“你很有經驗啊。”小綠半蹲下來,看着變成小貓的李潤。
“廢話,我談過的戀愛比你見過的漂亮姑娘都多。”
“那是,誰叫你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呢,如果我爹能像你爸爸那麽有錢,你看看咱倆誰談的戀愛多。”
“切,下輩子吧。”
“下輩子就下輩子,我發誓,等我有心情投胎的時候,我一定選個世界首富。”
“世界首富?”李潤白了小綠一眼:“你覺得你有那福氣嗎?”
小綠跟李潤你一言我一語的鬥着嘴,刑如意卻已經用鬼術将那紅衣女子給喚了來。
這是個長相十分漂亮的女子,朱唇遠眉,不管是衣着還是妝容都打理得十分精緻。
她穿着紅色連衣裙,紅色細跟高跟鞋,雙腿筆直,身段窈窕,光是瞧着,就覺得賞心悅目。刑如意自問也是見過不少美人的,可此時看她,仍覺得精緻漂亮,近乎完美。
“是你喚我來的?”
“你好,我是刑如意,如意胭脂鋪的老闆,地府兼職鬼差,我是領了任務要将你帶下去的那個人。”
“如意胭脂鋪?”女子走了過來,眸子裏似有流水盈盈:“聽起來很像是古代的店鋪,若有機會的話,我想過去看看。”
“會有機會的。”
“謝謝!”女子輕輕點頭:“你好,我叫江蕙,我不是有意害人的。”
“你能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嗎?”刑如意輕輕的問。
“當然。”江蕙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揚,輕輕點頭。
“我是洛城本地人,我的父母都是從事文藝工作的,從小耳濡目染,長大後我也跟我的母親一樣進入了洛城市第三劇團成爲了一名戲劇演員。這個圈子,名利來的快,人心浮動的也快,同時見的人,經的事也複雜多變。”
“人最難的就是堅守本心。”
“我沒能堅守,而且還頻頻犯錯。”江蕙歎了口氣:“那時,我們劇團會經常受邀參加一些活動,有國企單位的,有私人企業的,也有個人出資的。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瑞澤的。”
“瑞澤?”
“他全名叫崔瑞澤,是一家私營企業的老闆,人很年輕,才二十多歲,風度翩翩,長得很像是當時特别紅的一個電影明星。第一次見面,是在吃飯的時候。他風趣幽默,而且特别在意餐桌禮儀,并且幾近可能的照顧好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說實話,面對這樣的男人,很難不産生好感。
那時,我們劇團受邀演出,邀請方正是他的公司。演出一共三天,我們也朝夕相處了三天。三天時間,就讓我們從陌生人變成了彼此間都有些好感的普通朋友。演出結束後,他也時常來找我,并且請我出去吃飯,一來二去的,我們的感情急速升溫,從普通朋友變成了男女朋友。”
“郎才女貌,是好事兒啊。”
“是,那個時候我也是這麽想的。相處半年後,我向他提出,想去見見他的父母,也希望他能夠見見我的父母。我當時想的特别簡單,既然我喜歡他,我愛他,他也喜歡我,也愛我,那我們就該讓雙方父母知道,就該讓雙方父母認可我們的這段感情,然後再過個半年,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子,從戀人變成夫妻,再從夫妻變成孩子的爸爸媽媽。”
“他沒有答應。”
“他倒也不是不答應,隻是答應的很猶豫。經我再三追問,他才告訴我,他在家裏是有女朋友的,且那個女朋友還是他父母爲他挑選的。那個時候,他還不認識我,覺得跟誰處朋友都是處,跟誰戀愛都一樣,甚至跟誰結婚都一樣。女孩兒人不錯,又是他爸爸媽媽喜歡的,他也就接受了。直到遇見我,他才知道,有感情的戀愛和沒有感情的相處是不一樣的。他讓我等一等,等他找個機會跟他爸媽說明一切後就帶我回去。”
“這一聽就是男人的托詞,而且是渣男們慣用的托詞。他若真的想要解決,早在追求你的時候就已經回家去跟他的父母,跟那個女孩兒說明一切了。如果在你們相處的這半年時間裏他沒有找到機會,那麽你再多給他半年,甚至一年的時間,他也不會找到機會。”
“是的,這些事情我現在都能想清楚,也能想明白,可當時的我,身在局中的我,又如何想的清楚,想的明白呢?”江蕙神情落寞,“若知今日,何必當初,可回到當初,又有誰會去想今日。大家都以爲自己是不同的,卻不知,你與那些自個兒眼中的憨子、傻子并無什麽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