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動不動,用那雙發紅的眼睛盯着刑如意。良久,他笑了,笑容陰森,肩膀稍稍向上,微聳。
“人,不能知道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别人的秘密。”
“你想殺了我?”刑如意反問,嘴角随即溢出一抹笑來,“就像你對滿娘做的那樣。”
管家的眼睛眯了起來。
“你還知道什麽?”
“我還知道你設了一個圈套讓王胡子鑽,利用那個迫使王胡子幫你們殺人。”
“圈套?算是吧。”管家做出了一個相當不屑的表情:“其實,對付像王胡子那樣的人,壓根兒就不需要用什麽計策。哦,也就是你說的圈套。隻是老爺他謹慎慣了,又不願意旁人将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聯想到咱們身上,所以才費了一些功夫。”
“你家老爺若隻是想取人肝,根本用不着這麽大費工夫吧。”刑如意朝着某個方向指了指:“從那裏面取,豈不是更方便?”
“你以爲我們沒有想過嗎?”管家的聲音裏多了一些惱怒:“倘若事情真像你想的那麽簡單就好了。”
“至少不會演變成眼下這種無法收拾的局面對不對?”刑如意揉了下鼻尖:“你們選中王胡子,絕不僅僅隻是因爲他盜墓賊的身份。”
“不錯!”管家點頭:“除了他盜墓賊的身份,我們還瞧上了他的兩個兒子。當然,他的性格也是我們決定選擇他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所以,關于王胡子跟狐仙的那個故事,其實是假的對不對?”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世上既沒有絕度真實的事情,也沒有絕對虛假的事情。”管家擡頭看了下天:“至少在我看來,那個故事有一半是真的。那個墓是真的,隻不過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墓中也的确有些寶貝,卻不是尋常人以爲的金銀珠寶,而是一些方士、術士們喜歡的東西,且那個墓早在多年前都已經易主。”
“古墓派?”
“什麽?”
“沒什麽,我是說,這個墓主人挺奇怪的。不住陽宅,到搶了别人的陰宅去住。”
“我隻是告訴你,這個墓早在多年前已經易主,你如何知道他是活的?”
“我又不傻,倘若是個死人墓,管家先生你又何必浪費這諸多口舌。”刑如意翻了個白眼:“我不光知道他是活的,還知道他将墓中原有的東西據爲己有,并且利用在墓中學會的東西招搖撞騙,你家老爺就是被他蒙騙的衆多笨蛋裏的其中一個。”
“不許你這麽說我家老爺!”
“說了又怎樣?虧你家老爺還是做官的,怎麽見識如此淺薄。若那人當真是個世外高人,怎會搶别人的陰宅,霸占别人陰宅裏的東西。其行爲不端,源自于内心陰暗。說白了,他就是一個修煉邪術的陰詭小人,你家老爺也不過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試驗品。”
“你覺得你這麽說,我就會相信嗎?”管家冷笑:“你是誰,從哪裏來,又是如何知道的這些事情,我都不在意。方才我已經告訴你了,知道太多别人的秘密,不是什麽好事。”
“我方才也說了,你想殺我。”
“知道就好。”管家招招手:“若你不說剛剛那些廢話,興許還有機會從這院子裏逃出去。可現在,你沒有機會了。”
“是嗎?”刑如意側了側頭:“若我告訴你,我壓根兒就沒有想過從這院子裏逃出去,你會不會覺得很驚喜,很意外。”
“找死的人,廢話都很多。”管家的雙眸泛起一層寒意:“而我從來都不喜歡多說話的人,尤其是女人!”
