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劉春梅随口接了一句:“那他還是比較倒黴的哈。”
“我倒覺得被他撞到的那個姑娘比較倒黴。”男人注視着前方悠悠的說:“你知道嗎?那個被撞的女孩兒長得特别像是現在很火的一個女明星,那個女明星的名字叫做白露。”
“白露是誰?我不太清楚。”劉春梅的神色一下子變得不自然起來:“胡同那邊的路叫什麽啊?”
“春江路。”男人陰恻恻地一笑:“白露不是你的女兒嗎,你怎麽會不清楚?”
春江路!
劉春梅猛地踩了一下刹車,将車停住了。
她吞咽了一下唾沫,開始覺得這個男人是有預謀的,且是來者不善,極有可能是那件事情的目擊者。他想要做什麽?敲詐嗎?他想要敲詐多少?
“你……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男人抓住了劉春梅的手。
那雙手,涼的吓人,讓劉春梅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我……我告訴你,敲詐勒索是違法的,是要住牢的。”
“敲詐勒索要住牢,那麽謀殺自己的親生女兒又會怎樣?你說,會不會判死刑啊。”
“你不要胡說!”劉春梅側了下身子,用力甩開男人的手:“請你立刻馬上從我的車上下去,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報警了。”
“報警?好啊,我等着。有些事情,我也覺得到警局裏說比較好。”
“你究竟是誰?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你是不是想要錢?三萬?五萬?十萬?最多十萬。是,我是白露的媽媽,但女明星根本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麽有錢。”
“錢?你毒殺你自己的親生女兒是不是爲了錢?”男人松了手,卻依舊坐在車上沒有下去:“或者,你是爲了你女兒的前途,小女兒的前途。”
“是又怎麽樣?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真要比較起來,還是會不一樣的不是嗎?”劉春梅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我也是逼不得已的,誰知道那個大老闆喜歡上的是白雪而不是白露呢。”
“大老闆?”男人的眼睛眯了下。
“白露簽約的那個經紀公司的大老闆。”劉春梅的氣勢更弱了,像是一隻被人扼住脖頸的某種動物:“白雪是白露替身這件事,原本是很秘密的。那時候,白露剛剛露頭,也不算是什麽大明星,有些比較難的動作戲就會讓白雪頂替。再者,用替身這種事情在娛樂圈也是司空見慣的,導演和投資商根本不在乎你究竟是自己演的,還是找人幫你演的。他們在乎的隻是投資能不能得到回報,這部戲能不能火起來,演員會不會要求增加演出費。白雪雖然是白露的替身,可對方并不需要支付她額外的費用,她的來去,甚至就餐都是我們自己的。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然後呢?”
“後來,白露火了,大家都知道有個新出道的明星叫做白露,可作爲父母,我們心裏清楚,白露之所以能夠火,是因爲白雪。她的演技是白雪的,她的喉嚨是白雪的,唯獨那張漂亮的臉蛋是她自己的。可那又怎麽樣?她們都是我的女兒,不管誰出名,賺的錢都是給我的。投資方,制片方不關心這樣的事情,粉絲也不清楚這裏頭的内幕。可随着白露的活動越來越多,白雪的事情也就越發的遮掩不住了。
哦,白雪是白露替身這件事,白露的經紀人也知道,但他一直都是幫着我們的。畢竟,誰都跟錢沒仇。就在這部戲開機的那天,白露因爲别的原因沒辦法參加就照舊讓白雪去了。”
“别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爲開機是在室外,而那天太陽很大,空氣很幹燥,很熱嗎?”
“是!”劉春梅點頭:“白露是明星,明星靠什麽?不就是自個兒的那張臉嗎?要是臉曬傷了,皮膚曬黑了,演戲再好誰看呢?反正,我們以前也是那麽操作的,可誰都沒想到,開機的那天,白露經紀公司的老闆也會去,更沒想到,她們經紀公司的老闆竟是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
“這跟你毒殺白雪有關嗎?”
“當然有關,怎麽會沒有關系呢?”劉春梅着急着辯解:“她們經紀公司的老闆很喜歡白露演的戲,知道她沒有男朋友,就公開表示想要追求她。”
“他想要追求的是白雪,而不是白露吧?”
“是,是白雪,哪怕最後他知道了白雪就是白露的替身,他也表示自己喜歡的是白雪。他還告訴白雪,會幫她預約最好的醫院,幫她去掉臉上的胎記,讓她堂堂正正的以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娛樂圈。這怎麽能行呢?如果她也進入了娛樂圈,粉絲們自然而然就會把她跟白露擱在一起對比。我是她們的媽媽,就算我表面上不想承認,心裏也是知道白露她壓根兒就比不過白雪的。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剛剛不是說了,白雪跟白露都是你的女兒,不管她們誰出名了,賺到的錢都是歸你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驚慌失措?何必擔心害怕?就算白雪出名了,白露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繼續在娛樂圈奮鬥。有兩個當明星的女兒,賺的豈不是比一個要多的多。”
“白雪跟白露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白露是我的女兒,白雪是……”
“白雪是什麽?”
