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
“我不吃,我都說了,我不要再吃這些東西。”
“清兒。”
“認命吧,我的病好不了了,我站不起來了。”
“清兒,不要這麽說,我也不許你這麽說。你一定能好起來,你一定能站起來的。”
“你納個妾吧。”
“你說什麽呢?”
“我殘廢了,我現在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你對我夠好了,從生下心怡到現在,你對我呵護備至,未曾有過一刻嫌棄。可是我累了,我厭煩這樣的日子了。你再選個合心意的姑娘吧,她若願意,你就留着我,她若不願意,你就将我送到山上去。我對她沒有别的要求,隻要她能善待心怡,不讓她餓着凍着就行。”
“清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我答應過你,此生除了你,我不會再看别的女子一眼。”
“那位如意姑娘就不錯,心怡也很喜歡她。我瞧得出來,你也是對她有好感的。”
“不,我沒有!”
“我的腿殘了,可眼睛沒瞎,耳朵也沒聾。你不用緊張,我沒有生氣,眼下的我也沒有資格生氣。你若不好意思開口,我尋個機會幫你去說。”
“清兒,你不要這樣。我錯了,我不該多看她兩眼的,可是我看她,隻是因爲她像極了當初的你。我心裏隻有你,真的隻有你。乖,把藥喝了,很快你就能好了。我,你,心怡,我們才是一家人,我們會很幸福,并且一直幸福下去的。”
“我不會再喝這些東西了,你也不要再害人了。”女子的聲音低了下去:“老天爺是長着眼睛的,你讓我喝這些,我怎麽可能好?”
“清兒——”
“我累了,想要休息了。你走吧,這些東西我是不會喝,也不會吃的。”
随着“吱扭”一聲,刑如意知道客棧掌櫃與掌櫃夫人之間的對話結束了。她的客房在二樓,推開窗子正好能看見掌櫃夫人所住的那間卧房。此時,她正靠在窗邊,待看到掌櫃的從卧房走出來之後,才将窗戶掩上。
“刑姑娘。”
剛剛關上窗戶,就聽到了敲門聲,打開門,發現門口站着的正是之前遇到的那個捕快。
“官爺。”
“楊升,楊樹的楊,升官發财的升,他們都管我叫大楊。”
“你既這麽說了,那我也就叫你大楊吧。”
“嗯!”楊升點頭:“案子……”
“你聽說過神仙方嗎?”
楊升盯着他,緩緩搖了搖頭。
“據說這神仙方是神仙留下來的秘方,食之可長生不老,永葆青春,更神奇的是,它能讓死人複活,讓傷殘者恢複健康。”
“無稽之談。”
“的确是無稽之談,可是有人相信啊。”
“誰?”
邢如意伸手往底下指了指:“你可不能告訴旁人,這件事是我告訴你的。唉,要不是爲了能早日離開這個鎮子,我才不會去做這種出賣朋友的事情。”
“客棧——”
“噓!”邢如意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那日吃燒烤時,無意聽小白他們提起了這神仙方,據說是這兩年才興起的玩意兒。這間客棧的老闆娘因爲生産時出現意外,導緻下半身癱瘓這件事你應該是知道的,當時我也是好奇,就随口問了句,說這世上既有如此神奇的藥方,掌櫃的爲何不去尋來給老闆娘服用。結果正在吃肉的小白答了句,說掌櫃的早就給夫人買了。掌櫃的喝了些酒,見我不信,就借着酒意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小瓶子,裏頭還有半瓶。好奇心起,我就拿過來聞了一下。結果,你猜,那是什麽氣味?”
“什麽氣味?”楊升剛問完随即臉色變了變:“難不成是——”
“雖不敢肯定,但八九不離十,那瓶子裏裝的應該就是那些受害的姑娘們的血。”
“無憑無據的,我總不能将這客棧掌櫃的拿來詢問吧。”
“你們官府不一向都擅長幹這些的嗎?之前在集市上,你們不也是無憑無據的就要将我帶到縣衙裏頭,怎麽這個時候反倒講起規矩來了。”
“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哦,我明白了,之前你們欺負我,是因爲我是姑娘家,且是打從外地來的,在此地無依無靠,孤零零的,所以你們有恃無恐對不對?這客棧掌櫃是本地人,萬一一個處理不好,你擔心他的家人,親戚朋友都去找你的麻煩。”
“既做了這衙門的捕快,我便沒想過怕麻煩。我說的不一樣,是指别的。”
“别的?”
