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刑如意又靠近了劉老二一些:“你若不想魂飛魄散,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否則,我可不保證,我指尖這個調皮的小家夥會不會蹿到你的身上去。”
“這……這是幽冥之火。”
劉老二吓得臉更白了。
“算你還有些見識。不錯,這正是幽冥之火,地府裏最最純粹的火。聽說,用這幽冥之火燃燒魂魄,魂魄會發出世間最最痛苦的哀嚎。劉老二,你想不想試一試?”
“不!我不試。”劉老二打了一個哆嗦:“我見過這幽冥之火。那個矮個鬼差就用這火燒過一個人,太痛苦了。光是那個聲音,我這輩……哦,不,我下輩子都忘不了。”
“你有沒有下輩子,我不知道。”刑如意把玩着指尖的藍色火焰:“但,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你這輩子肯定是連鬼都不成了。”
劉老二咬了咬牙:“好,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我甯可被你捉去做成燈油,我也不想被你用這幽冥之火給燒死。”
“好,說吧,我有時間聽你一點一點慢慢地說。”
刑如意合上眼睛,靠在了牆上。
劉老二斜看了刑如意一眼,暗中給另外幾個鬼使眼色。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和他們怎麽着的。不過,我耐心不大好,你最好……”
“我是陰時陰月出生的。打從我記事起,我娘就把這件事告訴我了。”劉老二趕緊吐口:“别人的生活是什麽樣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很倒黴,打從記事起,做事就沒順當過。天一黑,我爹娘就不讓我出門,說出去了容易撞邪。我不信啊。有一回偷偷出去了,結果就遇到了一個無頭鬼,吓得我是三魂丢了兩魂,差點連家都回不去。”
“陰時陰月出生的人,命格屬陰,的确很容易碰到那些髒東西。”
“爲了我,我爹一個好好的教書先生都不做了,去學别人殺豬。聽說,這殺豬的煞氣重,妖邪不侵,我爹指望用這個來保護我。可他一個教書先生,哪裏幹得了這些事情。豬沒殺成,倒是把自己的一隻手給砍廢了。之後,就整日喝酒,喝了大半年,硬是生生把自己給喝死了。
我爹死後,我娘爲了養我,就去給人做苦工。結果,被賊人給騙了。工錢沒有要到手,還被那些混蛋給欺負了。我娘想不開,就尋了一根繩子,吊在了我家堂屋的橫梁上,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娘身子都僵了。
那個時候,我心心念念就想着能見到我爹娘的鬼魂。也不知道他們是怨恨我這個當兒子的,還是别的什麽原因,連還魂夜都不肯回來。我原本也想一死了之,後來聽人說鬼怕惡人。得,反正我是個連自己爹娘都能給克死的人,倒不如就當個壞人,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這,就是你學壞的理由?”
刑如意睜開眼,瞟了瞟劉老二。
“算是吧!你還别說,自從我學壞了之後,那些東西還真挺少見了。再後來,我這手越來越黑,膽子越來越肥,就算見了那些東西,他們也都怕我,繞着道走。
哦,對了,我還爲我爹娘報了仇。我選了一個夜黑風高,适合下手的機會,先把那隻豬給殺了。
肉,我都給腌了起來。雖說手法粗糙了些,可是真香啊。就那幾天,我吃的肉比我之前好幾年吃的都要多。也是那個時候,我發現當壞人比當好人好。
等我再大一些的時候,我就找到了那些欺負過我娘的人。我沒有殺他們,殺人是要償命的,但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生不如死。
當我看着他們痛苦哀嚎,并且求我放過他們的時候,我仿佛看見我娘,挂在橫梁上的我娘,對着我笑了。我心說,這下他們該放心了,我劉老二可以安安生生活到老了。”
“可你還是死于非命了。”
“沒錯,我是死了,而且死的窩囊。”劉老二郁悶地又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想起來,我這心裏就憋屈的慌。我劉老二當壞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居然被人給陰了。到死,我都沒有弄明白,我是怎麽死的。”
“死前你在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劉老二哼了一聲:“賭坊,我在賭坊連着賭了兩天。第一天的時候運氣超好,賭紅了眼睛,就忘記回家了。誰知道,賭着賭着就運氣就變差了,帶去的錢輸光了就回家了。我記得,我回家的時候,天還沒黑透,我随便吃了點兒東西,就躺下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地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好像兩條腿不屬于我了似的。我睜開眼,就看見自己飄在大街上。也不是飄,就是雙腳沒有挨着地,沒有腳踏實地走路的那種感覺。對了,我脖子上還有一根繩子,但是拴的不緊。”
“繩子?”