“白雪也是我女兒。”劉春梅的聲音低了下去:“可因爲她臉上的胎記,我打小就不怎麽喜歡她。她跟白雪不一樣,她若是成功了,是不會惦記我這個做母親的,甚至還有可能來打擊報複我。我找人打聽過,她們經紀公司的老闆不僅僅隻是經紀公司的老闆,還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總之,當得上富貴兩個字。同樣都是女兒,我更願意白露能夠嫁給她們的老闆,能夠過上那種衣食無憂的好日子。至于白雪,她普普通通的就好。”
“你有問過你的女兒白雪嗎?你在乎的人和事,興許是她自己不在乎的呢。”
“不可能,這世上的女人誰不想嫁進豪門,誰不想過那種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我不想。”男人的臉突然變成了白雪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依靠别人去過什麽好日子,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夠脫離白露,做回簡簡單單的自己。剛剛,在病房的時候,我就借着妹妹的嘴問了媽媽一句,我問媽媽你是否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我想要做的又是什麽?如果不是因爲白露想要進入演藝圈,我會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司上班,然後選一個不介意我臉上胎記的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做戀人,最後過普普通通的小日子。”
“白……白雪?”
“吳總他的确跟我說過那些話,但我明确拒絕了。我告訴他,我并不是他應該喜歡的那種女孩子,我也不會喜歡他。不僅不喜歡,而且不适合。他家世良好,又有出國讀書創業的經驗,他的眼界與人脈都不會局限于這個小小的娛樂圈,更不會局限在一個小小的洛城。就算他喜歡我,那也隻是因爲新鮮感,他日後的妻子絕對不會是像我或者像白露一樣的女孩子。能做自己生活裏的主菜,爲何要擠破頭去當别人開餐前的涼菜。”
“他說要幫你去掉臉上的胎記,還說要幫你進入娛樂圈。”
“他說的,我同意了嗎?他說幫我,我就一定要接受嗎?如果我接受了,他又何必找到媽媽你,再将這些話說一遍。我們都是成年人,倘若我自己願意,大可以買張飛機票跟他飛去韓國。”
白雪說着,苦笑了一下:“就是因爲這些莫須有的事情,所以讓媽媽你對我起了殺心。你買了藥放在水瓶給我喝,又指示人開車撞我。媽媽,我終歸是你的女兒,你就一點都不心疼嗎?”
“你不是我的女兒,你是讨債鬼,是那個男人變成的讨債鬼!”
“她不是讨債鬼!”一道陌生的聲音介入,四周瞬間變成了黑色。劉春梅心慌的擡頭,看見寶馬車前站了兩個人。一個穿着中式服飾的年輕女子,一個則是她見過的,讓她噩夢連連的那個男人。
“您好,我叫刑如意,是如意胭脂鋪的老闆,也是幫您的女兒去掉她臉上胎記的美容師。”年輕女子走到車門前,微微彎腰,向劉春梅笑着:“所謂疑心生暗鬼,你之所以會在産室見到這位先生,是因爲你心虛,你擔心他會變成你的孩子來找你報仇。可事實上,自從他離開這個世界就一直待在下面兒。陽世有陽世的規矩,陰間亦有陰間的法則,若死了的人都能随随便便回到陽世,複仇的複仇,報恩的報恩,搗亂的搗亂,捉弄人的捉弄人,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你究竟想要說什麽?”
“你的小女兒,就是白露身上也有一塊胎記吧?”
“沒有!”
“有,隻不過那塊胎記沒有白雪身上的這塊大,而且不是長在臉上,是長在肩胛骨的這個位置的。”刑如意用手點在了自己的那個位置:“因爲不是很明顯,所以你們從未把那塊胎記放在心裏過。白露因爲叛逆,讀初中的時候就跟着校外的人去紋身,做了明星後,把原來的紋身洗掉,換成了玫瑰。那朵嬌豔如血,俨然成爲她個人特色的玫瑰就紋在她的胎記上面。
胎記形成的原因很複雜,但最常見的是鮮紅斑痣,屬于先天性的血管畸形,其主要是因爲嬰兒在胚胎時期由于原始血管發育障礙或異常引起的,而這些異常,跟她們母親有着極大的關系。白雪剛剛出生的時候,臉上的胎記顔色很淡,但伴随着她的第一聲啼哭,以及身處環境的改變,胎記也變得越來越明顯。白露身上的也是一樣的。
白夫人,說白了,你是被自己的心魔給困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