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想嗎?”黑影似有些失望,“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會說:想。”
門,雖然關上了,可那團漆黑的影子卻像是擁有穿越術一樣,從門闆外面滲透了進來。現在,他不再是站在邢如意的背後,而是與她面對面。她的眼睛,仿佛能夠穿透那團黑暗,但卻看不清對方的臉。
“你是誰?我跟你很熟嗎?”邢如意淺吸一口氣,咬牙說出了這麽一句。
“你不記得我了?”黑影的語氣中帶着失落。
“見鬼,我應該記得你嗎?”
“也是,你連狐狸都不記得了,又怎麽可能會記得我。”黑影伸出一隻手來,手上捏着一個純黑色的,不知道是用什麽東西打制而成的小牌子:“我來,是給你送這個的。”
“這是什麽?”
“冥牌,不過,你似乎更喜歡叫它鬼牌。”
“鬼牌?”邢如意向後退了一步:“我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東西。”
“你當然沒有,以前也是我送你的。”
黑影笑了,盡管邢如意看不清他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五官和表情,可她就是知道他笑了。
“爲什麽要送我這個東西?或者我應該問,我爲什麽要你送我這個東西。”
“這個啊。”黑影晃了晃手裏的牌子:“起初,你隻是覺得好玩兒,再後來,發現這個牌子還是挺有用的,再再後來,你覺得這個牌子用的挺上手的就舍不得給我了。”
“那牌子爲什麽又回到你手上了?”
“因爲你給丢了呀。”黑影往前湊了一下,“你不記得了,當然也不會回去找,萬般無奈之下,我隻得親自上門來送。”
“你,究竟是誰?”
“我是冥王。”黑影踱步:“或者,你叫我閻王,冥君,什麽都行。”
“你是——不,不可能的。”
“爲什麽不可能,因爲我長得比較帥氣嗎?”
“因爲你,很幼稚。”邢如意中肯的說着:“掌管那樣地方的人,是不可能像你這麽幼稚的。”
“幼稚?你第一次見我時好像也是這麽說我的。說起來,還真是有些親切,有些懷念呢。小如意,我來問你,你爲什麽會覺得掌管地府的人就一定得是嚴肅的?”
“不是覺得,是應該就是。”
“因爲地府很恐怖,因爲地府暗無天日,還是因爲地府是人間煉獄?你不覺得,正是因爲那裏的日子不舒服,所以我才會讓自己變得很幼稚嗎?”
“這是借口嗎?”
“不是!”黑影笑了:“人,可以分爲很多面,鬼神也一樣。你之所以覺得我幼稚,是因爲我想把幼稚的一面給你看。我們是朋友,朋友間,是需要輕松愉快的相處的。換了旁人,我不一定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
“我根本就沒有看到你的樣子。”
“那你想看看我的樣子嗎?”
“不想!”
“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口是心非的女人啊。喏,鬼牌我送到了,你喜歡留就留着,若是不喜歡,就丢了吧。”
黑影說完,就憑空消失,不見了。
邢如意站在原地,手裏多了塊黑色的牌子。與想象中不同,這塊鬼牌不是涼的,而是熱的。
狐狸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邢如意不知道,她隻知道當她回過神兒來時,她已經被狐狸抱在懷裏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
“你今天去了醫院?”
“嗯,喜鵲帶我去的。”邢如意擡眼看着狐狸:“如意胭脂鋪是不是跟别的鋪子不同,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爲什麽喜鵲可以帶着我一下子就出現在了醫院,她還能……你是誰?我又是誰?我們還是普通人嗎?”
“如意胭脂鋪跟别的鋪子沒什麽不同,裏頭販賣的大多也都是普通的胭脂水粉。隻不過别的胭脂鋪裏的胭脂都是從某個地方進貨來的,如意胭脂鋪裏頭的胭脂水粉是你自己甄選材料,一樣一樣手工研磨出來的。用現在的話說,應該屬于私人訂制吧,所以我們鋪子裏的胭脂賣價很高。”
“喜鵲呢?”
“她原本也隻是個普通的小姑娘,遇到你的那一年,她才剛滿十三歲。”
“什麽意思?什麽叫遇到我的那一年,她才剛滿十三歲?我們認識的時間很長嗎?我到底丢失了多少年的記憶?”