“算是繩子吧,發着青色的白光,反正是我形容不出來的那種。像是繩子,又不太像是繩子,反正當時是拴在我脖子上的。繩子那頭是個人,穿着一身黑衣裳,頭上帶着一頂尖尖地草帽。
我小時候就聽人說過,鬼差都是這個形象的。當然,後來自己做了鬼,也見到了别的鬼差,才知道,這鬼差跟人間的差役一樣,除了幹活兒的時候穿着統一的官服,别的時候,也都穿得亂七八糟的。
可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啊。我隻是納悶,好端端的,我怎麽就被鬼差給拴住了。再後來,我就知道我死了,而且那個鬼差特别不是東西。看着長得挺俊秀的,跟着書生似的,可說出來的話,讓我一個新鬼都感覺通體發涼。他說,我當了一輩子的壞人,就算去了地府,也是要受罪的,還不如被他煉成燈油,也算是積了陰德。我當時心裏一慌,就逃了。”
“他沒有追你?”
“追了!可他似乎是打從外地來的,對這城裏的路不是很熟悉,所以追了一陣子之後就被我給甩開了。剛逃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藏到什麽地方,隐約記得城裏好像有座城隍廟。我鬼迷心竅地就躲到那裏面去了。躲了兩天,沒見那個鬼差找過來,我就回家去了。
再後來的事情,我剛剛已經說了。”
“除了你,這永安城裏可還有陰時陰月出生的人?”
“這我哪知道。”劉老二翻了一個白眼:“你若是問我,這城裏有幾座賭坊,門都朝哪兒,哪個賭坊的老闆最壞,我一說一個準兒。可我不是算命先生,我怎麽知道這城裏到底有幾個陰時陰月出生的人。”
“我知道!”
劉老二話音剛落,一縷黑煙炸開,那個矮個兒鬼差便出現在了刑如意的跟前。劉老二瞄了一眼鬼差,麻溜兒的逃走了。
“查到了?”
“回大人的話,查到了。這永安城内一共有三人,這三人均是陰時陰月出生的。”
“其中一個就是那孩子對嗎?”
“是!”
“那還有一個呢?”
“這第三個,是外來的。大人應該也聽過,就是王家那個已經死了的姨娘。哦,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原本也應該是在陰時陰月出生的。但因爲尚未足月就已夭折,所以,我這本子上就沒有記錄。”
“看來王家那個姨娘的死,也是有蹊跷的。”
“的确有蹊跷。”鬼差摸了摸下巴:“王家的那位姨娘與那個孩子的情形是一樣的,陽壽未盡,卻死于非命,且死後都沒有留在陽世,也不曾到地府報道。”
“那你可知有什麽燈油是需要用這些陰時陰月出生的人煉制的?”
“燈油?”鬼差變了臉色:“不瞞大人,這種事兒,小的還真聽過。那時,小的還沒有做鬼差,隻是地府中一個尋常的小鬼。因爲生前做了一樁好事兒,所以在地府的日子還算逍遙。閑來無事,就去找人聊天,其中有一個是道士。哦,活着的時候是個道士,雖說道行不好,可也算是有功德的人。按說,他早就輪回轉世,投生到一戶好人家去。可他偏不,說自個兒有心結,得想清楚了才能走。”
“怎樣的心結?”
“他有個師弟,比他聰明,也比他有慧根。年紀輕輕,就學了一身本事,可偏偏沒有用到正路上。這個道士無意中發現自己的師弟暗中屠殺一些陰時陰月出生的孩童,然後用那些孩童去做魂燈之油。”
“這魂燈又是什麽?”
“小的當時也是這麽問的。道士告訴我,這是一種很邪門的道術,具體是從哪兒傳下來的,他也不知道。隻知道,這魂燈是施展還魂之術用的。簡單來說,就是可以讓已經死去的人活過來。”
“死而複生?”
“沒錯,就是死而複生。”鬼差點頭:“可這魂燈極其費油,且在施展還魂之術時需要燃上七天七夜才能成功,所以……”
“他需要找很多陰時陰月出生的人,然後将這些人全部煉化成燈油。”刑如意眯眼,接過了鬼差的話:“除了那三個之外,永安城是不是還有一個陰時陰月出生的外來人?”
“有!不過不是一個,而是兩個!”鬼差伸出兩根指頭:“其中一個,就死在今日!”
(本章完)