“這客棧掌櫃的夫人與我家大人亦是遠親的關系,若是處理不當,隻恐累及我家大人。”
“原來是這麽一個不一樣,算了,看在你也是爲難的份上,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多謝邢姑娘提供的線索,我會跟着這個線索繼續查下去的。”楊升起身,拱手,準備告辭。
“查下去,你打算怎麽查?是整日跟着這個客棧掌櫃,還是私下将他捉了詢問。”
“這個就不勞姑娘過問了。”
“我倒是想不過問,可沒辦法,誰叫你們這案子破不了我就走不成呢。”邢如意輕點着自個兒的臉龐:“這樣吧,我們來個請君入甕如何?”
“請君入甕?”
“對啊,就是我自願做魚餌幫你們釣到那個殺人狂魔。”
“這個——”楊升搖頭:“據我所知,那個殺人狂魔殺人是沒有軌迹可尋的,即便姑娘想要幫忙,又如何才能讓那個殺人狂魔來找姑娘。”
“不用我想辦法,他自然會來找我的。再等兩日,兩日之内他必定出手。我呢,隻有一個要求,若是抓到了他,罪不累及家人,行嗎?”
“姑娘似乎知道他是誰?”
“大概,但不能肯定,我也希望那個前來找我的人不是他。”邢如意托着下巴:“好了,話都說完了,大楊你可以走了。”
兩日後,埋伏在客棧周圍的捕快們捉到了那個殺人狂魔。當揭下他臉上的黑布時,除了楊升和邢如意,其餘衆人均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殺人狂魔不是别人,正是這客棧的掌櫃,這個平時總是笑臉迎人,對誰都很和氣的掌櫃。
“他不是殺人兇手,我才是。”
就在捕快們打算将客棧掌櫃押解走的時候,那個總是待在後院裏的女人從屋子裏爬了出來。
“清兒!清兒!”掌櫃開始掙紮,一邊掙紮,一邊吼着:“小白,阿旺你們都還愣着做什麽,趕緊把夫人給扶起來啊。”
“官爺,放了他吧,他不是殺人兇手,我才是,我才是啊。如果不是因爲我,他根本不會殺人,他找的方子,殺的人,做的藥都是爲了我。”
“清兒,不,不是的,不是的。”掌櫃的一邊搖頭,一邊努力地想要靠近自己的娘子。
邢如意搖搖頭,走到清兒身邊,指着掌櫃的問她:“你說他是爲了你才去殺人的,那你可知道,你又是因何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是因爲生心怡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你說謊,你是因爲他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在你懷着心怡三個月的時候,你就發現,這個原本對你還不錯的夫君不再像以前那樣的關心你,體貼你,甚至對你愛答不理的。你以爲他是做工做的累了,對他越發的溫柔體貼,可漸漸的你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他喜歡上了别人,而那個人,是個家世很好的姑娘,那樣的姑娘是不可能給他做妾的。你是他的原配妻子,肚子裏又懷着他的孩子,他若是在那個時候休了你,隻怕要被這滿城的唾沫給淹死。他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主意,那就是在你生産的時候故意制造意外,最好一屍兩命,徹底解決了你們這對兒麻煩。”
“不是的!不是你說的!”
“你無意中聽到了他與别人的對話,知道他要害你,你試探過他,知道他主意已定,你亦心灰意冷。孩子生下了,你卻因爲意外導緻雙腿殘疾,終生不能下地,而那位姑娘,其實早已經許了人家,說要與他相好,隻不過是在戲弄他。得知真相的他,悔不當初,這才極力彌補。”
“他隻是一時鬼迷心竅,這四年裏,他做的已經夠了。”
“的确,若他能一直待你如初也算是對你癡心一片的彌補,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了歪腦筋。他爲你尋藥是真,可他欺淩了那些女子也是真。”
“你是如何知道那些女子被他輕薄了?”楊升疑惑的問,“這些除了仵作就隻有咱們衙門裏的人才知道。”
“我說我是掐指算的,你相信嗎?”邢如意做了個掐指算命的動作:“我說我能看見那些受害女子的鬼魂,你又相信嗎?我知道你不信,所以,你權當我是猜的就好。關鍵是,我有沒有猜對。”
“你做了嗎?你真的做了嗎?”清兒臉色蒼白的盯着自己的夫君:“你不敢說話……你不敢說話就是你承認了對嗎?”
“清兒,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可我……你嫌棄自己,不願意讓我再碰你,我有愧于你,也不願意再納妾回來讓你生氣。我下手的時候真的沒想對她們怎麽樣,我隻是需要血,需要用她們的血來做藥引子救你。可後來的事情……我身不由己,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也說服不了自己。清兒,對不起,若人真的有下輩子,我希望你不要再遇見我了。”
“你怎麽知道是他,就因爲那個神仙方?”将掌櫃的押解走的時候,楊升悄聲問了邢如意一句。
“因爲他意圖對我不軌。”邢如意說着,轉身回了房間。待關上房門之後,才道:“師傅,我知道你在,出來吧!你要是再不出來,下回我就把自己送到狼窩裏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