“正好相反,我喜歡多說話的男人,因爲自個兒說話,真的很累。”刑如意向後退了半步,看着管家的眼睛:“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你說什麽?”管家盯住刑如意的眼睛。
“這大半夜的,我一個年輕貌美的婦人,如何敢孤身涉險。”刑如意皺皺鼻子,将目光移到了管家的手上:“那狐香也是住在墓裏頭的人給你的吧?味道差了點兒,一看就是提煉的技術還不夠精純。哦,你不用太意外,畢竟這個世上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太多太多。”
“你——”
“你在盤算時間。盡管你沒有料到我的出現,但你心裏清楚,若我隻是一般的小女子,是絕對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你跟前的。你雖心狠手辣,也從不在乎多染一條性命,但你沒有把握将我殺死,所以才肯與我說剛剛的那些話。
狐香,你早就散出去了。依着今夜的風速,這會兒潛藏在府中各處的殺手們應該都已經集結到了附近,隻需你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朝着我撲過來。”
“你果然不一般,可惜,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晚了嗎?看來管家先生你并沒有仔細聽我剛剛說的那句話。我說了,我不是一個人來的。順便再告訴你一句,我是帶着我家夫君來的,而我家夫君,是個頂頂厲害的高手。”
刑如意說着,又向後退了半步。
月光被蒙上了一層陰影,接着是“砰!砰砰!”的聲音。等管家回過神兒來仔細去看的時候,才發現那剛剛從天生掉下來的不是别的什麽東西,而是潛藏在府中各處的黑衣人。
當他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刑如意的時候,才發現,在刑如意的身後多了一個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出挑的白衣,五官卻平淡無奇,周身上下也不見絲毫的殺氣。管家雖不精通武功,卻也知道,越是頂尖的高手,就越是擅長隐藏自身的氣息。那個站在刑如意背後的男人,絕對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刑如意微笑着攤了攤手:“抱歉!貌似沒有給你做思想準備的時間。”
“你……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刑如意繼續笑着:“我來,不過是想要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測,順便八卦一下這整件事情的前後因果。”
“八卦?”管家皺眉。
“對呀!要不然呢,我一個過路的,除了聽故事,還能做什麽。”
“聽故事?”管家的表情變得更加奇怪。
“哦,我這個人有個毛病,但凡聽故事,一定要聽完整版的,且還是最精彩的那種。否則,我會吃不下,睡不着。你呢,一定是沒有經曆過,若經曆過,就知道這種聽故事隻聽一半有多折磨人。”
“好吧!”管家長出了一口氣:“既如此,我便告訴你。”
“聰明!”刑如意給了管家一個贊賞的目光:“說真的,我已經困了。你若再不說,我就隻能請我家夫君用非常手段讓你說了。像剛剛那樣,我說一段你說幾句的方式,真的是太浪費時間了。”
“你既來到此處,自然知道我家老爺的身份,至于我家老爺爲什麽要做這種事情,也是源于他的迫不得已。王胡子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他表面上是個無所事事的混混,可私下裏做的卻是掘人墳墓的缺德事兒。老爺知道,也幾次三番的想要拿他,卻苦于拿不到他的證據。我家老爺,其實是個好官,若不是發生了那件事,盜墓賊王胡子現在應該是在府衙的大牢裏待着。”
“那件事?”
“嗯!事情還得從兩年前說起。當時,我家老爺剛剛調任此地,就碰上了一樁懸案。”
“懸案,如何一個懸法?”
“在距離此地不足兩裏的任家莊發生了一樁命案,死者是個不足七歲的小姑娘。被發現的時候,她頭朝下,腳朝上被倒懸在一口老井裏。井口半掩,周邊的青草有被踩踏的痕迹。小姑娘被打撈上來的時候,衣衫不整,身上還布滿了各種傷痕,且口中有異味,唇色發青,亦有中毒的迹象。”
“中毒?”
“是的。經過仵作現場勘驗,發現小姑娘生前被人灌入了大量的砒霜。另外,在小姑娘的手腕和腳腕處,除了發現被捆綁的痕迹,還有被按壓的淤痕,懷疑小姑娘在被謀害前,曾有過劇烈的掙紮。
當然,在命案中,受害人在被害時進行掙紮也是正常的,可讓我們想不明白的是,兇手既已起了歹意,并且打算将小姑娘沉井,又爲何多此一舉,在将其沉入老井前爲其灌入大量的砒霜。要知道,這砒霜,也不便宜。
還有,我們在現場并未發現小姑娘的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