“唉!”狐狸歎了口氣:“喜鵲的事情,等以後有時間了讓她慢慢告訴你把。至于你丢失的記憶,不要緊,我們可以慢慢找回來。如果找不回來,我們就制造新的記憶好了。”
“說的容易,丢掉記憶,忘記一切的那個人又不是你。”
“所以,我回來找你了呀。”狐狸抱緊她:“不光回來找你,還被你誤認爲是個人渣。”
“你的确很像是個人渣。”邢如意捏着狐狸好看的下巴:“仔細想想,或許我真的是早就跟你們認識了吧?正常人,在醫院聽到喜鵲說那樣的話,做那樣的事,隻怕會吓得尖叫起來,然後引來衆人圍觀。結局,不是把她當成瘋子,就是把我當成傻子。可我,隻是好奇了一下下,并沒有覺得特别的可怕。”
“真的不怕嗎?”
“一點點還是有的。對了,喜鵲告訴我,她之所以要人的陽氣是因爲我。我怎麽了?爲什麽我需要借用别人的陽氣。這樣做,會不會很缺德。”
“如意胭脂鋪的買賣都是公平的買賣,買賣雙方秉持的一直都是自願的原則。那些陽氣,是他們不在乎的,所以他們才會拿來交換。至于你爲什麽需要那些陽氣,是因爲我覺得你體質太差了,需要好好補一補。”
狐狸明顯沒有說實話,邢如意本想繼續追問下去,卻被狐狸強行引開了話題。
“有人來過了?”
他包住她的手,連同包住了被她拿在手裏的那個鬼牌。
“的确有個東西來過,但他是不是人我無法确定。我看到的就是一個黑色的影子,很濃重的,立體的黑色影子。我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臉上表情的變化。還有,他說他是閻王爺,送我的這個是鬼牌。”
“喜歡嗎?”
“喜歡什麽?那個幼稚的閻王爺嗎?我的天,他要是掌管地府的那位,我覺得我的人生信念都要崩塌了。你看看那些神仙劇裏閻王爺都是啥形象啊。還有,他說他送我的這個是鬼牌。鬼牌我暫時還能理解,人都有身份證,鬼有個牌子啥的也不稀奇。可問題是,他爲什麽要送個鬼牌給我,是打算親自上門詛咒我死亡嗎?”
狐狸想笑,卻給忍了下來。
“這個鬼牌并不是你理解的那樣。”
“那是哪樣?”
“鬼,是不需要身份證明的,但是鬼差需要。”
“鬼差?黑白無常?”
“沒有黑白無常。”狐狸将那枚鬼牌丢到半空中,鬼牌突然變換了形狀:“鬼差其實也是小鬼擔當的,隻不過是些通過了正規考試,并且擁有一定實力,不想再次投胎爲人的。他們形象不同,高低胖瘦不同,穿的衣服也不同,唯一能夠證明他們身份的不是高帽子,黑袍子或者白袍子,更不需要吐個長長的紅舌頭。吐舌頭的,那是吊死鬼。”
“聽起來,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唯一能夠證明他們是鬼差身份的就是個子身上佩戴的不同鬼牌,根據鬼差等級的高低,身上所配置的鬼牌材質也不同。最低級的是木牌,跟着是鐵牌,銅牌,銀牌,金牌,玉牌。地府機構跟地面上的其實也差不多,每個鬼差都有自己專屬的區域,但跟陽間的劃分又有些不同。例如,淹死的水鬼,就隻能負責跟水有關的地方。上吊死的,就負責那些上吊死的新鬼,負責将他們接引到他們應該去的地方。之所以民間會有黑白無常的那個形象出現,大約也是因爲在某個時期,有個人在無意中看見了他們的樣子,就将他們描繪了出來。”
“那我的鬼牌是什麽等級?”
邢如意看過那塊鬼牌的材質,說實話,她看不出來。既不是木頭雕刻的,也不是金銀銅鐵一類的。
“它,沒有等級。”
“沒有等級?”邢如意覺得自己受到了愚弄,很嚴重的那種愚弄:“沒有等級的鬼牌,我要這個做什麽?哦,我知道了,這是不是就跟景區裏賣的那些紀念品一樣,是讓普通小鬼買來把玩過瘾的。”
“撲哧!”狐狸沒忍住,笑了出來:“如果他知道你是這麽想的,肯定特别後悔将這個鬼牌送給你。”
“你認識他,而且還很熟?”
“認識,但是不熟。”狐狸将鬼牌塞給她:“你就沒想過,這沒有等級的鬼牌,其實等同于最高等級的鬼牌嗎?”
“你騙我。”邢如意不自覺的環住狐狸的脖子:“閻王爺又不傻,憑什麽送我一個最高等級的鬼牌,騙我去地府當差嗎?”
狐狸看着邢如意沒有說話,邢如意卻自己跳了起來:“我去,你的表情似乎是在告訴我,我說對了。”
“沒錯,那的确是他最初的打算。”狐狸抱緊邢如意:“隻可惜,那時候,你已經是我的夫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